當真是糾纏不休嗎?殊離的手垂在身側,一個極爲糟糕荒唐的念頭在心裡慢慢的形成,仰頭長長出了一口氣,毅然道:“你們先回府去,我有些私事,稍後再回府。”
身側的侍衛有些爲難:“殊大人,王爺說是有急事需要大人去做,請大人儘快回府。”
“知道了。”殊離面無表情道:“你們先走,我隨後就來。王爺那邊,我會解釋的。”
侍衛們自是不敢勉強殊離,只得道:“是,那小人們先行告退。”
離了侍衛,殊離上了爲自己留下的馬匹。縱馬疾奔,直朝傾國傾城而去。
莫城並不大,傾國傾城又是最繁華的中心地帶,離天牢不過是片刻路程。到了傾國傾城門口,殊離飛身下馬,也不管迎上來的小廝還沒有看清他的樣子,便一閃略了進去。
小安正在前廳站着,與往常一樣,與前臺有一句沒一句的隨便說着閒話,臉上有些淡淡的落寞。傾國傾城那熱鬧非凡的時候彷彿還是昨天一般,可是突然之間,便走的走,散的散,雖然好在店裡生意已經入了正軌,不會因爲薛冷玉的離開而陷入困境,可是這淒涼空蕩的感覺,卻還是無法忽略。
可想着薛冷玉在時的那些好,想着殊離的千叮萬囑,小安卻還是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一方面顧着店裡的生意,一方面還要照顧年邁的薛父薛母,這短短時間來心力憔悴,倒是又成熟幹練了不少。
小安正心不在焉的和前臺說着話,不妨門外一襲白影便閃了進來。
小安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閃過一抹驚喜,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大喊道:“殊大人……”
那身形,那輕功。便是因爲動作太快他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是讓他下意識的喊了出來。
殊離止了身形,頓了一頓,在小安身邊幾步站住,急急道:“小安,薛大叔他們在哪裡?”
小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上前看了殊離急切道:“殊大人,你怎麼出來了。”
殊離心裡雖急,看了小安,卻還是不由的發自內心的笑了笑:“怎麼?不想我出來?”
爲了不想節外生枝,大仙特別的囑咐了莫皇,大赦之事,要做。卻不可太高調張揚的做。行善積德的事情,一旦炫耀虛榮,便失了本意。所以這次大赦天下這樣的大事情,竟是沒有多少人知道,便這麼悄悄的進行了。
“怎麼會呢?”小安嘟囔:“殊大人,你不知道我最近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只命我一定要看顧好這店和薛大媽他們,又不許我去看你,我心裡又擔心你,又擔心薛姑娘……我……”
小安說的有些心酸,連忙的抵了頭揉眼睛。
這些日子來,他過的當真是食不知味,夜不安寢。剛纔驟見了殊離,先便是驚喜,驚喜過後,只覺得心裡一陣難過,差點眼圈便要紅了。可他好歹想着自己可是堂堂一個大男人,男兒流血不流淚,如何能在人前哭了出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低頭平復着自己的心情。
殊離見小安這樣,輕拍了拍小安的肩膀:“小安,我知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小安再擡起頭來,面上又恢復了堅定平和:“小安這點辛苦不算什麼。“
殊離心裡甚是欣慰,知道小安心裡必定有許多疑慮,可是此時卻沒有時間也不能與他細說,便道:“小安,薛大叔他們,現在在哪裡。”
“都在後院。”小安忙道:“自薛姑娘走後,薛大叔和薛大媽便整日的心緒不寧。而我,也只能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說些寬心話。治標不治本,卻幫不上什麼忙。”
“恩。我知道了。”殊離擡腿便往後走:“我去找他們,這店,這段時間還是要你看管着。”
小安應了,隨即追上一步,低低道:“殊大人,能告訴我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這許多日沒見過薛姑娘,我這心裡不踏實。”
“薛姑娘沒事。”殊離很快道:“只是現在還不方便回來。這傾國傾城是她的心血所在,她不會拋了這地方的。”
小安點點頭,知道殊離不能說,便也不再問,只是道:“殊大人放心,小安一定會守好這地方的。”
從街頭任人欺凌辱罵的混混,到被殊離收留成爲一個跟班,再到進了薛冷玉的傾國傾城。只有在這裡,他被完全當做一個有尊嚴,可以受到重用,可以和一切人平起平坐的人,所以哪怕在他心中,殊離依舊是他的恩人,可薛冷玉,卻是佔據了更爲重要的角色。
殊離離了小安,熟門熟路的進了後院,一路見到的姑娘見了他的出現,那面上都是既驚且喜,傾國傾城這段時間,實在是遇到了太多的事情。
後院還是那樣靜寂平和,薛父薛母此時所有飲食起居都自有人照顧,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薛冷玉那日失蹤之後,雖然有人送了消息來說是平安,可是一直沒見到人,畢竟心裡忐忑不安。加之殊離又身陷牢獄,雖然日日有小安寬慰,可是這心裡,卻是終歸不踏實。
殊離轉進後院,見石桌旁對坐了兩個老人,心裡不由的一酸。這不過數日,他們竟是都像老了幾歲一般。
放緩了腳步,殊離慢慢走了過去,兩個老人正在翻着桌上乾枯的花葉,挑揀着什麼。兩個老人辛勞一生,如今雖然可以不做什麼活計,可是便這樣日日閒着也不好過。便找了些輕鬆的事情打發時間。
聽見院裡有人走進,只以爲是小安或者姑娘們。薛父沒有擡頭,薛母隨口道:“又到吃飯的時間啦?”
這日日的,便是吃吃睡睡,過的有些了無生趣。
殊離輕輕的嘆了口氣,柔聲道:“大叔,大媽,是我來了。”
那聲音讓兩個老人都不禁的全身一顫,帶了些不信的目光擡了頭看向發聲的地方。
“殊離……”薛大叔扶了桌面便想站起身來,卻因爲過度的震驚而腿腳發軟,這一撐,竟是沒能站起身子。
殊離忙過去將薛父扶着坐好了,自己便坐在兩位老人之間。
薛母顫巍巍的伸出手來,早已老淚縱橫:“殊離,你總算回來了。”
“是我,我回來了。”殊離忙伸手任由薛母握着。老人的手,粗糙而乾枯,握在殊離的手中,有些微微的刺痛。
薛母見了殊離,便又想到薛冷玉,梗嚥了道:“冷玉她……”
“冷玉她沒事。”殊離忙道:“我幾天前還看到她的。”
“真的。”薛父薛母均是精神一振:“她回來了?她……她還好吧?”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就是有人傳了信息說薛冷玉安全無虞,可這消息,讓人怎麼放心。可如今殊離說他親眼見了,那麼纔不會有假。殊離對他們女兒的情意,兩個老人都是看在眼裡的,若薛冷玉出了意外,他必不會如此鎮定。
“是。”殊離道:“冷玉回來了,還去牢裡看我,與我待了一會才走,她一切都好,這些天來,是因爲怕留在莫國有危險,所以接去了展風頌家中略住了幾天。怕被我的仇家知道,所以才隱瞞了消息。”
再看薛父薛母心裡,展風頌那小夥子,自然是極讓人放心的。他們至此方纔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又不禁道:“那你如今也沒事了,冷玉怎麼還不回來。”
殊離頓了頓,遲疑道:‘她如今,還有些事情,可能還要晚一陣子才能回來。“
這話說的薛父薛母的一顆心又要懸了起來:“又出了什麼事?冷玉她……她是不是又做了什麼任性的事情?”
薛冷玉在薛父薛母心裡,從來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姑娘。雖然後來轉了性子,可畢竟有過前科,讓他們不得不擔心。
殊離心裡不由的內疚,低了聲音道:“冷玉沒有做什麼,都是我,是我連累了冷玉受這樣的辛苦。”
薛父薛母心裡,對殊離雖然有時也難免的有些怨尤,可是見他始終專一的神情,卻也不忍責備,只是道:“殊大人,你也不必內疚。我們都知道你對冷玉的心。我們冷玉她……在慕容府傷透了心,如今能遇見殊大人你這樣的男人,也算是命好。便是爲你吃些苦,也值得。”
殊離苦澀的笑笑,道:“大叔大媽,你們不必擔心。我定會將冷玉好好的帶回你們面前,除非我死了,否則絕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薛父薛母見殊離將這話說的如此鏗鏘堅定,便是再多的責備又如何能說的出口,只是緊緊握了他手:“殊離,我們可就這一個女兒……雖然不是親生,卻是我們老兩口唯一的掛念了。”
本來這麼急匆匆的來找薛父薛母,殊離便是想問清楚寧卿在離開傾國傾城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只是見了他們悲切,難免的心裡不忍,要先安慰幾句。如今聽提到了薛冷玉不是親身的事情,便又想了自己的事情,急着道:“薛大叔,我想問一下,寧卿是什麼時候離開傾國傾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