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風頌的目光,雖然有禮卻又毫不掩飾。赤luo裸的盯在淳于彩的臉上。直盯得她有些承受不住,窘迫的道:“陛下……”
展風頌收回審視的目光。淡淡道:“朕失禮了,公主勿怪。”
“不礙事。”淳于彩低低道:“倒是我今天這事情……實在失利了纔是。”
展風頌道:“朕今日纔來到幕淵,本是想見一見長公主的,不過女皇說我們親事即已定了,按幕淵的習俗,大婚之前不能見面。所以這心裡多少有些遺憾。卻沒想到,長公主今夜,會到朕房裡來。”
“讓陛下笑話了。”淳于彩道:“我今夜這麼做……實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展風頌笑了笑:“剛纔見長公主在朕屋裡翻找,卻不知,是不是在找那九天玉珏?”
淳于彩被說中心事,美目中射出光彩來,大眼巴巴的望了展風頌,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九天玉珏在我這裡。”展風頌道:“朕和女皇也有協議,一旦大婚,這九天玉珏便雙手奉上。卻不知長公主爲什麼這麼心急,這離祭祀之日,不是還有三個月時間嗎?”
頓了一頓,又道:“或者……長公主不想與朕成親?”
自展風頌在薛冷玉身上拾了九天玉珏,又探明瞭寧卿的身份。便認定了薛冷玉便是幕淵的長公主無疑,這如今忽然又冒出了這樣的一個女人,雖然面上還是保持着禮貌的笑意,可心裡卻是暗自盤算起來。
若這女人是假冒的公主,這隨着寧卿消失的薛冷玉,又去了哪裡?而如果長公主不是薛冷玉,以莫國使者身份而來的疏離又怎麼會住進公主殿?又怎麼會這麼熱心腸的出手相救?
“不是。”淳于彩脫口而出,又不由得紅了臉。
“那又是爲何?”展風頌咪了眼:“朕雖然知道這九天玉珏對幕淵來說十分重要,可也沒有重要到需要長公主親自出馬的地步吧?朕與長公主從未見過,萬一不留神傷了公主,可如何是好?再說,韶吳也非小國,與韶吳聯姻,對幕淵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本來……本來是不想嫁。”淳于彩吞吞吐吐道。
“本來不想嫁?”展風頌聲音裡帶着一絲戲謔,這言下之意,現在改變主意了?
淳于彩這頭自從坐在位子之後,便一直沒有擡起來過,還真是個十足大家閨秀的樣子。嬌小柔弱,梨花帶雨,着實叫人心痛。
鼓起勇氣,淳于彩道:“前幾日裡,皇上忽然來告訴我,說是替我定了親事。我便讓人悄悄打打聽了,誰知道……”
“誰知道朕的名聲,如此不堪?”展風頌瞭解的笑道:“雖然沒有人敢在朕的面前說什麼是非,不過朕這名聲,卻是心裡有數。”
弒父殺兄。囚禁生母,謀權篡位。或者還有什麼凶神惡煞,心狠手辣,手段殘忍……
淳于彩低頭沉默,不說話。便算是默認了展風頌的這些描述。
展風頌接着道:“所以長公主雖然不能拒絕這親事,心裡卻是一萬個不願嫁。又不能去說服女皇,便半夜偷偷的溜進了我的房裡,想着如果能將九天玉珏偷走,也就可以拒了這婚事了,就不用嫁給我這殺人無數的魔頭。”
淳于彩喃喃道:“還請陛下見諒。”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婚姻之事本是女子一生大事,公主有這樣憂慮,自是合情合理。”展風頌道:“倒是朕這名聲太過不堪,讓公主不安了纔是。”
淳于彩擡頭看了一眼展風頌,面色微紅,喃喃了道:“誰知道今日見了陛下……”
“今日見了我,如何?”展風頌笑道:“朕比起傳說之中,是不是讓公主安心一些。”
只要不去看他手起刀落的那些畫面,展風頌知道自己這臉面身材,還是對女人相當有吸引力的。不過知道這淳于彩身份大有問題,卻是無論如何不會那麼自戀。只是試探着看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心裡恨得牙癢癢,淳于彩卻是咬了脣淺笑,並不說話。美目一轉,擡頭看了展風頌,那面上嬌羞之態顯露無疑,輕言細語道:“沒想到陛下,竟是如此俊逸斯文的男子。”
除了開始的時候展風頌不知她身份時的強硬冷冽外,這後來說話態度,卻是也算是彬彬有禮,溫和親切。
展風頌微微一笑,伸手便握上淳于彩的小手:“朕一向只是聽聞幕淵長公主美豔如花,氣勢脫俗。原以爲和一般皇室女子那般,今日有幸一睹芳容,才知不但美貌,而且尚有如此與衆不同之處,果真叫人心動。”
淳于彩只是微微掙了掙。也就由展風頌握着,兩人心裡各有心思,卻是談情說愛一般,都帶了那一抹溫和笑意。
淳于彩沉默了片刻,有些難以開口的道:“陛下……我有個不情之請。”
展風頌笑道:“公主的事,便是朕的事。有什麼但說無妨,只要朕能做到,沒有不允之理。”
淳于彩猶豫一下,似是在想怎麼開口,手指在展風頌的寬厚手掌中微微滑動:“能不能請陛下,先將那九天玉珏給我。”
沒想到淳于彩居然會這麼直接的找他要玉,展風頌眉頭一挑:“長公主不是說,如今已經不再排斥於朕的親事了嗎?”
淳于彩忙道:“陛下不要誤會。”
“恩。”展風頌恩了聲,示意淳于彩說下去。倒要看看這女人能說出個什麼要的理由來。
淳于彩道:“我開始的時候想要得到那玉,自然是因爲不想答應與陛下的親事。可今晚見了陛下……沒想到陛下竟是如此出色的男子,我也就……也就……”
這話支支吾吾,如何能說的下去。
展風頌也就不去爲難她,接了話道:“既是如此,那爲什麼還那麼着急?再等月餘,我們成了親,九天玉珏,自然雙手奉上。”
淳于彩道:“我不想女皇對你心生芥蒂。陛下不該不知道,雖然我母皇應了這親事,可是對陛下定然是心懷不滿,就算是我們日後成了親,這心中不滿定是難消,母皇是那般好強要勝得人,若是對你心有舊怨,對我們,自然也就會疏遠了。”
“那又如何?”展風頌道:“成了親後,到了朕的宮中,朕自會善待與你。莫不成你母親,還能使什麼手段拆散我們不成?”
“那到不至於。”淳于彩道:“可是……你終究是我母親,你們若是不合,我這心裡也不好受。”
展風頌道:“所以你希望朕能現將這玉交了出去,再談這親事?”
淳于彩點點頭。低聲道:“如今我已見了陛下,這親事也已定了。陛下若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將那玉先給我交了母后,日後,日後也好相處。”
展風頌握着那小手在手心中,淡淡道:“若是朕將這九天玉珏先給了長公主,長公主又反悔了,那朕豈不是後悔都來不及。”
淳于彩斜睨了展風頌:“陛下都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嗎?還是……覺得我會騙陛下?”
“話可不能這麼說。”展風頌笑道:“朕只是對淳于女皇沒有信心罷了。畢竟如今玉在手中,所以什麼話都好說。若是一旦不在了,這幕淵國是不是還當我是客人。這都不好說。朕雖不是個沒有自信的人,卻也有自知之明。”
淳于彩笑了笑,那面頰上一抹嫣紅:“如今我們這親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陛下還怕我母皇悔婚不成。何況……我又願意……”
說了,看了一眼展風頌,如蚊子哼般小聲的道:“陛下天神一般英俊威猛,哪有什麼女子能拒絕陛下。”
展風頌朗聲笑了笑:“公主這般恭維,倒叫朕不好意思了。既然公主今晚到了朕這裡,朕也不能駁了公主的面子。只是這九天玉珏事關重大,容朕考慮一晚,明日再給公主答覆。”
展風頌這麼說了,淳于彩也不好再堅持,想要再說幾句好話,自己也覺得太過激進,只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展風頌站起了身,柔聲道:“時辰晚了,朕送長公主回寢宮休息吧。雖然我們不日便要成親,可這樣被下人看見,對公主閨譽畢竟不好。”
淳于彩只得也站了起來,知道不讓展風頌送他絕不會放心,便道:“如此,麻煩陛下了。”
展風頌笑了笑,起身開了門,招呼了手下,拿着燈籠在前方帶路,一行人浩浩蕩蕩向公主殿去。雖然院裡的下人對突然從展風頌房裡走出的長公主心裡驚駭不已,可是卻沒有誰敢表現出什麼。
幕淵宮中的人,自然對長公主的事情不敢有半點疑問。展風頌的人,也不會可能有一點異議。
回了公主殿,門口的宮女侍衛對淳于彩這麼晚從外面回來也顯得驚愕不已,卻是都不認識展風頌是何許人也,淳于彩也沒有多介紹,低低的向他道了晚安,逃一般的進了殿。
展風頌目送淳于彩進了殿,徑自往自己下榻之處去,面色更是陰沉的怕人。
這淳于彩。當真是如今幕淵的長公主,那薛冷玉,又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