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兄長,慕容浩澤再無一點掙扎強硬,撲的一聲跪在慕容浩軒面前不敢擡頭。眼角餘光,只看見他緊握着的手指,因爲用力而骨節蒼白,那高大的身子,竟是微微的有一些顫抖。
雙親早去,他們兄弟少年時便互相扶持,守望相助,撐起慕容家諾大的家業。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眼見着兄弟情義便到此爲止,讓慕容浩軒如何不心如刀割。
穆南珍跪在慕容浩澤身邊,捂嘴壓抑着哭聲,伏在地上,肩頭聳動。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能說什麼。其實從嫁給慕容浩軒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只是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面對。
慕容浩軒深吸一口氣,控制住瀕臨爆發的情緒:“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總該知道,自己這綠帽子,戴了多久。
慕容浩澤的頭更低了幾分:“哥……”
慕容浩軒聽到這聲喊,心中怒火更是激升。站直身子略閉了閉眼,實在壓不下心頭的火,彎了腰一把將慕容浩澤揪了起來,咬牙道:“說,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慕容浩澤不敢正視,閉了他那熾烈目光,低低道:“我和……我和馨兒,很早就認識。在……你們成親之前。”
慕容浩澤冷笑一聲:“馨兒?這是她閨中小名?你們倒是真的親熱。即是在我們成親之前,爲什麼不說?”
慕容浩澤一直遊戲花叢,他的婚事也一直是慕容浩軒頭痛的事情。他與穆南珍的婚事,本來是家族聯姻。若是慕容浩澤喜歡,只消說一聲,那麼今日穆南珍,便是慕容浩澤名正言順的妻子。何至於到今天這個局面。
“他爹不許。”慕容浩澤說起,眼中仍然有着一絲恨意:“因爲你是慕容家的長子,慕容家的家業,一直是控制在你手裡。他爹怕是嫁給了我,根本就得不到什麼好處,說不上話。”
慕容浩軒冷哼一聲:“他們倒是算計的清楚。”
慕容浩澤嘴角微動,還想說些什麼,被慕容浩軒推了出去。
慕容浩澤被他隨意一推,向後退了幾步沒有站住,摔在地上。這一推,用了幾分內力,莫說慕容浩澤昨晚被羅十三封了穴道,便是沒有,他也不敢和慕容浩軒動手。
慕容浩軒蹲下身,伸手用力握住穆南珍的下巴,迫使她擡起臉來看着自己。原本無論何時都妝容精美,端莊賢淑的臉,此時看在眼裡,卻是說不出的厭惡。
他的力氣大了些,穆南珍的皮膚又嫩,被這一捏,頓時痛得吸了一口冷氣。
慕容浩軒眼中沒有一點憐惜,狠狠道:“你這個賤人,我慕容浩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你竟然敢勾搭上小叔子?”
慕容浩軒手上再用力,穆南珍痛得身子直抖,說不出話來。兩手抓了他手臂,卻一點使不上力,淚水模糊了眼簾,張了嘴,泣不成聲:“浩軒……浩……”
“你信不信。”慕容浩軒眼裡閃過一抹狠色:“我便是掐死了你,穆家也不敢有一點疑問。”
早在剛纔看見慕容浩澤和穆南珍相擁而泣的那一幕,在滿腔的怒火壓制下了一些後,慕容浩軒想的問題便是,這事情該怎麼辦?第一個念頭便是殺了這對狗男女,可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穆南珍殺了也就罷了,這樣的女人,不值得可惜。可是慕容浩澤,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
夫妻如衣服,兄弟如衣服。爲了一個女人,而殺了自己的親弟弟,這世上唯一和自己血脈相關的人,他不能這麼做。
如今,便只能殺了穆南珍,然後對外謊報是被奸人所害,這事兒便從此作罷。至於殊離和薛冷玉雖然除不了,可是這樣的事情,想必他們也不敢亂說。
慕容浩軒自小管理家族,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這個時候心中雖是怒極,卻還是腦中飛快的想着退路。他賠上一個妻子,這不妨,可是他們慕容家,賠不起這臉面。
慕容浩軒的手,緩緩移在穆南珍的纖細頸脖,穆南珍恍然知道了他的打算,臉色一白,卻不掙扎。她想着,只要自己死了,慕容浩澤就不會再被難爲,便是心裡痛上一段時間,總會有一天,再能遇見心儀的女子。
而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一貫好,便是恨,又能恨上多久。
“浩軒……”穆南珍緩緩閉上眼:“我對不起你……”
“你不止對不起我……”慕容浩軒眼前,不知爲什麼,此時竟是浮現出那日薛冷玉被趕出門時的神情。那傷心決然,那心碎的無法掩飾。他相信了慕容浩澤雖說,給她安了那樣一個女子根本就不能承受的罪名,趕出了府去。
慕容浩軒心中一痛,手指收緊,穆南珍的呼吸頓時不暢。
慕容浩澤在一邊看得不由得肝膽俱裂,再也不顧對慕容浩軒天生的敬畏,不顧自己這樣會引來他多大的怒火,撲了上去,緊緊抓了他手臂,嘶聲道:“大哥……你放了馨兒吧。”
慕容浩軒再也沒有料到,這個時候,慕容浩澤竟然敢出來阻止,眸中冷意又深了一分,轉頭看了他,冷冷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求大哥放了她吧。”慕容浩澤抓了慕容浩軒手腕不放,鼓足了勇氣道。
穆南珍已被掐的不能說話,此時此刻,慕容浩澤能這樣護她,她已是死而無憾。
便是再心痛自己的弟弟,慕容浩軒也再難忍怒火,一掌拍向他肩頭,頓時將他打得飛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這一掌和顧寶那幾拳沒有一點可比性,慕容浩澤掙扎着站起來的時候,左臉一片青紫,嘴角鼻中,都流了血出來。中掌的肩頭,痛的鑽心,不知道是不是傷了骨頭。
慕容浩澤蹣跚走到慕容浩軒面前,再跪下:“哥……這都是我的錯,你放過馨兒吧。”
眼角餘光能看見鼻青臉腫的慕容浩澤,穆南珍用僅有的力氣,幾乎是不可聞的聲音道:“浩澤,你別管我了,我該死……“
不論前因怎樣,已爲人妻卻不忠於自己的丈夫,她確實該死。
慕容浩澤青種的眼眶,終於有了一絲溼意,猛地在用額頭在地上猛叩,一邊嘶聲道:“大哥,我求你放了馨兒吧,求你看在我們是親兄弟的份上,你放過馨兒吧,我們從此,再也不見面了……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黃土碎石的地,慕容浩澤額頭,很快血肉模糊,血流了下來,流了一臉。碎石有些嵌進了肉裡,他卻不知痛一般。
慕容浩軒聽了弟弟這從不曾有過的哀求,小時的一幕幕涌上腦海,心中終究一軟,掐在穆南珍頸上手指一鬆,另一手握住了慕容浩澤肩頭,組織他的行爲。
“哥……”慕容浩澤狂喜的擡起頭來,滿臉是血,幾乎已看不見面容,顫巍巍道:“你……原諒我們了……”
慕容浩軒道:“我原諒你們了,可是,你們如何讓我相信,日後不會再見?”
慕容浩澤飛快道:“我可以離開……”
慕容浩軒冷冷道:“離開,還可以回來。”
慕容浩澤一愣,隨即眸中一暗:“大哥,你……”
慕容浩軒面無表情的自懷中掏了柄隨身的匕首,拔開了擲在兩人面前:“你們自己選擇,穆南珍,若是你死了,我和浩澤,便當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浩澤,若是你,我便接她回府,雖不再有情,也可以承諾善待她一輩子。你也可安心。”
只有陰陽相隔,才能承諾永不相見。
想不到慕容浩軒竟然真的這麼狠心,慕容浩軒擡頭望了那無波的臉,眼簾被血模糊的有些看不清楚,聲音裡也帶了一絲顫抖:“哥……你真要這樣……”
真要逼去死?
慕容浩軒的聲音冷漠的沒有一點溫度:“你若是站在我的地步,未必做得有我好。”
戴了綠帽子的男人,做的事情便是過份了些,也能被人同情認可。
慕容浩澤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說好。卻見穆南珍猛地掙脫了桎梏,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伸手便搶了匕首,想也不想的朝自己胸前刺去。
任是誰也想不到,剛纔連呼吸都幾乎吃力的女子,竟是能爆發出這樣的力量。
慕容浩澤察覺出穆南珍所欲,只覺得肝膽俱裂,大呼一聲不可,便撲上前去搶那匕首。
匕首鋒利,撲的一聲便以入肉,血如水花一樣濺起。
穆南珍已是決心一死,卻沒有感覺到應該的痛,驚異的睜眼低頭,卻見自己身前,擋了一直手掌,那匕首便直直的從掌心刺穿了過去。
情急之下,再無別的辦法,慕容浩澤便用手掌擋在了穆南珍的身前。
穆南珍心中不由劇痛,卻見慕容浩澤那張有些扭曲的臉竟是含了一絲笑意,聲音卻因爲疼痛而有些輕抖:“這樣血腥的事情,怎麼能讓女人做。”
深深吸口氣抑止住痛楚,慕容浩澤那隻完好的手顫顫的握住匕首手柄,一用力,便將刀子拔了出來,血濺了慕容浩軒衣襬上半斑斑點點,慕容浩澤自己,則是痛的渾身一抖。骨肉相連,便再是強硬的男人,這徹骨的痛又如何能當做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