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着出了門,兩人攜手往新葉茶莊的地方漫步而去。薛冷玉心裡,和自己心愛之人手牽着手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殊離開始的時候,多少還有些不太適應,可看着薛冷玉坦然,他不禁也就釋懷。
他向來我行我素,何懼別人眼光。
天色尚早,走在路上,一路人來人往,殊離倒是沒有遇見什麼熟人,可是在集市巷口附近,卻有中年婦女看見薛冷玉時,明顯的愣了一下。再看見身邊殊離,那神色更是愕然。
薛冷玉只能想這可能是以前的熟人,便稍微的笑了笑。
不笑還好,這一笑。那婦人面上,流露出明顯逼視的神色來,撇了嘴,擦身匆匆去了。
看殊離一身衣着雖是普通,卻也不凡。像是又搭上了什麼公子哥兒。
薛冷玉滯了一滯,臉上現出絲苦笑來。手指用力,想要掙脫殊離的手。
“怎麼了?”殊離放了手,卻不明就裡。
薛冷玉嘆了一口氣:“殊離,我們的事情,還是緩一緩,你再想清楚些吧。”
殊離愣了一愣,才消化了這話的意思,眉心皺成一團,停下腳步板過薛冷玉肩膀:“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不是才……”
當真是女人心,說變就變?這不是纔有了親密關係,一路濃情蜜意的嗎?爲什麼突然的又反悔了?
薛冷玉很無奈的道:“我以前總是以爲,兩人相愛了便應該盡力在一起。可是剛剛,剛剛那人看我的眼神,我突然覺得,自己太自私了。”
殊離眼眸一暗:“剛纔那個,是你以前的熟人?”
“應該是吧。”薛冷玉道:“雖然我不認識她,可看她的樣子,必然是認識我的。我在她眼裡,定然是個朝三暮四的女人。”
“你在意?”殊離疑惑。認識薛冷玉這麼久,早便知道了她的過去,也知道了她一向的坦然。從來沒有覺得,外人的眼光,會是她在意的東西。
“我不在意。”薛冷玉道:“可是你……”
“我也不在意。”殊離心中隱隱涌上一股怒意,怒意中,卻還帶着一絲心痛:“冷玉,我若有一絲半點的在意,又怎會和你走到今天。”
看殊離臉色有些暗淡,知道懷疑會傷了他的心,薛冷玉勉強一笑:“我自然不懷疑你的感情。若是懷疑,我會明明白白告訴你的。只是我突然的想,莫國是沒有太子的,兩位王爺勢力相當,誰也不知道,誰能當權。若是有一天,沐王爺執了政,你必是高官,我如此不堪過去,讓你如何立足?”
薛冷玉臉上笑得苦澀,薛冷玉啊薛冷玉,你的一片癡心,倒成了我的朝三暮四,水性楊花。這社會與她那不同,她便是再怎麼努力轉變,哪怕日後能與慕容家並肩,人們說到女子,最重視的,卻還是她的閨名清譽。
殊離聽她說到政局,臉上一變,暗自四處一看,見近旁無人,心裡鬆了口氣。靠近些,低下頭去在薛冷玉耳邊低低道:“冷玉,這政局之事,千萬莫隨便說。”
殊離靠的極近,說話聲音也極輕。薛冷玉只覺陣陣熱氣噴在耳邊,這姿勢,在街上,有些過於親近了。可聽殊離說話語氣,卻是極爲認真,不禁點了頭。
心念轉動,自己確實有些魯莽。習慣了什麼都能說的隨意,沒有想得這個時候不比自己那時,政權鬥爭是件很隱晦的事情,何況殊離還是這樣的身份,萬一被什麼人聽了些話去,還不知道能做出些什麼文章。
雖然自己不是很明白,可是這個時候,證據想必不是那麼平穩。李沐和李炎,即是都有可能上位,那麼必然難免爭鬥。
見薛冷玉很嚴肅的點了頭,殊離稍微退了一點,仰頭看了看天,那落日染了半片天空,雲霞都是血紅。
“冷玉。”殊離道:“這一切生活,本也不是我所願,而是一種責任。若是到了那天,你可願舍了一切,陪我去天涯海角?”
他不說自己舍了一切,而是問薛冷玉是否願舍了一切。只因殊離覺得,自己這一切沒有什麼好留戀,倒是薛冷玉,傾國傾城花了如此心血,到了那天,是否能說舍便舍。
薛冷玉第一念頭,就是殊離要去海南,正要奇怪怎麼這個時代也有那個地方的,心裡突然明白了,笑了道:“你都能放,我有什麼可舍不下的?”
便是此時此刻,要她舍了一切,她也能毫不猶豫。
“那便好。”殊離笑道:“到時候,我們一起離開。大千世界,必有我們能安身之處。”
殊離如此篤定,薛冷玉心中也安,這個話題便不再多說。
一時,到了新葉茶莊,兩人並未走近,遠遠看去,羅十三果然聽了薛冷玉的話,那店還開着門,不過門前冷清,兩人看了一會,也沒有半個人影進去。
天色又晚了些,見羅十三出來收拾了東西,開始張羅關門。
薛冷玉這才道:“我們回去。”
“這便行了?”殊離道。
“恩。”薛冷玉道:“我就是看看這地段大小,別的茶莊我也去過,想這店裡裝飾都應該大差不差,不過他這店面還算大,我打算……將他改成茶樓。”
“茶樓?”殊離想了想道:“茶莊改茶樓,倒也算是本行。可是以我對慕容浩軒的瞭解,他即是想壟斷茶葉市場,只怕跟這相關聯的產業,都不會放過。”
“那倒不怕。”薛冷玉道:“茶莊我開不過他,茶樓他就未必能開過我了。若是一模一樣的東西,那自然只能靠價格優勢,可若是我賣的都是他沒有的,想來願意花錢買新鮮買身份的人,還是有的。”
殊離想要說話,卻頓了頓沒說。薛冷玉說自己賣的都是慕容浩軒不可能有的,這話以前若是聽了,不免還要懷疑一番。現在雖然心裡不解,卻是先信了三分。
“你不信?”見殊離不說話,薛冷玉不禁道。
殊離笑道:“我信。這幾日我無事,有什麼需要做的,薛老闆儘管吩咐。”
薛冷玉笑道:“我正愁展大哥走了,少了個幫忙的人呢。這又來了個打零工的,實在很好。”
“打零工的?”殊離也不介意:“打零工便打零工吧,只是我這工錢,薛老闆能付的起便好。”
薛冷玉白了他一眼,走在前面:“打零工的還敢談工錢,包吃包住就不錯了。”
殊離笑笑,跟在後面,對薛冷玉想開的這個茶莊,心裡實在期盼的緊。
有了傾國傾城的經驗,又有了現成的地址,薛冷玉對新葉茶莊的改造便得心應手起來。小安已經熟悉了薛冷玉的一套模式,仔細的聽她說了店面的內容,形式之後,稍微提了些自己的意見,又修改了,便自告奮勇的去負責重新裝修。
薛冷玉道:“那我便負責食品。娘做糕點的手藝十分的好,我本來也打算傾國傾城開的穩定下來之後,便去接他們過來。現在既是這樣,我想可以先在傾國傾城裡做些茶葉相關的點心,免費送給客人品嚐,再讓她們帶些回家。如果吃的好的話,自然會循着地方去買。”
“用傾國傾城來給新葉茶莊做廣告,這倒是個好主意。”小安道:“這店裡的客人都非富即貴的,只要合心意合口味,東西便是貴些也不打緊。”
跟着薛冷玉時間長了,小安也會用些時尚的詞語了。也不在乎別人是不是聽的懂。
殊離在邊上聽兩人說的熱絡,心中不免一絲淡淡失落。他錯過了,薛冷玉那一段重要的時間。
“恩。”薛冷玉道:“即要跟慕容浩軒抗衡,便只能走高端路線。賺那些不在乎東西價格的有錢人的錢。普通百姓,都是哪邊便宜往哪邊,這個,我們可撐不過慕容浩軒。”
“而且還賺不到什麼大錢。”小安一笑:“薛姑娘,若你是個男兒,只怕要不了多少年,就可以和慕容家並立了。”
這馬屁,小安拍的一點也不臉紅心跳。他不知道慕容家的生意一年進賬有多少。可是就傾國傾城這兩天的收入,卻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薛冷玉一笑,也不反駁,而是拍了拍小安的肩:“好好幹,日後香車寶馬美人,少不了你的。”
重賞之下,方有勇夫。這一點,薛冷玉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小安看了看殊離,不敢笑的太囂張,可是眉眼之間,卻是止不住的得意。
殊離見一向跟着自己屁顛屁顛的小安,這麼短短十幾天時間,便有着轉向薛冷玉的想法了。心裡並不生氣,只是笑道:“冷玉,你們事情都分配的好,我這打零工的,該做些什麼?”
想起小安說的,傾國傾城籌備那些日子,人人都忙得沒日沒夜,如今這茶樓,雖是沒有傾國傾城的規模,可是新店開張,也必然有很多事情要做。自己總不能日日清閒,看着大家忙吧。
“你能做什麼呢?”薛冷玉一點沒有看不起殊離的想法,可還是皺了眉。
這個時候,因爲小安是熟手,很多事情都不用再解釋。而殊離肯定從來沒有接觸過着方面的事情,再帶新人,這個時候未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