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色的流光,忽隱忽現之間,似乎是刻意被靈鳩發現,又在被發現之後迅速是隱匿。
靈鳩覺得這道光芒暖人心脾,又潛藏着某種深沉無法看透的威勢。
根據靈鳩不斷的言語提醒,宋雪衣迅速的穿行在山谷之中。這一路少說都走了小半天了,竟然還還沒有走出這座山谷。倘若不是在原地繞彎子的話,就說明和山谷之大,甚至超越了那一座座的城。
路途之中,祭鴻頌幾次出現,又幾次被躲避,無論是靈鳩還是宋雪衣,精神都緊繃得厲害。
眼前已經無路,一片漫漫的火海,宋雪衣懷抱靈鳩並沒有在火海面前停留多久,後面祭鴻頌已經追趕過來。
如今真的是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宋雪衣垂眸和靈鳩對視一眼,然後毅然踏入了這地下火海之中。
“你們。”祭鴻頌沒有想到宋雪衣竟然連半刻的猶豫都沒有。他要殺的不過是他懷裡的少女罷了,何必要賠上自己的性命。他心裡這般想着,目視眼前地下禍害,也沒有考慮多久,身若長劍的射了進去。
火海不一般,炙熱的火焰灼燒的不是人的肉體,反而似是人的業障護魂魄。
時間混亂,宋雪衣緊緊的抱着靈鳩,眼看着火海中出現的一個個畫面。
畫面中有靈鳩也有他。
靈鳩初入放逐之地時的第一場屠殺,宋雪衣落入虛空中和虛空草的生死搏鬥。
女扮男裝的黑衣少年行走荒野,跨越兩城的鴻溝,一路上斬殺兇獸妖物,幾次三番差點香消玉損又化險爲夷。她救李天安,挑釁明麗絕色的三丹境女子,大劍揮動得虎虎生風,每一劍都帶走一條性命。
白衣破損的少年男子躺在的黑暗無光的虛空中,這裡靜謐鬼魅,周圍無數的血紅藤蔓虎視眈眈,揮舞着猙獰扭曲的觸手,動與靜的結合,令這一處更顯得恐怖詭異。
中央的白衣少年男子身體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消瘦,彷彿被吸盡了生命力。他的模樣就彷彿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髏,再美好的皮相也無法再現人前。
他睜開了雙眼,眼神黑沉毫無光芒,彷彿根本就沒有靈魂的存在。他太虛弱了也太餓了,本能的需要維持自己的性命。因此他開始了屠殺,行走虛空之中,每一次出現都會帶走一條性命,吞噬他人的生命。
他的身體已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的開始復原,破損的白衣也無法掩蓋他絕世的風華。然而他的殺掠已經沒有隨着身體的恢復結束,似乎這就是他的本能,知道偶然一次遇到個熟悉的男子,喚醒了他腦海裡沉墜的記憶。
無論是靈鳩還是宋雪衣,這一場放逐之地的行走,都充滿了兇險,看得他們心驚膽顫。驚的不是自己,害怕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對方的經歷,倘若對方有一點不小心,說不定就是陰陽兩相隔,連見最後一面的機會也沒有。
宋雪衣緊緊的抱着懷裡的人,心裡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灼燒着,比周圍的火焰更加的炙熱兇狠。
倘若他再強一點,也就不用讓她這樣受傷了,經受生死險境了。
他之前做的還遠遠不夠,權勢在下界還能所有作用,可是對於真正強大的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約束性。這個世道,真正爲尊的不是權勢財富,不過是本身的實力罷了。
這時候,眼前的畫面不再浮現,靜止的漂浮在火焰之中,緊接着就被火焰灼燒淹沒。
“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靈鳩叫了出聲,幾乎是本能的她伸手扣住宋雪衣的手臂。
和她一樣受到突然到來灼痛的還有宋雪衣,他的臉色瞬間蒼白,緊緊抿着嘴脣一動不動,抱着她毅然的向前走。
靈鳩反應過來後也強行忍耐着,對宋雪衣道:“方我下來。”
宋雪衣沒有鬆手,答非所問,“找得到出路嗎?”他知道靈鳩已經累極了,身體的消耗比他厲害得多。
靈鳩感受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之後,也沒有繼續堅持要下去自己走。她轉眸看着周圍,忽見紅光一閃而逝,便指着那處道:“這邊。”
宋雪衣毫不猶豫的走過去。
行走在無邊的火海之中是什麼樣的感覺?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不會知道。無邊無盡得彷彿沒有盡頭,消磨着人的意志力和堅持。灼熱得灼燒着心肝脾肺,表面上沒有任何的傷痕,卻覺得內裡已經偏題鱗傷。
無論是宋雪衣還是靈鳩都感覺累極了,打從魂魄到肉體的疲憊。國寶君已經化作圖騰,回到了靈鳩的肩頭,夏侯乖乖一樣迅速的藏入紫金石內。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懷裡的靈鳩已經昏睡過去,留下宋雪衣還在堅持的行走着。
他隱約感覺到盡頭就在前面,一步步緩慢的行走,神智已經大部分陷入了昏睡,只剩下要把靈鳩帶到安全地方的執念在堅持着肉體的行動。
突如其來的溼潤清新的空氣,讓宋雪衣精神一震,他眼眸恢復點點的清明,模糊中看到一羣人站在眼前。
人羣的出現讓他立即緊繃了身子,指尖虛空草若隱若現。
一陣歡騰的聲音響起,宋雪衣聽不清楚他們說什麼,卻能夠感受到他們的歡騰喜悅,並沒有任何的殺氣。
在確定沒有危險的時候,心神的一瞬放鬆,就讓精疲力盡的宋雪衣無力的倒了下去。
“祭司?”
“聖意不會有錯。”
“可是兩人?”
“先把他們帶下去受傷。”
“好的。”
“師傅,這男的手拉不開!”
“將他們放在一起吧。”
“咿呀~咿呀~”
忽遠忽近的聲音在腦海裡迴響着,靈鳩眼睫輕輕的顫抖,就聽到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你醒了。”
她倏然的睜開眸子,入目的是熟悉的胸膛,聞到的也是熟悉的清香味。
宋小白?
靈鳩擡起頭,果然看到宋雪衣線條感好看的下巴。
只是他的臉色過於的蒼白。
“咕嚕咕嚕”的車輪聲響起,引起了靈鳩的注意力。
她伸手輕撫着宋雪衣放在腰身上的手,等他鬆開了力道才起身側頭看向牀邊。
這是個年輕的女子,穿着一襲紅色繡着金文的衣裳,款式並非普通的便服,看起來似是某種特殊職業的莊重服飾。她面容圓潤,一雙眸子清明透着點讓人說不清的光彩,坐在輪椅上,看樣子是雙腿有疾。
“你叫什麼名字?”女子問道,目光在靈鳩和宋雪衣的身上游走,“之前我們怎麼拉都拉不開他的手,你輕輕摸一下,他就鬆了。”
靈鳩謹慎的環視着周圍的景象。
這是一間普通的木製房子,除了現在她躺着的牀榻外,桌椅板凳梳妝檯樣樣不缺,就和平常人家差不多,竟然沒有屬於修士的氣息和特徵。
“百里靈鳩。”靈鳩隨意的說出自己的名字,眸光落在眼前女子的身上,笑容寧和的問道:“你呢?”
在這個女子的身上,她竟沒有看到任何靈力的波動,業障也沒有,乾乾淨淨的人生讓人詫異。
女子對上她的眸子,似愣了一秒,緊接着說道:“百里妖吉。”
“嗯?還是本家。”靈鳩道。
百里妖吉輕輕點頭,隨後說出的一句話,牛頭不對馬嘴,“你要不要洗澡?”見靈鳩沒有回答,她接着說道:“你和他躺了兩天。”
這是嫌棄自己髒麼?
靈鳩自認身上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味纔對。
“可以的話,能幫我準備下浴桶和熱水嗎?”靈鳩沒有拒絕。
百里妖吉輕輕點頭,然後雙手扶着輪椅往外離去。
靈鳩耳朵動了動,確定人已經走了之後,才卸下防備喘息着。
她之前消耗得實在是太厲害了,一邊吞着補充氣血的丹藥,一邊把肩頭的國寶君拉下來,“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咿呀~”國寶君歪頭。在火裡的時候,它就隱入兔兔幼崽的肩上了,只知道是那個人把兔兔幼崽報出來了。
“這裡是火的另一邊?”靈鳩想着,忽然眼睛一瞪。
她伸出手,試着施展靈力,卻發現毫無作用。之前她從乾坤靈器裡拿出東西的時候,似乎有金光一閃,是聖力在引導。
這個地方竟然不能使用靈力?還是說單獨只有她不能用而已?倘若是後者的話,未免太坑爹了!
暫且不去想這些,靈鳩坐在牀邊,本能的伸手想用靈力查探宋雪衣的身體狀況,卻在毫無作用中醒悟,她無法使用靈力,不由的覺得挫敗。
這種感覺並不是自己的靈力被束縛,而是從個根本消失了一樣,彷彿她本來就是個普通人。
“如果這裡的人都沒辦法使用靈力的話。”靈鳩輕撫着宋雪衣的臉頰,看着他日益成熟的臉龐,“反而對我們更有利吧。”
她記得之前祭鴻頌也跟着他們一起走進了火海里。他的確厲害得讓人心驚,不過一旦失去了靈力,他的絕技就失去了所有的作用,單論身體的強度只怕不是她的對手。
靈鳩一邊想着,伸手去解宋雪衣的衣裳。之前她在半途中昏迷了過去,也不知道宋小白的傷勢怎麼樣了。
“咕嚕咕嚕”的車輪聲再次響起。
百里妖吉和另外兩個人走進來的時候,看到就是白衣少女跨坐再昏迷男子身上的畫面。
他們一下就愣住了。
靈鳩淡然的拉着宋雪衣的衣裳,遮住他一身猶如冷玉的肌膚,朝他們看過來。
兩個粗糙壯年紅了臉頰,反倒是百里妖吉從容不少,對她道:“你要的水。”
“放在那裡吧。”靈鳩注意到兩個壯年手裡端着的水盆。她心裡微微詫異,洗澡用這麼小的盆,確定是用來洗澡而不是用來洗臉的嗎?
兩個壯年按照她目光所指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把水盆端過去。
他們個個身材健碩,怎麼看都不像是沒有力氣的人,端個水盆卻用兩人,動作非常的小心輕柔,就好像捧着什麼珍寶似的,讓靈鳩看得不免詫異。
“請慢用。”百里妖吉說道,又推着輪椅轉身離去。兩個男子也跟着她的身後,在門口處的時候,她突然停下,像是想起來什麼轉頭看向靈鳩,“水用過之後,不要倒了。”
靈鳩沒有把疑惑露出來,對她點頭,也對她說一句,“下次進來之前,記得敲門。”
之前沒有察覺到他們到來,是因爲他們入門口之前根本一點聲音都沒有,直到入了門口後,車輪的聲音才響起。
靈鳩注意到兩個男人身材健碩,可是走路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說不定之前百里妖吉是被他們擡着的?到了門口才放下來,這才發出車輪的聲。
然而,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兩個男人再次爆紅了臉,百里妖吉眼神意味深長的點頭。
靈鳩默然。她根本就什麼都沒做好嗎,那樣的表現真會讓人誤會的!
她豁然的轉頭,覺得自己要是真的什麼都不做的話,好像真有點對不起他們的表現了。
俯身低頭就吻上宋雪衣冰涼的嘴脣,碾壓着,沒一會兒讓這雙脣瓣恢復的溫度之後,她才慢慢離開,“宋小白,唔!”後腦勺忽然被一隻手壓住,嘴脣又一次的和熟悉的溫度碰觸。
靈鳩微睜眸子又慢慢眯着,放任並且配合宋雪衣的親吻,這樣能夠燃燒血液的親暱,才能讓他們互相安心,知道對方安好,就在自己的懷裡和眼前。
之前被靈鳩蓋上的衣裳,因爲兩人的糾纏而亂開,露出宋雪衣的胸膛。上面幾條血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着,沒多久就化爲一條血紅的細線,再到消失的無影無蹤。
“鳩兒。”宋雪衣鬆開她,低聲喊道,抱着她不鬆手。
靈鳩眨了眨眸子,覺得這副樣子的他有點撒嬌的味道,頓時覺得心情美滿起來,拿出久違的長輩姿態對他哄道:“醒了啊,起來擦擦身。”
一直以來,隨着時間的過去,宋雪衣越長越大,也越來越有氣勢。平日裡很少能夠看到他撒嬌的樣子,讓靈鳩覺得欣慰的同時還有點可惜,回想初見那時可愛空靈的美人弟弟。
罷了,還是現在健健康康的他比較好。秉着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的自覺,靈鳩也只能默然接受。因此宋雪衣難得顯出脆弱耍賴的樣子,對於靈鳩來說,都覺得非常的難得珍貴。
對於宋雪衣來說,她這副故作長輩的樣子,何嘗不是久違又覺得異常的可愛。
他眉開眼笑,寵溺的看着她,配合的坐起身子,一派乖順的樣子讓靈鳩看得更加的喜歡。
只是宋雪衣不會真的讓她伺候自己擦身梳洗,將準備下牀的少女拉回來,“坐着。”然後自己起身,去將房間裡唯一看到的水盆端了過來。
白帕浸溼了水,爲靈鳩擦拭着臉頰,宋雪衣問:“鳩兒醒來多久了?”
“就比你快一會。”靈鳩應道,躲開他擦拭的動作,神色詫異,“這水?”
看她這副表情,宋雪衣也仔細檢查這水盆中的清水。之前只是覺得這水格外的乾淨,散發着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這會兒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其中的不同。
這不是普通的水流,而是草木精華——每日清晨的晨露。
靈鳩看向宋雪衣,看到他眼裡的確定,心裡的奇怪更濃烈了,“之前覺得他們小氣,現在覺得他們太大方了。”
用草木精華來給他們洗澡擦身,真是有夠奢侈。
宋雪衣平靜的拉過她的手,繼續給她擦着。
擦都已經擦了,還能再拿去作別的事不成。
何況,在宋雪衣的心裡,靈鳩本來就是最珍貴的,用草木精華來擦拭身子,一點不覺得浪費。
他這份坦然自在,看得靈鳩有點無語又不可否認的欣喜。
“這裡不能用靈力。”她道:“這裡的人身上也沒有靈力,生活幹淨得很奇怪。”
“嗯。”宋雪衣也簡單的梳洗了一番,“我們出去看看。”
靈鳩本來也是這個打算,疑惑的看向宋雪衣,“你不換換衣服?”一邊說着,她想起來什麼,伸手就脫掉自己身上的天荒鳳羽衣,“這個你穿上,我在這裡還有聖力可以用。”
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宋雪衣一手捏上臉頰,餘下的話就全部都沒了。
“乾坤靈器裡有我的衣裳?”宋雪衣輕聲問,溫柔的眸子定在靈鳩的臉上。
“有。”被這樣一雙眼睛看着,就彷彿被浸泡在溫暖的海洋裡。饒是到了現在,靈鳩還是有點扛不住,毫不猶豫的拿出一件淡藍色的衣裳。
宋雪衣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下,嘴脣滑到她耳邊,“鳩兒把衣裳穿上。”然後環顧周圍,發現根本沒有空餘的房間,並沒有遲疑多久,便當着靈鳩的面脫衣解帶。
這種面對面一起換衣服的事情,兩人又不是第一次做了,靈鳩很自然的看着。
然而沒多久,她終於明白宋雪衣的異樣是爲什麼了。
在她眼前的男子,肌膚有着冷玉一般的光澤和白皙,沒有誇張的肌肉,卻一眼能讓人感受到緊緻,筆直的雙腿,線條感極其美好的有腰身和恰到好處的肩膀,平坦的小腹和胸膛,漆黑的墨發披散腦後,有幾縷落在胸前,黑白對比驚人眼眸,勾得人離不開目光。
臥槽!宋小白居然長這麼大了!
這根本就是成年了好嗎!
這樣釋義着美好,引人撲倒真的好嗎!?
靈鳩後知後覺,他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題外話------
號外號外,明兒是搶養時間,大家不要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