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思流轉之間,明珠樓樓主已經走到面前,令人意外的是他臉上卻帶着一張面具。賓客們有些疑惑,明珠樓一衆弟子卻並不覺得奇怪,素日見慣了大師兄吳葵帶着面具,便覺得樓主戴面具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情。嶽纖靈卻將本來安寧的心又提了起來,雖然靈氣陌生,但這不敢袒露真容的做派卻實在讓她疑心。
明珠樓樓主穿着一身緋色的長衣,和明珠樓的弟子顏色相似,卻又不完全一樣。身爲明珠樓的樓主,自然說話也十分得體,謝過了所有賓客,便讓弟子們將預備好的瓊漿玉露呈上,好好款待在場的賓客。
周圍其他人無事,也都十分享受明珠樓的款待,只是嶽纖靈心裡存着一些疑影,總是不能放心下來。明珠樓的弟子男女各半,還有許多不算弟子的侍童,每位賓客身後都站着一個十分伶俐的侍童,專門替賓客斟倒瓊漿。嶽纖靈不好拂了明珠樓好意,便也舉起玉杯貼到脣邊慢慢啜飲,連這難得的瓊漿是什麼滋味也沒有嚐出。
她放在玉杯的時候,身後的侍童便伶俐的將玉杯再次倒滿。這瓊漿乃是尚青花花心一點兒純蜜秘製,十分難得,今日明珠樓備此宴客,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服氣。嶽纖靈若有所思的看着杯中漣漪溫潤的瓊漿,忽然感覺到昨日起若有若無的靈氣,再也坐不住的站了起來。
這座明珠樓裡,處處透着古怪。
“師姐,你怎麼了?”浣浣見她面色不虞,悄悄在底下按住她的衣袖擔心的問。譚墨雖然沒有說話,但一雙漆黑的眸子也看了過去,眼底有着和浣浣相似的憂慮。
嶽纖靈不能不回答二人,便勉強一笑,“我去去就回,你們不必擔心,在這裡好生坐着。”她是師姐,浣浣和譚墨也不能不聽,所以只能看着嶽纖靈匆匆走出去。不過轉念一想,兩人就很有默契的盯住了青夙和嘯陵,若這兩個人有所動作,他們也不會再做下去了。
嶽纖靈的悄然離席並沒有驚動任何人,但青夙明顯看見了,只是也看清了她兩個同門灼灼的矚目,便沒有起身跟上去。嘯陵肯定也注意到了,不過甚至連眼也沒擡一下,依然兀自的品着玉杯中清潤的瓊漿。
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出明珠樓主樓,嶽纖靈一刻再不耽擱,直接奔向靈力出現之地,腳步如飛,很顯然用上了踏雪之術。她不能放任自己再不關注這一股靈氣,這股靈氣太過熟稔,讓她滿心不安。最後,嶽纖靈在另一座明顯不是尋常小樓的閣樓前停了下來,
靈氣雖然已經消失,但她能夠斷定就是從這裡散發出來的。
閣樓中一片寂靜,只是門前站着兩個看起來很尋常的明珠樓小弟子。嶽纖靈直接走上去,不意外兩個弟子攔在她前面。嶽纖靈眼珠微微一動,也不勉強穿進去,直接向兩人問:“我感覺到此處有故人靈氣,不知可否問一問此處是誰?”
兩個小弟子互相看了一眼,好像很奇怪的看着嶽纖靈,其中一個脆聲回答:“這裡是大師兄的閣樓,大師兄從不離開明珠樓,你必然是記錯了。”
嶽纖靈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不可能錯到如此離譜,但也不能態度太過強硬,便微微提高聲音想引出樓裡的人,“如此,不可知否請教道友尊名?”
似乎是覺得大師兄名諱也不是太過隱蔽的事情,小弟子不曾猶豫,直接回答:“大師兄名諱吳葵。”
這自然不是嶽纖靈熟悉的名字,而樓裡的人也未曾如她所願走出來。她有些失望,只是畢竟尚未知道內情也不能擅闖,便有些猶疑的轉過身打算離開。
本來嶽纖靈已經走出很遠,但忽然想到什麼,轉過頭又看向這座閣樓,目光卻凝在了閣樓頂上,那裡儼然站着一個人。隔着太遠,對方又帶着面具,並不能看清面容。只是若真是熟悉的人,即使帶着面具也能看出來。嶽纖靈定定的看着那個人,心跳一時宛如擂鼓一般,雙手不自覺的握成拳頭,然後轉過身漠然的回去,彷彿什麼異樣也沒有發現。
賓客們已經受到了極好的款待,甚至有些修爲微淺的弟子已經有些問爲瓊漿傾倒,形象不甚端莊的倒在面前桌上。嶽纖靈走進來看見這樣一幕微微一愣,感覺看向自己的兩位師弟妹。結果很讓她欣慰,譚墨和浣浣依然如她走時一樣目光清明,正襟危坐。
“你們很好。”嶽纖靈走回來對上兩人目光微微一笑。浣浣很想問一問嶽纖靈是不是又發覺了什麼,但想着周圍人多不方面開口,便嚥下了好說的話,只是乖順的對着嶽纖靈微笑。譚墨似乎也爲自己得到嶽纖靈而覺得歡愉,墨色的眼底飛閃過一道光。
再晚些時候,賓客們便陸續起身告辭,也有醉得太過的賓客無奈留下,等到明日酒醒再走。嶽纖靈三人不在其列,便也起身告辭。三人一齊走到明珠樓樓主面前,由嶽纖靈開口請辭。
明珠樓樓主獨自在一桌喝着瓊漿,他也不用侍童斟倒瓊漿,自顧自的拿着玉壺倒進杯裡然後昂頭瀟灑的一口喝下,彷彿也有些迷醉,聽了嶽纖靈的話才輕輕放下玉杯,一雙眸子透過臉上的面具看過來。
嶽纖靈被他這一眼看得遍體生寒,隱約覺得這道目光似曾相識。再剛纔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之後,她自然不會再認爲這位樓主是尋常人物,只是當下只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只端莊溫和的笑對明珠樓樓主的打量。
“蜃羅門弟子輩出,讓本座十分羨慕。”看了一會兒,明珠樓樓主終於收回目光,他的地位
身份自然也不必再起身與嶽纖靈說話,“代我與貴門主問候。”
說完自己該說的話,明珠樓樓主便十分瀟灑愜意的招了招手,他旁邊佇立的弟子便很有眼色的走上來,對着嶽纖靈言笑晏晏,“我送三位。”
坡地之上,都是明珠樓的地界。在明珠樓弟子引領之下,也走了足足一刻鐘纔算走出明珠樓。路上嶽纖靈一言不發,只是沉默的在前面往前走,浣浣和譚墨落在後面互相看了一眼,也就不說話的跟着,嶽纖靈早晚會說,他們也不能過於催促。
走到距離明珠樓最近的城裡,嶽纖靈終於停下來,靠着城牆目光凝重的看着浣浣和譚墨。兩人被她看得半晌,浣浣終於忍不住開口,“師姐,發生什麼了?”
“明珠樓有古怪。”嶽纖靈漸漸皺緊眉心,這一次的事情又不簡單,似乎她每一次下山總能遇見意外,不過……想到在那座閣樓頂上看見的那個人,嶽纖靈便覺得呼吸都急促起來,一邊擔心自己看錯一邊又狠狠的希望自己不曾看錯。不過眼下,卻不是她可以去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嶽纖靈收回神思看着面前兩個人,“你們先回蜃羅門,將這裡發生的事情一應告訴門主,讓門主定奪。”
聽着嶽纖靈說的這些話,浣浣卻茫然不懂。在她看來明珠樓樓主雖然神秘莫測,但也並沒有太過出奇之處,並不知道嶽纖靈到底想說什麼。嶽纖靈對此早有準備,直接取出一封書信遞到她手裡,“將這封書信交給門主。”
一直在旁邊不曾開口的譚墨看了一眼雪白的信箋,再看向嶽纖靈,一句話正問在關鍵處,“師姐不與我們一起回去?”
這正是嶽纖靈的打算,她不能離開這裡太遠,唯恐發生了一切來不及準備,但是也不敢讓浣浣和譚墨一起留下,乾脆將送信的事情交給兩人。
“既然如此,不如傳書回去,我們也和師姐一起留下。”浣浣不笨,只是一時沒有想到,剛纔被譚墨點出,她也明白過來,就要把信箋重新交給嶽纖靈。
“我不放心傳書,這件事情並不尋常。”嶽纖靈卻沒有接信箋,臉色如冰的盯着浣浣,“我說的話,你聽是不聽?”
這樣的命令,本就不是浣浣所能拒絕的,所以她只好默默點頭,將信箋妥帖的收了起來。然而她如此,卻不代表譚墨也如此想。他對嶽纖靈並不畏懼,只是敬重,看着浣浣收起信箋便又道:“既然如此,浣浣師姐便回去送信,我與師姐留在這裡。”
嶽纖靈目光轉向譚墨,卻見後者眼神比自己更加沉凝的看過來,便知道自己勸不過他,便默默點一點頭,“如此,也好。”
聽到嶽纖靈這樣妥協,浣浣難免後悔,不過話既然已經說了,她也知道沒有迴旋的餘地,便深深看了譚墨一眼,自己縱身而去。她跟隨嶽纖靈在山下走動得不少,便是獨自回蜃羅門去嶽纖靈也不擔心。她要擔心的,還是明珠樓和曾經見到的那個人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