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纖靈住的屋子並不大,忽然多了一個人便立刻顯得擁擠。嶽纖靈雖然覺得井森不再那麼面目可憎,但仍然對他放不下戒心,冷淡的瞥了一眼就下達逐客令,“沒別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你可真無情。”井森輕聲呢喃,彷彿故意的稍稍湊上去對着嶽纖靈的耳說,“難道忘了那天晚上是誰與你一夜未眠嗎?”
本來只是坐在瓦上相談的一件事情,卻在井森口中變得無比曖昧。嶽纖靈回頭狠狠剜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捏了一個法訣發在他身上。
井森沒有防備被打了一個正着,幾乎跳起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很是無奈的抱臂後退,“你們女人果然是無情,才幾日不會就對我下殺手。”
“所以你若是還不走恐怕我會真的殺了你。”嶽纖靈只想自己安靜待着,一點兒也不想這裡多出井森這不速之客,“你們夜星軒的管理未眠太過鬆散了。”
井森沒有說話,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嶽纖靈專心的翻動俄草,然後默默走來窗前,臨離開之前轉眸沉聲說:“秋蟬長老對你厭惡至極,曾經顧及未與門主撕破臉,如今可不同了,你還是小心些。”
嶽纖靈手上動作微微一緩,終於收下冷淡看了他一眼,聲音微微緩和,“多謝你提醒。”
似乎已經習慣了嶽纖靈素來對他冷言冷語,井森看着嶽纖靈忽然的變化還有些不習慣,愣了愣才自嘲的一笑,最後又說:“你那個師妹也下山了,想必這一兩日就會到你這裡來,我先走了。”
嶽纖靈靜靜看着井森再次翻牆而出,看了一會兒,就低下頭繼續看着窗口上的俄草,它已經被料理得差不多,很快就能收起來了。
這一次井森來雙城自然也不是爲了專程提醒嶽纖靈,只是蜃羅門同樣發現了不尋常的靈力波動,又不好直接說出來,便派出了井森在內的幾個夜星軒弟子前來探查,井森這纔有機會來提醒嶽纖靈一番。
剛剛走出嶽纖靈在的客棧不遠,井森就發現了一股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靈力。他這種弟子對靈力向來敏感,幾乎立刻察覺到後面的人是誰,想了想便微微一笑,繞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中,然後轉身停下。
如他所料,後面的人幾乎立刻現身,一身靈力壓來讓他也很難與之對峙。強自支撐住幾乎跪地的身子,井森只是臉色更蒼白,對對面的人卻嘲諷冷笑,渾不在意的問:“不知你來找我所爲何事,我們之前似乎並無瓜葛。”
對面的人並未回答,只是身上的氣更加冰冷,彷彿霜雪覆城。
井森漸漸難以支撐,慘笑說:“你這麼跟來,必然剛纔也一直在,想聽見我與她說‘那一夜未眠’的事情了?”
他的話剛剛說完,自己就受不住的嘔出一口血,終於支撐不住單膝跪在地上,握緊手裡的長劍勉強支撐身體,然而臉上的笑卻未減少一分。
握着劍的手指骨微微泛白,明明已經是強弩之末,井森卻絲毫未在人前露
怯,伸手抹去嘴邊的笑,笑容越發燦爛。平日他多以陰鬱面容視人,這一燦爛笑容下竟也讓人感覺美麗驚人。
“其實……那一日,”井森微微擡着眼毫不掩飾嘲諷的看着對面的人,似乎覺得十分可笑,“那一日我與她如何,與你有什麼干係?這普天之下,最沒有資格問她的事情的人不就是你嗎?”
頃刻之間,覆城冰雪般的靈力紛紛向井森威壓而來!
收拾好俄草之後,嶽纖靈就在自己屋裡睡榻上躺下來合上眼睛安安靜靜的睡着一會兒。本來她還想睡得更久,卻沒想到浣浣來得這樣快,不過兩刻鐘之後就站在了她的門外。
雖然隔着門,嶽纖靈卻一睜開眼就知道是浣浣,只有她的靈力會讓她感覺到溫暖歡悅。
於是她起身走過去將門打開,然後就看見浣浣站在了門外,穿着一身淺藍色宛如天空的裙子對她歡快的笑,“師姐,我來找你了。”
嶽纖靈下意識的不想讓旁人知道她與井森的事情,便對浣浣露出一些驚訝的神情,“你怎麼會來?”
浣浣果然被她騙過,走進來抿着脣說:“秋蟬長老與門主爲難,門主擔心長老拿我做筏子,就讓我出來找你在雙城待一段時間。”
嶽纖靈在她進來之後重新關好門,繼續做着迷惑不解的表情,“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於是浣浣又將蜃羅門發生的事情草草說了一遍,卻隻字未提與嶽纖靈的關係,想必也是擔心她危難自責。
嶽纖靈眸光微閃,心裡也明白浣浣的好意,就繼續裝作一無所知,笑對她說:“明日我帶你一起去周圍的山林,這裡有許多珍惜草藥,我昨日剛得了一株俄草。”
浣浣頓時雙眼放光,不過卻細細端詳打量了她一番,有些感慨似的說:“師姐,你這一次看着一點兒也不好,是不是身上的傷還沒有全好?”
嶽纖靈搖一搖頭,剛想讓她不必擔心,卻忽然感覺到窗外熟悉的靈力,又察覺到其中有一絲不之前不同。心底微微一動,直接對浣浣說:“你一路過來也要休息,我去和主人說隔壁的屋子安排你住下。”
“師姐總會轉移話題。”浣浣不滿的嘀咕着,卻如她所願的站起來走到門口,“我已經安排好了,那我先去休息一會兒,再晚些來找你。”
保持着微笑目送浣浣走出去,直到聽到隔壁門聲響起來,她才猛然回過頭打開門,果然看見井森立於窗外,似乎與之前無異。但嶽纖靈已經察覺到了他身上的血氣。
雖然有心不管,但到底嶽纖靈還是心軟一些,讓開窗前輕聲道:“進來再說,我師妹在隔壁,小心一些。”
井森臉上掛着笑越窗而入,嶽纖靈站在旁邊冷眼看着他比上午遲緩的動作,在他落地之後道:“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受傷了?”
停下來回頭看了嶽纖靈一眼,井森似笑非笑的回答:“對方太強大,我能活着來見你已經是萬幸,你就口下留情吧。”
“我卻不想見你。”嶽纖靈回答了他一句,但還是走上來捏了一個純白的法訣落在他身上。
純白的流光頓時籠罩住井森,讓他覺得彷彿整個人浸泡在溫暖的春水之中。向來受了傷習慣自己慢慢痊癒的井森心中微微一動,繼而笑着對嶽纖靈說:“難怪門主五次三番庇護你,你這一手醫術的確讓人覬覦。”
嶽纖靈只是瞥了一眼並沒有說話,她的術在治癒的同時也悄悄探查到了井森的傷勢,只覺得諸多劍傷上覆蓋的冰寒靈氣很熟悉,熟悉得讓她忍不住多想。
然而還不等她多問一句,井森就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臉上掛起意味深長的笑反問:“怎麼,是不是覺得傷我這股靈力很熟悉,覺得與你那位好師兄很是相似?”
心中所傷被人言中,嶽纖靈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尷尬,然後收斂起來淡然的看着井森,“到底是誰傷了你?”
一隻手輕輕抵住顴骨,然後輕輕閉上眼沉浸在溫暖靈力的圍繞中,井森過了一會兒才說:“若不是兩人靈力相似,我也不必回來尋你。蜃羅門有我們這樣的人,旁的宗門自然也有,遇上了免不得要動手,不過這一次我遇見的人實在修爲在我之上,受傷也在所難免。”
定着他看了一會兒,嶽纖靈就相信了這番說辭,困惑的皺着眉想了又想,“怎麼最近雙城來了這麼多人,到底是什麼事情?”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還不多,你也不要再告訴旁人,左右與你們也沒有關係。”井森張開眼,脣邊漸漸收斂起笑,“雙城附近發現了不尋常的一股靈力,彷彿魔修,所以各大宗門都沉不住氣派人先來刺探一番。”
沒有接觸過不等於不知道,聽到“魔修”之後嶽纖靈也吃了一驚,旋即明白了雙城如今的處境,隱隱爲雙夕感覺不安,修煉者在城裡多起來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你無事最好乾脆在山林中待上幾日,城裡肯定是要亂上一陣子的。”井森又說,自己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臂上剛纔留下的兩道劍傷,果然那裡已經不見了傷口,只留下淺淺的痕跡,於是笑着說:“早知道你有這一手,我就早些將風暗胤的消息告訴與你了,還賺得你爲我療傷。”
“你還知道他什麼事情?”嶽纖靈當即冷下眉眼看他。
“若是知道,一定先來告訴你可行?”井森放下衣袖對她點一點頭,“我先走一步。”
再次越出嶽纖靈的屋子,井森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懸於半空之中,負手昂頭看着天露出一個十分有深意的笑容。然後他又看着前方,彷彿故意似的挽起袖露出毫無傷痕的手臂大搖大擺的離開。
轉眼就到了雙城深夜,衆多被派來刺探的修煉者紛紛枕戈待旦,忽然就在午夜時分聽見了之前嶽纖靈也聽見過的尖叫,同時感覺到一股微弱卻不尋常的靈力。
浣浣卻早被嶽纖靈告知了真相,雖然第一次聽見醒來愣了一下,但馬上又翻了一個身繼續睡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