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望一眼,卻是更覺驚豔,秦心顏和蕭雲崢都心中驚訝,這個潛伏在武陟國多年的密探,竟然是如此年輕,這般漂亮,更加讓人覺得奇特的是,如此年輕的女子,竟然擁有如此死寂沉重,如同垂暮老人般的枯井一般的眼神。
看着她烏黑的超過尋常人的眉眼,秦心顏的左手垂在腿邊,三指縮於掌心,微微躬身,笑道:“阮阮姑娘。”
那女子眼光在秦心顏的手上掠過,隨手在琵琶上撥了個音,聲若玉珠,她語聲也若珠玉一般玲瓏清美,只是,卻充滿着疲倦,淡淡道:“你們來了,終於來了……很好,我等很久了。”
秦心顏凝視着她,緩緩道:“阮阮姑娘,不知貴姓?”
“我姓李,”那女子一笑,冷淡中透出幾分蕭索,報出名姓:“李阮阮。”
她年輕,她美貌,她身姿動人,她氣質絕倫,可是她每句話的語氣跟姿態,都好似老婦一般不勝疲倦,厭倦紅塵。
“果真是美人,昔有李師師,現有李阮阮,真真讓人一見側目,再見難忘。”蕭雲崢忍不住讚歎道。
“過獎。”李阮阮頷首。
“李姑娘,你似有痼疾?”秦心顏看着她的氣色,問:“可需在下爲你看看脈,在下對醫術也算是略通一二。”
“不用。”李阮阮無所謂的開口道:“兩位來得不容易,別在我這裡浪費時辰了,我自從聽說城外被斷了水源,想着你們夜該來了,本來是不見客專心等你們的,不過剛纔那個客人,倒是非見不可,而且……”她笑了笑,“你們聽了,想必很高興。”
“哦?”秦心顏一笑,“莫非是冉將軍府的人?”
李阮阮聞言,目中難得的生出一絲驚訝之色,點頭贊同道:“是,今夜是冉將軍最受寵愛的小妾的十八歲生辰,本來現在正當戰時,冉廷舸不太想操辦,不過,他這房新娶的小妾是個特殊的,極擅音律舞蹈又容貌無雙。冉廷舸着實疼愛,拗不過她的要求,答應尋了京城裡面最好的伶人,合力來奏她最近新譜的一個曲子,剛纔呢,便是前來下帖邀請的冉家家人了。”
她懶懶的笑了笑,繼續道:“你們去吧,反正冉府基本沒有什麼人見過我,我一向不見官家人,今日事了,我等候在這裡的任務也完了,明日,我就會離開京城的。”
“和我們一起走吧,去萬曆。”秦心顏看着她,“你放心,我會安排好你的。”
“不了,”李阮阮嘆息,悠悠嘆息,“我習慣一個人了……現在無事一身輕了,想到處走走,看看天下之大,天涯之遠,外間的風物,想必很美吧……”
她語聲中淡淡嚮往如流星般一閃便沒,隨即便起身,打量了兩人一下,一把將蕭雲崢推坐下來,隨手就揭去了他的面具。
蕭雲崢清秀麗豔的相貌,令得幽光淡淡的室內都似乎亮了一亮。
李阮阮也驚了一驚,怔了一刻,方笑道:“真是意外之喜,公子竟
有此顏色,倒不需要我再費什麼其他的工夫了。”
“費什麼工夫?”蕭雲崢皺眉看着她取過的胭脂水粉,“你不會要我扮成女人吧?”
“公子不扮,誰來扮?”李阮阮端詳着他的眉眼,“這裡誰還能比你更適合?”
“他!”蕭雲崢立即手指秦心顏。
李阮阮微微一笑,“這位,姑娘?她想必相貌也是好的,但是,現在要的不是容貌,是風情,青樓女子天生自當有的風情,阮阮覺得,普天之下,真的沒有哪位男人能有公子這般與生俱來的風情了。”
秦心顏在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幸虧沒讓上官安奇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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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崢一拂袖,堅決拒絕:“不,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做娘們。”
“阮阮姑娘,好了麼?”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一箇中年男子沉聲問:“堂會快開始了,就差您一個,十夫人命我來催請您了。”
李阮阮對兩人做了個手勢,緩緩出聲答道:“馬上就來了。”
秦心顏竄到蕭雲崢身邊,附耳道:“將軍,您千萬委屈則個……”
“不!”蕭雲崢昂首。
“只要今晚事成,我贈以重寶……”秦心顏勸之。
“不稀罕!”蕭雲崢翻白眼。
“……免死金牌一枚?”秦心顏道。
蕭雲崢眼皮一跳,微微一怔,道:“那,好吧。”
蕭雲崢立刻親自錦凳上坐了,長指一挑,烏髮瀉落如水,垂落如瀑,笑吟吟看着李阮阮道:“把我扮得更美一點,我要豔驚四座,勾了那冉廷舸的魂魄,我要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做鬼也風流。”
李阮阮佩服的看了秦心顏一眼,微笑着先遞過一件淺紅貼金絲薔薇花微紗長裙,蕭雲崢眨了眨眼,把這件裙子從上看到下再從下看到上,正色道:“請你爲我準備薑湯,我一定會凍死的。”
秦心顏同情的看着那裙子……
確實,這種衣服,就是用來若隱若現,雲山霧罩,像遮了又宛若透露出幾分風情來,專門吸引男人來尋女子的幽秘的,美觀價值那是一個無限大,保暖係數卻等於零。
蕭雲崢嘆口氣,毫不在意外人在場,漫不經心的寬衣換裝,李阮阮避過身去準備首飾插戴,秦心顏卻靠在椅子,笑嘻嘻一眨不眨的注視着眼前男人,極其讚賞的吹了聲口哨——
所謂造物之美,盡鍾於一人之身,不僅給了他角色容貌,還給了他世人難及的美妙軀體,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腦子裡卻想起了上官安奇那個妖孽來,若是他也這樣,想必不會輸了蕭雲崢去。
觸到蕭雲崢略不自在的目光,秦心顏卻鼓起掌來,讚道:“美……美不勝收……你乾脆別穿算了……不穿比穿了更好。”
蕭雲崢哪有空理她,滿頭大汗的和裙子折騰,喃喃罵:“這東西怎麼這麼複雜?到底怎麼穿?”
李阮阮抿脣過來,親自替他
將系錯到脖子上的細帶重新系到腰上,那些細帶,更是繁複無比,都綴着細小晶珠,折轉間不斷泛起水波流動般的粼光,襯着如雪肌膚,不同於尋常女子浮弱的充滿彈性之美的線條,令人不捨錯開眼珠。
芙蓉髻,明月璫,輕紗綃裳,肌膚暗光閃爍,真真是風華萬千。
“活色生香。”換了小廝裝束的秦心顏,趴在桌子上流口水,“真沒想到,你竟然有這等本事與姿色……”
蕭雲崢瞟她一眼,春風滿面的曼步過來,靠上秦心顏的肩,笑靨如花:“冉將軍那個什麼妾,她美不美?你覺得,她跟我比起來,如何?”
“不如何,只配給你提鞋。”秦心顏肅然,作陶醉狀,“阮阮,你當真如玉砌成,絕色麗人,請允許我,五體投地的拜倒在你的七寸大足之下。”
蕭雲崢哈哈一笑,李阮阮已經過來,給蕭雲崢披了一襲高領披風,領圈一圈雪色絨毛,如此便遮掩了略寬的肩,又披了一幅珠光雪絲面紗,雪亮的珠光和蕭雲崢流波般幽黑眼瞳交相輝映,越發攝人心魄。
嘩啦一聲拉開門開啓,屋外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人擡起頭來,便見風姿婉麗的女子,扶着門框,嬌弱不勝的回首向屋內人囑咐道:“鄉親們請稍候,阮阮去去就來。”
說話的自然是李阮阮,她半掩在門後開口,蕭雲崢演雙簧一般、楚楚動人的給了外面的人一個回首的剪影,好掩飾先前秦心顏和蕭雲崢進來後的行蹤。
然後,蕭雲崢一回身,嬌花照水般的風姿,屋外的冉家下人眼睛一亮,齊齊抽了一口氣,手腳都不會動作了,只是呆呆的看着。
“笨笨,”蕭雲崢嬌笑着招手示意抱着琵琶的小僮秦心顏,“咱們走罷!”
秦心顏挑挑眉,笑影一閃而過,也懶得吐槽他給自己取的名字了,“主僕”二人,怡然而出。
坐上冉將軍府派來的馬車,蕭雲崢和秦心顏先看了李阮阮塞過來的自己的生辰出身等等記述,以備應付萬一的詢問,秦心顏讚道:“這位李姑娘,着實細緻謹慎,思慮周全,有才有貌,着實難得。”
蕭雲崢卻皺眉道:“我這嗓子,今晚怕是不能開口了,等下依仗你圓場吧。”
秦心顏從懷裡摸出一個藥丸,笑道:“剛纔沒來得及拿出來,如今給你吃了正好。”
她其實並不是沒來得及給蕭雲崢這個,只是這東西,本就是她偷來的,若是給了蕭雲崢,難免更令他猜疑自己什麼,然而,剛纔蕭雲崢一個舉動,令她忽然改變主意,想用這東西,引出一個話題。
果然蕭雲崢笑眼斜瞟,悠悠道:“你不是秦無惑的死敵,他怎麼會將這獨門寶貝給你?”
“自然不是他自願的,他什麼性子,你還不熟悉麼?”秦心顏反問,眸中透出寒意。
“自然是熟悉的,”蕭雲崢說着,突然沉默下來,半晌後才慢慢開口,“我早就發過誓,就算死了,也不會忘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