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輕笑,她將自己的面紗掀起,擡眼微笑望着眼前的人,她向他做了請的姿勢,自己先越過連鈺,先往屋裡走去。
似沒想萱萱會將面紗掀起,似沒想面紗下的萱萱會露出那樣的笑,不是驚喜,不是感動,不是憂心,而是一種散漫的,毫不在意的笑似乎剛剛連鈺所說的話與她半點關係也沒有。連鈺依舊站在原地,望着萱萱的背影,心裡震驚又迷惑,不知道前面的女人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每次他剛剛覺得能抓住這女人的心思,可下一刻,她卻又飄渺的不知所蹤。
眼看着萱萱已經走進屋內,拋開心裡的異樣心思,連鈺忙跟上腳步。
萱萱已經坐在屋內的書桌旁,侍女秋月正在屋裡打掃,似乎沒想到萱萱能回來,也沒想到連鈺會送萱萱回來,忙急匆匆的燒水倒茶。
我身後的事情,有些什麼事情,你打算怎麼料理?
這是萱萱已經寫在書桌上紙上的,她拿起遞給連鈺。
“你若是離開這裡和我走,我會找人替代你在皇帝的身旁!”
萱萱抓住這話頭,又在桌上寫道:替代?什麼意思,和我長的一模一樣?
“不是!”連鈺失笑,“皇上現在需要你是有原因的,我可以找另一個替代你這個原因的女子!”
什麼原因?
萱萱寫字的毛筆因爲速度太快,大滴的墨水洇開在紙上,像一個黑色的窟窿瞬間盛開。
“萱萱,這個原因暫時不能告訴你,但你不用擔心,沒有人會傷害到你!”萱萱的手碰到了墨水,連鈺拿出衣袖中的手絹,將萱萱的手擡起,爲她輕輕擦拭。“萱萱,和我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裡,我帶你去各國尋找可以治好你聲音的名醫。”他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就像是兩塊玉在水中碰擊發出的聲音,讓人聽着從心底喜悅。
秋月在這時端着茶水進了來,見兩人如此親密的在一起,腳步頓在原地,然後快走幾步輕笑着對萱萱和連鈺說道,“姑娘,公子,茶來了,外面今天風大,一定很涼吧!”
看了一眼秋月,萱萱將手從連鈺的手中抽出,繼續在紙上寫道:如今的我,已經沒有資格找個良人再安然一生度過!連公子不肯告訴萱萱原因,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萱萱不會勉強連公子,只是萱萱,已經沒有了在外面世界的立足之地,萱萱知道,萱萱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這宮牆院內,萱萱不想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情來連累連公子。
萱萱的毛筆字一點都不好看,寫的少還無法察覺,寫的多了就會發現萱萱的字就如同一些亂糟糟的繩子扯在一起般,有些地方還有黑色的墨汁在字裡洇開。
沒有人理會一旁秋月的話,在連鈺面前秋月也很識相,放茶在桌角便沉默低頭退下身子。
“怎麼會,怎麼會,你是這世間最奇異的花,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麼的不凡,多少人仰望你都來不及,世俗的男兒只怕都無勇氣站在你的身旁,就連我此刻站在這裡,心裡也是忐忑的就怕無意說出一些話語折辱了你,可是你,你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
斂財公子的多情的確不是謠傳,瞧他說的這話,不知要感動多少的女子呀,就連萱萱此刻,也是感動的從座椅上站起,雙手不知所措的糾着衣角,眼光濛濛的望着連鈺,卻馬上又自卑的地下了頭。
她低頭拿起筆,似想掩飾自己此刻的表情,但還是毫不遺漏的被連鈺瞧的清楚。
謝謝你,只是,我怕,我怕死,怕死的悽慘,怕被人愚弄嘲笑,怕被人當做禮物左右相送,怕被人當做寵物隨意玩弄,我還怕風怕雨,更怕沒傘!我的命運已是不堪至極,我的承受力也只是這麼點,經歷擺在這裡,我沒有自信讓自己會在新的環境下能夠生存!我很怕,真的很怕……
萱萱寫字的手被連鈺抓了住,他抓住她發涼發白的手,隨即將她抱在懷裡,緊緊的抱在懷裡,“不要怕,不要怕,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一切,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一切,你不要怕!”他說道這裡,喉嚨裡卻像是被魚刺哽住了般,再也無法說出下一個字,他其實還想說,不要怕,我可以保護你,我會護你!可是,這句說過很多次的話,此時此刻卻怎麼也無法說出。
萱萱的視線越過連鈺的肩望向窗外的虛空,這個懷抱應該是溫暖的,她能感覺到他滾燙的體溫,可是她的身體卻怎麼也暖不起來,老皇帝帶給她的隱傷依舊在痛,她的身體顫抖着,不是因爲怕,不是因爲痛,是因爲冷,秋月說的對,今天的風,真的是很大,風颳的她心都在打顫。
萱萱沒有和連鈺離去,她倚在門上瞧着連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院子裡,每次他回頭,她都輕輕的笑着迴應他。
瘦小的她倚在那裡,臉色白白的,一種散漫的憂傷在她身上縈繞,那一刻的她就像是一幅畫,從此從此,定格在他的眼中。
轉身回屋,將和連鈺對話寫的那些字全部放在燭燈下燒成灰燼。
連鈺走後,有郎中過來給她把脈,又給她開了藥,想來應該是連鈺吩咐的。
老皇帝第二日又宣安王覲見,當然,安王的坐騎身後還有一輛小轎,轎子裡的除了萱萱還能有誰。上午去的皇宮,晚上纔回到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