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帶着聖旨滿意的走出老皇帝的臥房,本來奄奄一息似睡非睡的老皇帝向萱萱輕輕的揮手示意萱萱過去他身旁。
“香珠木真的是司洛給你的嗎!”老皇帝的聲音弱弱的,說一句話要大口的呼吸好幾次,寫那道聖旨,大概是抽去了他全身的力氣。對那塊香珠木,他依舊不死心,可見安王與香珠木在他心裡的份量。
老皇帝的眼眶深陷,眼睛撐開一條渾濁的小縫,他的兩鬢斑白,鬍子亦是雪白,就這一會功夫,萱萱覺得眼前的老皇帝似乎老了有十年。待萱萱走近,他的手如狼爪般緊緊的抓住萱萱的手,他的眼睛散出微弱的視線盯着萱萱。
此刻萱萱突然有種錯覺,萱萱覺得只要自己再回答說是,老皇帝最後一口氣只怕就會就此哽住。
萱萱無法搖頭說不是,可是她此刻竟也不忍心說是,縱然眼前這個老男人將她的命運改的一塌糊塗,縱然眼前的男人讓她受盡了身與心的折磨與屈辱,她還是無法痛快利落的點頭應是。
萱萱的沉默等於是承認了這一切。
“司洛,他集中了朕和她所有的優點,司洛,司洛是朕和她的孩子,朕爲了保護司洛不知花費了多少氣力,那香珠木,可是司洛母親唯一給朕留下的東西,朕給了他,朕答應他他可以任意選擇自己的王妃,可是他,他怎麼能如他母后般欺騙辜負朕,朕身後的東西全部都是給他留着呀,朕最在意的兩個人,全部都背叛朕戲玩朕,都背叛了朕……”老皇帝情緒有些激動,他的嘴脣蠕動斷斷續續的說着這一切,他的聲音微弱含糊,近在他身旁的萱萱要仔細聽才能聽清楚。最後一句背叛朕被他喊了幾遍,最後一遍的時候他的身子半仰起,眼睛在那一刻撐的如牛眼般,他的視線直直的盯着前方,他的嘴脣還在激動的哆嗦,那一刻的他眼裡竟是一種萱萱從不曾見過的清明與犀利,就像一把明光閃閃的劍,一剎那脫離腐朽的劍鞘,也是在那一刻,劍光四散消匿,老皇帝的身體軟軟的倒在了牀上,他的眼睛還大張着,眼裡卻是已無生氣。
萱萱的手還被老皇帝抓在手裡,萱萱望着老皇帝的那雙眼睛,心裡沒有對死亡的害怕與驚恐,而是一種,一種從未有過的茫然,她曾打算着在老皇帝死後抽身離開皇宮,她想着去大宛找睿太子,睿太子剛登立太子之位,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他身邊肯定也沒有幾個忠實可靠的能人,她雖然不是滿腹妙計良策,可是她是帶着現代記憶而來的,她多多少少還可以幫他,今生既無法做他的紅顏知己,那就做他的左膀右臂爲他排憂解難。
可是現在,現在呢,她茫然的視線沒有半點點的焦距,何處去,難不成真要陪葬在老皇帝的陵墓裡?
“陛下,陛下駕崩了!”一直伺候老皇帝的太監推門進來,看到牀上依然僵硬的老皇帝,一時間呆愣,隨即尖着嗓子大聲叫道。
撲進屋的是司容公主和睿太子,萱萱還跪在牀前,她的手依舊在老皇帝的手中。
“父皇,父皇……”一身紅衣的司容公主撲在老皇帝的身上悲切大哭,隨即瞧到一旁的萱萱,一腳將萱萱踢開在一旁,“你這妖女,是你害死了父皇,是你害死了父皇!你這妖女!”
見萱萱一臉呆愣模樣竟無半點悲慼與內疚,臉上更是不掛着半點點的淚珠。這般說罵尤不解恨,司容公主呼地起身,拔出一旁柱上掛着的裝飾劍,就像萱萱刺去,“我和父皇說了多少次你這妖女不安好心,父皇就是不聽,父皇那麼寵溺信你,你這蛇蠍女人,你也真能下的了手!看本公主今日不殺了你,爲父皇報仇!”
司容公主的身體被睿太子抱了住,“阿容,父皇此刻是在我們府內,我們還是先將這事上報,阿容,爲夫身份特殊,此事不能再另起風波,她一直在父皇殿裡,有些事別人還會問她,咱們不能殺她,以後你有的是機會折磨她,但現在,不能!”就是此時此刻,睿太子的聲音也是溫溫潤潤,聲音裡的情意綿綿似水。他說話時一直對着司容公主,他沒有轉頭沒有低眼瞧半下萱萱。
“也是,不能讓她這麼輕易的就死,郎君,還是你說得對,我,我先去找哥哥去,父皇的事情得先讓哥哥知道。”司容公主此時才反應過來,父皇死了,只有她的哥哥繼位纔對她最有利,她得把這事先封鎖住再派人去通知哥哥。司容公主又向睿太子說了幾句話這才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萱萱仰起頭瞧着這樣的睿太子,前世他選擇讓她好好活下去獨自離開,她傷痛欲絕,今時他選擇了他自己,她竟然還是痛不欲生!哪裡出了問題,爲什麼她的心此刻竟然如此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