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沒有適合你的舞衣,只能委屈你了!”
是他的聲音,是睿太子的!
一時間覺得自己像是幻覺,她不敢轉頭,手指卻在衣袖下因爲緊張而顫動。
“萱萱!”她聽到他說,“陛下答應司容公主嫁睿的經過睿都知道了,謝謝你!”
她聽到了他長長的嘆息聲,他似乎有話要對她說,可卻是短暫的沉默。
手裡突然被塞了一塊東西,他的指尖觸碰到她又迅速的抽回,“萱萱,睿歸國那日,希望你能來相送,這塊雕木你存好,睿等你拿着它來找睿。”
他對她說,希望她以後去找他,他還說,歸國那日,希望她去相送,手裡有東西溫涼溫涼,她緊緊的將它捏住,用盡全力的捏住,似要將那東西刺進她的身體裡般。
轉身,他的身影已經不復存在,只留下一道紅色的流光緩緩消匿。
念青,我無法明白,無法明白你是否還記得我是你最愛的萱萱
念青,我更無法明白,你此刻如此對我是因爲什麼
念青,我不想明白這些,我只是告訴着自己,你這般,是因爲被我所打動,是因爲心裡已經有一個角落爲我而留。
若如此,縱死無憾!
一襲大紅色的舞衣,層層羅紗如百花褶子般每走一步都盛開如煙花,此刻的紅色對她來說如血一般讓她刺痛,可她,在那些花花綠綠的舞衣裡執意選了這一身紅。
沒有伴奏,沒有陪舞,也沒有那些柳暗花明的背景,娉娉婷婷的來到大廳中央,
一曲孤獨的單人華爾茲沉默的綻放在衆人的眼底。
萱萱的舞贏就贏在一個特立獨行上,古代的舞女們在舞技上可能一點都不輸與她,可是,能跳出獨一無二風格怪異的舞蹈來卻是很少有人能辦到,而萱萱,基本每次亮相的舞都不同,都是前無古人的跳法!
一個人的華爾茲,不停的旋轉,腳步不停息,眼神四處遊移,又在某一刻犀利而孤寂的落在某一處。
“陛下,陛下怎麼了?”一個公公的尖叫打破了寂靜的大廳,也打斷了萱萱的舞。
此刻的老皇帝仰躺在座椅上,眼睛緊閉。
“太醫在哪裡?”
“快將陛下擡到後面牀榻之上去!”
……
嘈雜的聲音,還有嘈雜的腳步聲,水袖孤零零的躺落在地上,任着來來去去的腳步踏在上面。沒有人喊她,也沒有注意到她。
一點一點的抽回水袖,就像是抽回她失落的力氣般,她移動腳步,躲開衆人,緩緩的向大廳外走去。
她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來來去去的宮女太監匆忙經過她的身旁,沒人擡頭瞧她半眼,此刻正是正午時分,陽光刺進她的眼中,讓她有片刻的昏眩。
老皇帝,是要死了嗎,若是死,她是不是還要給老皇帝陪葬!好在,他終於和司容公主拜了天地,他歸國的日子也終於定了下來,不管啓國再如何動盪,朝政如何更替,都不會再影響到他。
她有種淡淡的悵然,卻又有種無言的輕鬆,老皇帝死了,不管是安王上位還是湘王上位,都不會給她生存的權利,若是這樣解脫,時間在這時候停止,對她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完美!
“怎麼如此閒情逸致的站在這裡?”
她的身後有聲音傳來,是湘王的,隨着那聲音,一個小小的指尖大小的東西放在了她的手上。
萱萱轉頭,不解的望着已經與她並排站着的湘王,“父皇沒事,皇貴妃不用擔心,父皇只是喝的酒多了點,休息一會就好!”湘王的視線沒有放在萱萱身上,他望着走廊前方的竹林,眼裡有種隱隱的狠絕。
也不知他這般表情是因爲老皇帝沒有死掉還是因爲其它原因,萱萱瞟了他一眼,她的醉情盅是在安王府裡醒來的時候沒有的,只怕安王已經是知道她就是湘王的棋子了吧,湘王現在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安王因爲皇后的事情也不曾被牽累,湘王與安王私底下定是做了什麼交易,就在萱萱一臉若有所思的時候,湘王突然湊近她,撿起她拖拉在地上的水袖搭在她的衣袖上。
“將那東西分三次放進陛下的飲食裡!”說這話的時候,湘王的聲音很低很低。
萱萱一愣,隨即想起,剛剛湘王在她的手裡放了一點小小的硬物。
“別違逆本王,安王日夜都想將睿太子碎屍萬段,只有本王才能給睿太子未來,你最好懂這點!安王得勢,對誰都沒有好處!”
萱萱驚訝,她擡起頭盯着湘王,湘王是怎麼知道她的軟肋是睿太子,安王知道她愛慕睿太子是因爲那方血手帕,可是湘王,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些大人物,一個個將她瞭若指掌,一個個將她當棋子利用揮霍,可是她,竟然還懵懵懂懂的處在自己的世界裡,還在自怨自艾的想着活一天是一天!任由着他們擺佈,任由他們拿捏。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在自暴自棄,她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真是幼稚可笑,以爲可以瀟瀟灑灑的離開這裡不帶走一絲一毫,以爲可以順順利利如願以償,瞧瞧,一切都不過是她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夢。
擡頭,湘王已經向走廊盡頭走去,似乎是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篤定她不會拒絕。
他們一個個都把她當做隨意拿捏的軟柿子,她還自以爲是的覺得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來,是一個特殊的比他們要高一等級的異類。
她想笑,真的很想大聲的笑,笑自己的可笑與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