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如約來到了西頭橋那間咖啡店,對妻子身邊的朋友並不十分陌生,他們雖然未曾見過面但在照片上看到過,而且妻子常常對他說起姐妹倆課堂內外的種種,他還記得她叫陳喻文。
姜林熱情、禮貌的伸出手與喻文握了握,但對妻子他只能勉強一笑。他們今天的約會是應喻文的強烈要求,她想見見好友的丈夫同時也希望能爲他們冷場的婚姻做點什麼。
“這地方很幽雅,以前常來吧?”喻文是在另一個城市上的大學,所以對省城的繁華地帶了解得並不多,但她想通過這溫暖的場地使身邊的兩人追溯到曾經的美麗景象。
“嗯!”姜林瞟了眼妻子後應了聲算是回答,又說:“聽說你去了沿海城市,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了一個多月,本打算安定下來後再與同學們聯繫的但前些天很意外的遇見譚藝,她心情又不怎麼好,所以直到今天才能約你見面,真是不好意思啊!”喻文面對兩人的尷尬自己也感覺彆扭了,譚藝的沉默讓她更加擔心他們的合好問題。
“是呀,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呢,你總讓人感覺匆匆忙忙的,一畢業就去了那麼遠的地方,我和譚藝的喜酒都沒能喝,今晚請你吃飯算是補上怎樣。”他說話的時候不時看看妻子,但並不是需要得到她的許可而只是想看看提起他倆婚姻時她的反應。
“譚藝,要不要給我補上這杯酒?”喻文雖然樂意這提意,必竟現在的許多事情都是在飯桌子上談成的,不論是買賣還是感情。但她又不能一口應乘下這酒,要是譚藝不高興心裡的疙瘩越重那吃起來又有什麼意思呢,也許還會適得其反使兩人更加討厭對方。
“嗯,你們選地方吧!”譚藝像要置身事外,只是做個陪同似的簡潔迴應說。這可使姜林不好辦了,盯着妻子不知接下來要怎麼做。
事情雖然已過了那麼久,但他們之間的氣氛依然沉悶,這沉悶使原本就不善搗弄氣氛的喻文也緊張了,她後悔自己的多事,攪和進自己都搞不懂的愛情。但眼見好友如此的狀況她又怎能視而不見、無動於衷呢?好在譚藝即時補充出了吃飯地點,可是另一問題又使喻文開始苦惱了,她沒信心營造出一個高氛圍的晚宴,她開始設想飯後的結局同時期盼這一轉機。
初夏的悶熱已給世人招示了夏的火辣。位於市中心的人才市場更是叫人熱得不想多留,許多參會公司的人事主管們都已在太陽當空前離開了,只剩下些被應聘者糾纏着的負責人。陳喻文走出人才大廳並不滿意的將一份簡歷表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筒。
人才市場大樓下的公交車站臺前排滿了候車者,這裡面的大多數人都是從招聘現場出來的,有些與朋友談論着這天的運氣、有些抱怨着自己的某些不足。自喻文到省城後每次都獨自去招聘現場,不論這天是高興還是鬱悶她都只能保持沉默到回到住處並且等到譚藝回來後才能傾訴。
她除過與招聘方交談外很少與陌生的人說話,但對那些與她一樣已在招聘會上游蕩多日的面孔早有了幾分熟悉,可他們並不會互相招呼。每當她看到這一片黑丫丫的人羣心裡的失落又會比平時更深沉些,通常這時她都選擇站在離站牌1米遠的地方等待市裡現已少有的普通公交車,一是因爲坐空調車的人太多,上車不僅沒座位而且十分擁擠,感覺空氣裡都是汗臭味,憋得人難以忍受;二是普通車價格便宜而且人少上車就有位子,她可以隨意找個好的座位坐下然後開始胡亂想些事情,在她看來大熱的天選坐普通公交比乘坐空調車划算。
她將車窗開到最大,車一起步那種炎熱的空氣便吹離了她周圍,享受着這自然的風味她就閉上眼開始胡思亂想了。在最近這些天裡她想的都是關於工作的事,一慌眼一年的12個月就又過了一半,她怎能不緊張、不慌張呢?
喻文皺緊眉頭,也許又想起了一個月前電臺打給她的那個電話,她後悔極了當時的衝動,怎麼就不答應下來那份工作呢?從內心來說她是喜歡那職業的,當高中的語文老師說她播音像中央電視臺的新聞主持人時她就夢想着自己也能做個主播。但當進電臺的機會來臨時她卻因導播職位的低微、薪水少而拒絕了。可是現在她又後悔極了,那些主播們需要的資格不都可以努力得來嗎,爲什麼當時就那麼隨便的放棄了呢?她失落時就不時罵自己的愚蠢,但她知道那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了,所以一連好長時間的低落都使她後悔不完當時的自大。
哎,經過長時間的奔波、煎熬,喻文的心情已像那太陽般西沉了,不久也會只剩臨近黑夜般的暗淡景象。她的自信、能力讓她自己給否決了,她完全被一次又一次的面試、複試擊敗了,她的無助、失落是沒有人可以理解的,包括她的好友譚藝,因爲她面對的是找不到前行的起點。
她回到住處,放下包、掏出手機和衣兜裡一些東西后便一頭倒在牀上。連續一個星期她都沒接到面試電話,這天也一樣沒有任何公司約她,她已不知道這天剩下的時間應該怎麼打發了,便躺在牀上昏昏睡了去,不知睡了多久,枕頭下的電話將她吵醒了。
“喂。”她半睜開眼看了看窗外知道時間已過了六點,這些個時候只有父母纔會給她打電話,所以她看也沒看就接了,也沒有什麼客套的話。
“你好,是陳喻文小姐嗎?”一個女人用壓得很低的聲音問,在得到喻文的確認後對方又繼續道:“我是綠納公司的,我們公司通過初試篩選決定錄用你,但是崗位有所調整,綜管部助理一職,不知你願不願意?”
“什麼公司?”喻文似乎已頹廢得忘了投過簡歷和去初試過的那些公司。
對方又一次向她進行了說明,她算是有些明白了,但對“綜合部助理”這個職務聽起來感覺很彆扭。
她正在回想自己什麼時候投過簡歷給這家公司時對方又說話了:“你可以到公司來我們進行一次面談,我是綜合部部長兼任總經理助理,現在我們總經理爲發展業務而常駐省外,所以我的工作較繁忙,綜合部打算招一名助理,可以的話你來趟公司我們談談。”
喻文因這一消息而興奮得坐起身來,她忙問:“貴公司主要是做什麼的?地址在哪兒?”
她放下筆向對方重複了一遍地址後像是記起了向這家公司投簡歷的情景。“呵呵!”她對自己笑了笑,內心隱隱的對明天的面試有種成功的感覺。
喻文激動地在屋裡來回走了兩圈,又突然停下腳步,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頓晚餐,於是便掛上圍裙開始了準備工作。可麻煩的是她只會煮飯而不會燒菜,可她又打算試着做做。
“這玩意兒炒啥?”看着昨晚與譚藝一起去菜市場買回的筍子她無奈的問自己,“哎!”她盯着它嘆息地擺擺頭。看來女人多多少少還是應該懂得些做飯燒菜的本事,眼下這些個玩意還真是把她給難住了,特別是一不小心從鍋裡冒出的火,嚇得她慌張的把菜灑了一地。
哎!哎!女人啊!隨着社會的日趨變化,她們那雙原本忙於家務的巧手也轉嫁給了自己所熱忠的“事業”;然而,她們又往往在自己工作不順意時意識到這已被荒蕪的技藝,這樣的諷刺又是人們多麼不願意感知到的!
新裡工業區離喻文暫住的地方大概20公里,她一早就出了門,在行人稀稀拉拉的站臺前等待開往閃爍着她希望之光的26路車。
那是個三年前才修建起的藏企工業區,面積很大,裡面整齊的排列着十幾棟房屋,但不知是晨的清寂還是這業區的清寒,竟從那一排排精美的房屋中沒能體現出某些企業的蓬勃生機。最前面幾棟房屋的陽臺上長有許多青苔,屋前的幾條人行道上也鋪滿了爛枝黃葉,看起來像是早已被廢棄了,只是修建年代不久所以纔不至於像座廢墟。
這看似大氣的工業園裝載的竟是如此蕭條景象,難免讓人心生遺憾。喻文站在業區大門口對着裡面望了望。首先向她發出聲響的是門衛室一角的柱子上栓的那條大黃狗,接着才從門衛室走出來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你有什麼事?”中年男人拉拉栓狗的繩子,拖長聲音問門口的人。
喻文摸出昨天記錄的地址,道:“請問綠納製藥是在這個園區裡嗎?”
“哦,你是去綠納哦。”中年門衛點點頭把遙控門打開後對她道:“走那條道,順着一直走到最後一排房子,門口有綠納標誌,只要走對了一噠眼就能看見。”
喻文謝了門衛,本想再問問這園區的情況但那條大黃狗很不友善的張趔着嘴,爬扯着頸項上的制約物,那架勢讓人毛骨悚然,她只好急急的朝門衛手指的那條水泥路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