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洪的老闆丁子山安排好廠裡事情後趕來了警局,帶走了姐弟倆。
一看這丁子山就是一位很憨厚的中年男人,一身樸素衣妝根本沒體現出老闆應有的氣勢,他並沒有因爲給他增添了麻煩而責怪他的員工。他甚至理解的將車開到一個麪館前要了三碗牛肉麪,很客氣的對喻文道:“真不好意思,昨天要是我和喻洪一起來接你就不會讓你一來這邊就遇到這樣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喻文聽到這話感到很難過但同時又感覺很溫暖,他像剛剛從謎霧中走出來似的,連忙說:“對不起,忘了謝你,真對不起,太麻煩你了,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別太客氣,做爲喻洪的老闆這是我應該的。”丁子山很大度的說,並指了指端來的面,道:“餓壞了吧,快吃,這家麪館是你們家鄉人開的。”
喻文小聲的說着謝謝,丁子山笑笑夾起一大筷子面吃起來,如同正與自己的子一起進餐。
“你打算找什麼樣的工作?”吃到中途丁子山擡頭問喻文。
“我,我,什麼都可以,就看哪個廠需要人。”喻文還沒有明確的發展方向,所以說得很糊。
“不嫌棄的話就來我廠吧,你姐弟倆在一起有個伴兒。”他看看喻洪又看看喻文誠懇的說。
“你們廠還需要人嗎?”喻文不好意思的問。
丁子山嘿嘿的笑笑,告訴她:“當然需要,我們那兒還沒你這種學歷的呢,肯定行的。”
喻文連連向丁子山道謝,並輕輕吸了吸鼻子。出來混總要走出第一步,喻文的第一步她希望能走好、走正、而且更希望儘快走,所以她立即就同意了去丁子山廠裡打工。
丁子山的工廠很小,是他獨自一人起動的項目,只有一個車間、三臺注塑機、一駕起重機和五個年輕的工人,模具是借用別廠的,三臺注塑機天天24小時連續開着,幾個工人實行兩班制,所以這裡正需要一個人手。
丁子山試用喻文兩天後覺得她工作還不錯,所以外出時總把家裡的事給她處理,喻文也因此接觸到了綜合性的多崗位工作。
“你姐怎麼不愛說話?不喜歡這份工作嗎?”吃過晚飯老闆和喻洪坐在院子裡,看着一言不發的喻文,便問喻洪到。
“她很愛說話,可能是沒出過門兒,不喜歡和陌生人談吧。”喻洪也搞不懂爲什麼在家愛說愛笑的姐姐會突然變得那麼靜了。
老闆朝車間走出兩步,回頭對喻洪說:“你姐風扇壞了,去給她弄弄吧。”
喻洪走過去使勁敲了敲風扇,問:“姐,怎麼了?你總繃着臉別人還以爲你不會說話呢?”
“誰以爲?不想說就不說呀,你就告訴他們我不會說普通話,只會我們那兒的方言。”喻文不怒也不笑的回答。
“校播音員不會說普通話?姐,你是咋啦?”喻洪無奈的看着不說話的姐姐,搖搖頭回了車間,走向坐在機臺前削着產品毛邊的老闆。
“山哥,謝謝啦,我來。”喻洪拿過老闆手裡的工具說。
老闆站起身,拍了拍灰,道:“她好像有心事,你多和她聊聊。”
“嗯,謝謝山哥。”喻洪感激的道謝,又生氣的看了看姐姐。
郵遞員將一封信送了來,給了站在門口的丁子山,他簽收後轉給了信的主人喻文。
喻文拆開信,太熟悉的字體使她的淚不輕易地滑落在信紙上:
喻文,見信一切都好!
幾天前從伯父那兒得知你的去向,於是要了你的地址。
這信寫得突然,也許給不了你有關家鄉的種種,但也許能使你的心意有所改變。
你是個很有理想的孩,目前的放棄就只是因爲半年前爺爺的離世和那份不期盼的錄取通知書嗎?難道你的理想就讓它們給阻擋了?夜期盼的大學校園真不想踏進去?
考得不理想可以從頭再來、累了可以稍做休息、信心沒了可以再次樹立;面對每一次失敗我們都可以重頭再來,然而人生呢,那是一段漫長的行程,更是一條不容人重來、更不容停歇的開創之路,走完它需要的不僅僅是社會經歷還需要大量的知識;作爲一同品償過高三辛酸的好友,我不希望你就此放棄追求多年的大學夢,來此信的目的也是不想你後有悔。
怕你工作忙所以寫得不多,附帶一份都市報,估計看完此信後你己不再有心情看報,還是等你心情平淡的時候再看吧,也能讓你有個更寬的思想空間。
信的簡短並不代表我不思念,而是要留給你一種遙遠的期盼。
同桌之友:譚藝
從信中可以看出譚藝對喻文的瞭解甚深,他倆認識是在高中第一學期開學後的第五個星期天晚自習,喻文很認真的觀看着新聞聯播,她一頭黝的短髮使譚藝把她當成了男生,後來兩人卻成了牀挨牀、頭對頭一起奮鬥的好姐兒。
喻文的性格譚藝熟透了,喜歡義氣用事,愛磚死衚衕,心裡那點事沒人給指出來是不會想得通的,所以在這個雙向兩車道上她需要對好友給出提示。
喻文再次從頭至尾讀了一遍信,心情的愈加沉重通過面部表了出來。譚藝所問正是她這幾天的心情寫照。
“姐,誰來的信。”喻洪伸長脖子想描上一眼。
“同學”喻文收起信說。
“說什麼啦?竟讓我老姐流淚了,此信非同一般吧。”喻洪說着朝前一撲,想搶過信看看。
喻文早有準備地躲過這一搶,道:“做正事吧,就一同學的信,沒什麼好看的。”
喻洪厚着臉皮站在一邊,說:“你有心事就說嘛,成天悶着多不好。”
“哎,有些事我自己都想不明白,說了也沒用,你快去做事吧。”她將喻洪推出自己的工作區。
這半天對喻文來說過得異常的慢,她己回想過很多遍信裡的問題,但牆上那鐘的時針與分針始終只是替着輪迴,久久也沒能匯成一條短暫的直線。她己不願再想信裡的問題了,一屁股將信壓在凳子下。
內心的矛盾在喻文看過那份家鄉寄來的都市報後再次昇華,那是譚藝特意剪下的一片招聘廣告,任何一個廣告裡都能喚起她們難眠時說起的夢想。如果說那時的談論是虛無的、空幻的,那麼現在看到的就是比虛無、空幻更可悲的遙不可及、憶夢悲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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