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連宮裡都傳揚開了流言,說恭親王福晉善妒,不能容人,勒死了皇上賜給王爺的侍妾!對於這點,常寧已經上了請罪摺子,說自己家教不嚴,但是卻嚴口否認流言蜚語,說金氏是自己氣性大,才尋了短見的,他自請罰俸一年,並願以庶福晉之禮安葬金氏。
可是沒過幾日,又有另外一種流言散步,說是恭親王的側福晉妒忌王爺與嫡福晉恩愛,故而趁着嫡福晉入宮請安,偷偷扼死了金氏嫁禍嫡福晉,目的一在潑嫡福晉一身髒水;而在激怒嫡福晉,讓她腹中小阿哥不保。
這後來的流言,顯然是納喇氏的手筆,而且隨之,常寧親自滴溜溜進宮請太醫給納喇氏安胎了。
玄燁卻被鬧得不勝其擾,隨手揪了個太醫便打發了常寧,回到後殿便與蘇簾一通抱怨:“這些個妒婦,就不會給朕消停着點?!這兒是承德,多少蒙古王公還在呢!大清皇族的笑話都被外人瞧光了!”
蘇簾吐了吐舌頭,“納喇福晉就是那個性子,只不過她雖妒忌,但卻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兒來。”雖然倒是覺得是常寧的側福晉乾的好事兒,只是可惜納喇妒名在外,似乎信前一條流言的人居多。
玄燁卻哼了一聲道:“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蘇簾一聽,頓時不滿了,撅起嘴巴道:“我也是婦人!”
玄燁忙笑着連安撫道:“蘇蘇例外!”
蘇簾哼了哼鼻子,那是因爲她不怎麼和玄燁的其他嬪妃打交道,要是她一直住在後宮裡,只怕也學會了“最毒婦人心”了!
玄燁安撫了蘇簾一通,又道:“不管怎麼說,常寧福晉着實太不賢惠了!朕打算給恭親王府再賜一個側福晉——阿巴亥郡王的侄女就不錯。”
蘇簾一聽,忙道:“還是別了吧!納喇福晉都動着胎氣了!”
玄燁一哼,道:“誰知道她是不是裝的!”
蘇簾好勸歹勸,竟然絲毫沒能打消玄燁給常寧賜新人的決心,這個阿巴亥部的格格到底是什麼樣,她不清楚,但是一想到敖登,估計這位也不是省油的燈!於是私底下忙派了小凌子出宮去恭親王別院傳信,讓納喇氏有個心理準備。順道也帶了些人蔘、靈芝之類的滋補藥品,都是極有年份的好東西。
小凌子傍晚回來稟報說:“五福晉瞧着面色尚可,只是奴才把信兒一告訴,福晉立刻臉色都白了!半晌都沒能說出話兒來呢!”
蘇簾低低嘆了一口氣,可不是她不幫忙,玄燁打定了主意的事兒,誰也阻攔不得。
小凌子又道:“奴才私底下打聽了,原來阿巴亥郡王的堂弟札薩克臺吉有個貌美如花的女兒,是阿巴亥部第一美人,阿巴亥郡王原本打算是進獻給皇上的,皇上沒收下。這些日子,郡王沒少帶着這個侄女去兩位王爺府上轉悠!就是要求個側福晉之位!”
“知道了……”常寧也是個好色之輩,納喇福晉多年經營,有一半憑藉的是比那些側福晉、庶福晉都要風華綽約的姿色。如今要來一個底氣硬,又貌美的側福晉,無疑是對她地位的一個巨大打擊。
納側福晉,原本不需要太多禮數,但是要照顧阿巴亥郡王和札薩克臺吉的顏面,故而辦得略有些隆重,連玄燁都賞賜了不少東西。一時間,阿巴亥部的人喜慶洋洋,全都涌去常寧的別院賀喜。這下子,可算真的把納喇福晉給氣病了!
蘇簾只能一趟趟吩咐小凌子帶着太醫去看望、安慰,只是太醫回稟卻說納喇福晉真的動了胎氣,說是憂怒交加,致使胎相不穩。又說,還好已經快五個月了,胎相穩固了,只要想開些,想來不會有什麼大礙。
蘇簾問:“恭親王大婚已經有五日了,去看望納喇福晉幾次?”
小凌子苦着臉道:“只有一次,聽說還吵起來了。”
蘇簾只能嘆一口氣,小凌子又道:“今兒裕親王福晉也去了,陪着恭親王福晉說了開解了好一會兒。恭親王福晉纔剛好些,正好那位新側福晉上門來請安,又把嫡福晉給氣了個夠嗆。”
蘇簾問:“那位阿巴亥側福晉真得容貌傾國嗎?”
小凌子嘿嘿笑了笑,道:“奴才這樣斷了根的人,瞧了都移不開眼睛,何況王爺那樣血氣方剛的年紀呢!”
常寧這特麼不是個東西,跟他哥一樣是個色痞子!!渣男人!!蘇簾心中狠狠把常寧罵了一通,卻也無計可施,這是王府的事兒,漫說她插不進手,就算能伸過手去,她的身份也沒什麼威懾力可言!瞧着這個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倒是比那個敖登格格更有手腕!纔剛進門,就叫常寧和嫡福晉失和,將來還指不定能鬧騰出什麼花招來呢!
如今蘇簾也只能祈求,納喇氏能一舉得子,再封世子,徹底穩固自己的地位,以後呀,就那男人看淡些吧!!連福全那樣不好色的人,也有十幾號姬妾,何況常寧呢?納喇福晉如今姿色尚在,常寧都這般喜新厭舊,將來還指不定什麼樣兒呢!
蘇簾趁着愛動彈,便動手給孩子分別作了幾件睡衣,有小豬豬的、小猴子的……順手也給四四做了一身,他的身材尺寸,蘇簾不清楚,便叫人私底下去打聽了過來。她的手工,也就那樣兒了,不過做幾身簡單的寢衣,還是能做得規規整整的。給小猴子的是短袖衫和馬褲樣式的套裝,給小豬豬的是件粉色的吊帶裙,給四四的……咳咳還是規矩一點,尋常長袖長褲樣式,用了匹上好的藍色蟒緞。
第二天,蘇簾便親自給送去了,不過去的差點時候,阿哥們還不到午休的時辰,便放下東西,去了四四的鹹暢閣。可卻趕了巧,真好在鹹暢閣門口碰見四四。
“蘇母妃……?”可能是數日沒看見蘇簾,四四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急忙上來打千兒請了安。
進了裡頭,蘇簾笑眯眯拿出那身似模似樣的藍蟒緞寢衣,道:“你穿上試試,要是不合身,我再改。”蘇簾瞧着,四四平日裡的衣裳都是以藍色爲主,便也選匹個寶藍色的料子。
四四一看是寢衣,臉上不由紅了三分,他忙道:“不、不用了……我……”
蘇簾呵呵笑道:“你纔多大,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她只是打趣兩句罷了,看他皮薄,便沒有緊追不捨,便問道:“你瞧瞧這花樣,可喜歡?”
四四忙點頭:“胤禛很喜歡,多謝蘇母妃。”蟒緞,自是極好的料子,皇子的份例裡也不過才一年兩匹罷了。
蘇簾瞧着這孩子着實可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發紅的笑臉,果然軟軟綿綿的,手感好極了。
四四卻被她突如起來的親暱給弄懵了,那呆萌的小模樣,真真是像極了小猴子,蘇簾一時沒忍住,彎下腰,便在他臉頰上啵了一口。
四四驀然瞪大了眼睛,“蘇、蘇、蘇母妃?”
蘇簾嘿嘿笑了笑,“怎麼?以前沒有別人親過你嗎?”小猴子和小豬豬的臉蛋卻早就被蘇簾啃過無數次了。
四四搖頭,通紅着兩腮囁嚅道:“沒……”
蘇簾伸手摸了摸他的腦門子,笑眯眯道:“這是‘喜歡’的意思,蘇母妃最喜歡小孩子了!”
四四小手攪着自己的衣襟,望着蘇簾道:“但是蘇母妃卻沒親過大哥和太子哥哥。”
“額……”那倆都屬於能製造下一代的人了!何況蘇簾也不是逮着個長得可愛的就親啊!她只是想親一下小孩子的雍正罷了!蘇簾心裡還是很得意的,雖然只是親了一下臉頰,這可是雍正的第一次哦!
四四咬脣,突然鼓起勇氣,她仰着脖子,一雙眼睛滿含期待地望着蘇簾:“蘇母妃,你是我的親額娘嗎?”
蘇簾陡然愣住了,怎麼這娃子腦袋裡的彎兒還沒繞過來啊!明明之前都解釋過了,他是德妃生的,玉牒上也寫得清清楚楚,可是爲什麼四四覺得她纔是他的生母呢?
忽然,四四撲到蘇簾懷裡,頗有力氣的小手臂摟住了蘇簾的手臂,他淚眼汪汪地道:“你一定是我額娘!一定是的!!佟娘娘不是我額娘,德娘娘也不是我額娘,你纔是!!”
蘇簾大暈:“我……”你妹的,這種情況該腫麼解釋啊!
蘇簾苦惱無比,擡起頭來的一瞬間,卻看見了立在外頭已經怔怔失神的……德妃烏雅氏。
蘇簾看到了,德妃眼中的淚,凝着如珍珠一般,卻久久落不下來。
她的眼,本是溫潤而慈愛的,那一瞬卻在溼潤中搖曳出了恨意,彷彿幽夜中的湛湛寒光,在燥熱的夏日裡,蘇簾卻渾身澆了個透心涼。德妃看着在蘇簾懷中的四阿哥,頃刻間撲簌簌淚如雨下。
四阿哥卻依舊掉着淚在蘇簾懷中蹭着,“你是我的額娘對不對?對不對?!”
蘇簾捫心自問,她絕沒有搶德妃兒子的念頭!於是,急忙一把推開粘糖一般沾在她身上的四阿哥,面容嚴厲地責問道:“這種話是誰告訴你的?!”——若沒有人私底下對四阿哥搬弄是非,蘇簾不信,他會有如此念頭!
四阿哥愣在了哪裡,他順着蘇簾望向外頭的目光,便看到了立在門外已久的德妃烏雅氏,看到德妃淚溼的面頰,四阿哥頓時一陣心虛,忙垂下了頭去。
德妃徐徐走了進來,眼中已經盡數是哀傷之意,她哽咽着陳述道:“還能是誰告訴胤禛的,當然是佟皇貴妃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