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貴人看蘇簾一副小古代呆愣的傻乎乎樣子,不由帶着憐惜之意:“你總該爲自己將來籌謀!你這個樣子,如何能有出頭之日啊。”
蘇簾纔不想要這種“出頭之日”!便默默將那袋銀子推了回去,“讓姐姐費心了,萬般皆是命,佟娘娘厚待景仁宮上下嬪妃,我已經很知足了。”
吳貴人面帶柔色,“佟娘娘自是仁厚,你在景仁宮雖衣食不缺,但在這後殿,怕是見不着天顏。不如我替你去求求娘娘,讓你搬去前頭西偏殿與我一同住吧。”
蘇簾想了想,雖覺得這位吳貴人是一番好意,但她實在怕被這個“昔日好友”看出自己是個西貝貨,便婉言回拒:“多謝姐姐好意,只是若要姐姐開口去求,萬一惹得娘娘心中不悅,遷怒了姐姐該如何是好?”
吳貴人微微一笑道:“她是何等賢惠的人,人前從不動怒,妹妹大可放心。”
蘇簾突然覺得吳貴人話中有話,但一時半會又品不出來,不過她可不想擠進嬪妃堆裡,人多的地方自然是非多,她的腦容量有限,只和吳貴人說話便覺得費心費神了,若是跟她去了,只怕日後便沒得清閒了。
蘇簾輕輕搖頭道:“娘娘一直待我不薄,何況後殿也挺好。”
吳貴人臉上神色一頓,掃了一眼站在蘇簾身後的繡眉和點翠,便幽幽道:“這天兒也愈發熱了……”又淡淡地掃了一眼屋內,目光落在空落落的冰盆上,“怎麼沒有擱冰?”
繡眉上前半步,福身道:“貴人小主容稟,我們小主份例的冰不多,午時前便用完了。”
吳貴人嘆了一聲,道:“唉,內務府那些人,素來是拜高踩低的,難爲妹妹這樣鍾靈毓秀的人,還要受這番苦。”
蘇簾只笑着道:“算不得什麼苦,我以前做宮女的時候,莫說冰了,大日頭底下還要掃地呢。”烏蘇里氏從前就是個二等的宮女,是在景仁宮前殿掃地的。
吳貴人似乎是被蘇簾這番話給驚着了,她呆滯了半晌,立時話中含了幾許厲色:“從前是從前!如今妹妹也是有位份的人!莫要再提從前了!!”
聽着吳貴人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蘇簾也不與她唱反調,便小聲道:“能過這樣的日子,我已經很知足了。”
吳貴人不知是否是因爲生氣,接下來沒說幾句便告辭了。那袋銀子卻是如何都不肯收回去。
親自送吳貴人出去,蘇簾叫繡眉清點了銀子,一點才曉得竟然有五十兩之多呢!她這個答應小主一年的俸銀纔不過區區三十兩呢!!古代的銀子可是相當有購買力的,君不見去賈府打秋風的劉姥姥,得了二十兩銀子就足夠一大家子上上下下一年的吃穿嚼用了,這位劉姥姥可不是窮苦人,還是小地主呢!
叫繡眉把銀子登記造冊收進庫裡,蘇簾不需旁敲側擊,點翠便八卦地說出了這位吳貴人的來歷。
原來吳貴人也是宮女出身,是佟娘娘的貼身宮女云云。蘇簾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會如此變色,原來也是揭了她舊傷疤呀!
“吳貴人脾氣可好了,出手也很是大方呢!”點翠嘴巴快得如麻雀一般。
“我記得貴人的年俸祿是一百兩銀子,這位吳姐姐出手未免太大方了。”一下子便甩出來半年的薪水,而且一點也不見她肉疼。吳貴人哪來這麼多錢呢?
“小主有所不知,吳貴人的阿瑪可是內務府奉宸院主事呢!烏雅氏一族很是富庶,所以吳貴人剛入宮就是一等宮女子,被分派貼身伺候佟娘娘呢!”點翠倒出了其中來由。
對於清朝的內務府,蘇簾只曉得有七司三院,奉宸院好像是管着行宮建設管理的,想也知道油水很充足。
額……等等,蘇簾突然想起了什麼,滿臉的愕然之色,“烏雅氏?!你剛纔說的是烏雅氏?吳貴人是姓烏雅氏的?!”
點翠更是愕然,驚呼道:“小主竟然不曉得嗎?吳貴人當然是姓烏雅氏的呀!又稱吳雅氏,故而簡稱吳貴人!”
是了,滿人姓氏長,叫起來麻煩,譬如蘇簾自己,也很少被叫成烏蘇裡答應,而是簡稱爲“蘇答應”。還有那位鈕祜祿妃,都被稱爲鈕妃。這樣的話,管烏雅貴人叫吳貴人也就很正常了。何況烏雅貴人,聽着像烏鴉貴人,也不怎麼吉利。
曉得了剛纔那位吳貴人,就是日後歷史上鼎鼎大名的雍正帝生母,蘇簾淡定不了了。她貌似得罪這位孝恭仁皇后啊……這可不妙!
戰戰兢兢了半晌,蘇簾只好發揮阿q精神自我安慰:烏雅氏能從一介包衣宮女坐到皇太后,應該不是個小心眼、小肚雞腸的女人,沒有點胸懷怎麼能有那麼大的成就?如此想着,蘇簾又繼續米蟲了。
過了三五日,烏雅貴人再不曾來訪,不過也沒有什麼蘇簾所擔憂的“報復”舉動,看來果然還是她太小人之心了。
蘇簾穿着繡眉親手做的夏衣,一身淺桃粉的旗服,是軟綾料子,袖口領口都繡了紫色葡萄紋並鮮綠的葡萄葉,顏色配得極好,很是鮮亮的衣裳。答應的份例裡有云緞、衣素緞、彭緞、宮綢、潞綢各一匹,夏日則有紗、綾各一匹。
一匹是很大的度量單位,後世的一匹有三十三米長,古代稍微有點縮水,卻也不少了。一匹布能做四五身齊整的衣裳呢。
繡眉的針線很好,點翠負責打下手。
而蘇簾呢,則吃着時鮮瓜果,看着她們飛針走線,也頗有幾分羨慕呢。不過她的手藝,做個大褲衩、小背心的還成,這樣“高級”的針線,蘇簾望塵莫及。
一日日過着,蘇簾總呆在後殿,難免無聊了些。
繡眉便建議道:“小主若是煩悶了,不妨去前頭找吳貴人敘敘話。”
蘇簾一時半刻還搞不清楚烏雅氏的心思,不想湊得太近了,“上回的事兒,吳姐姐怕是生了我的氣吧,我還是不去了。”
屋子裡冰化完了,便燥熱起來,蘇簾昏昏欲睡,便進了裡間榻上躺着。
點翠陪着繡眉理絲線,許是覺得蘇簾睡着了,便忍不住八卦起來:“咱們小主和吳貴人是舊識,如今吳常在得寵,小主怎麼也去跟吳常在走動走動,也好沾幾分寵愛,總比現在昏昏度日好。”
繡眉深知點翠脾性,只能無奈地嘆着氣。這一嘆氣,被點翠認爲是繡眉認同她的話,她湊到繡眉耳邊嘀咕道:“我聽說吳貴人昨兒又侍寢了,保不齊趕明就要懷上龍胎了。”
繡眉登時兩腮通紅,怒斥道:“死丫頭,這話也敢胡沁!!!”這一怒罵,嚇得點翠鴕鳥般縮着脖子,大半日不敢再出聲兒了。
(一不小心晚點了,求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