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隱忍

看到那個自門外緩步而入的年輕男子,一衆吏部官員均不由瞪大雙眼。

黑着兩個眼圈,單延仁一言不發,從衆人間穿過,端然坐定。

“拜見大人。”衆人一齊拱手執禮。

“落座吧。”單延仁擺手,示意衆人重新入座,視線從他們臉上淡淡掃過,“葛大人不幸罹難,本官承皇上厚恩,任職吏部,望諸位和衷共之。”

衆人垂着腦袋,木着臉好似廟裡的塑像,實則一個個心裡都揣着事。單延仁自是明白,口內卻只說些場面上的話,完了即令衆人各歸各位,治理事務。

一時之間,衙堂裡一片悄然,倒也沒有那等沒眼力勁兒暗中生是惹非的。

冷瞅着到了午時,行將退衙,衆人方纔擱了文書起身,向單延仁告辭。

單延仁點點頭,命衆人自去,自己仍然坐在桌案後,批閱公文。

“單大人,”有三名官員卻留了下來,內中一個叫張梓沐的,腆着笑臉道,“下官等湊了銀兩,在棲紅樓定下席面,恭賀大人升遷,請大人賞臉。”

“升遷?!”單延仁猛地擡起頭來——他因葛新不幸遇難之事,早已窩了滿腔的闇火,哪裡有什麼心思去吃酒?可看了這三張笑臉,心下卻猛然一轉,強行壓下怒氣,也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本官自當前往。”

當下,單延仁同着三人出了衙署,早有四頂轎子迎上來,接了四人,沿筆直的街道往前,直至棲紅樓下。

店小二見如許多官人來,早已扎慌了手腳,一疊聲兒招呼着,將衆人引上三樓去。

松濤閣。

看着雅間門楣上那三個字,單延仁只覺腔子裡一陣酸楚涌將上來,好容易才壓伏下去,撐着張笑臉進入閣中,竟見滿衙裡上上下下,除三人外,餘者皆在座列。

“大人請。”下屬們均站起身來,側立到座位旁,堆笑看着他。

單延仁擺擺手:“這裡又不是衙署,諸位不必拘禮,都坐都坐。”

當下有那心思活絡,慣好賣弄的,講了幾個笑話,又與單延仁斟酒把盞,餘者便呼三吆四,觥籌交錯起來,單延仁眼裡看着,心裡卻一片荒涼。

逝者墳頭新土未乾,官場之上,卻仍是笑語翩然,蠅營狗苟,他雖坐在這裡,屁股下卻像是長了一叢荊棘,扎得他直冒出血來。

酒過三巡,有個姓盧的官員因笑道:“有酒有菜,未便盡興,不若叫兩個唱小曲兒的來,湊個興子如何?”

衆官員初次與單延仁共事,並不知他的喜好,所以不敢十分恣意爲之,只拿眼去瞧單延仁的臉色。

卻見單延仁仰頭喝了口酒,伸手抹了把嘴角,眼裡冒出興奮的光來:“也好,都道說棲紅樓的粉娃個個嬌嫩,不若便叫上幾個來,讓咱們也享受享受紅袖把盞的風流。”

得實了他的口信,早有官員拔腿子跑開,招呼了那店小二,不多時,便有四名如花似玉的女子,懷抱琵琶琴瑟,進入閣間來,擠在衆官員間坐了。

衆官員們因喝了酒,早已個個面色緋紅,言辭之間愈發失了體統,一個個眼冒精光,只看着那四個女子,只差沒將人家衣服給扒拉下來。

單延仁放在桌下的拳頭攥得死緊,面上卻只擺出那醉生夢死的模樣,同衆人一般調笑着。

窗外的天色漸漸地昏暝了,衆人的面孔變得模糊不清,當一個官員伸手探入伎兒裙下時,單延仁“哐”地一聲,放下手中酒盞。

已經喝得幾分人事不醒的衆人頓時一震,強撐着坐直身體,拿眼看定他。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單延仁站起身來,極力用平和的口吻道:“本官倦了,明日還得上朝,這酒,也已喝得差不多了。”

“是啊是啊,”衆官員紛紛附和着,站起身來,“單大人言之有理。”

就在單延仁以爲,今日之事到此結束之時,一名官員忽然咳嗽一聲,那四名伎兒頓時知趣地退了下去。

“大人。”那官員從袖裡摸出個錦盒,恭恭敬敬地遞到單延仁面前,“這是下官們一點心意,請大人笑納。”

“呃,”單延仁擡手摸了把下巴,目光從那張油光煥發的臉上掃過,接過錦盒,也不細看,點點頭兒道,“嗯,諸位的好意,本官心領,只此一回,下不爲例。”

出棲紅樓時,天已黑盡,一陣冷風吹來,颳得滿街葉片刷刷啦啦地響,單延仁舉目看了看兩旁來回搖晃的白紗燈籠,負着雙手,往集賢館而去。

自從葛新死後,他不但接替了葛新的職位,還搬進了葛新的宿處,或許,只有老師夜夜盤亙的冤魂,才能讓他記住,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背後的暗影裡,有人跡兒閃過,忽忽悠悠,遮遮掩掩,就像幽靈似地跟上來。

單延仁仍舊那樣穩如泰山般地走着。

從接過吏部尚書大印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同樣的一張網,也正朝他緩緩張開了口子。

只是,他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葛新,他是單延仁,註定了要改變一切的人。

……

韓府。

“那和田螭玉,他收了?”

“收了。”

“依你看來,他會不會同葛新一樣,也是個橛頭兒?”

“……還不好講。”

韓元儀的手指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桌面,沉吟不語,搖晃的燭火斜投在他那張圓餅臉上,勾出幾許幽森。

“不管單延仁是槓子頭還是軟骨頭,眼下,他對大人並不能構成什麼威脅。”

“怎麼說?”

“一來,單延仁初剛上任,對情況並不熟悉;二來,他人年輕,資歷也淺,尚壓不住自己的陣腳,如何來尋大人的麻煩?”

韓元儀微微點頭——左義鬆的話聽着像是那麼回事兒,可是他的心裡,卻總覺着有些不安。

“可是……”韓元儀沉吟,“吏部尚書總領天下官員人事任免,這個位置不在我們手中,總是夜夜懸心……”

左義鬆驀地一聲冷笑:“難道韓大人,想做第二個萬嘯海不成?”

韓元儀的面色驟然一變,死死地盯住左義鬆。

若是往常,左義鬆必然已經忙不迭地避開他那犀利的目光,不過今夜,左義鬆整個人卻透着股反常,似乎故意要和韓元儀較勁似的,竟絲毫不肯相讓。

低低地,韓元儀乾笑兩聲,擺手道:“好好地,說事就說事,擲什麼氣嘛,老兄你想想,倘若能擺得平整個吏部,無論是你是我,還是底下那些人,不都太平了嗎?要是像葛新那樣鬧下去,這天下間的官員,有幾個是能做得穩當的?”

聽他如此說,左義鬆的面色這才稍稍緩和些,拉開椅子坐下,擡起右手放在桌面上,指尖慢慢地划動着:“雖然拔了葛新這麼顆釘子,但大人也切勿放鬆警惕,須得小心防着宮裡那位——”

“宮裡那位?”韓元儀不屑地撇撇脣,眼中浮起絲冷笑,“她不過是不出宮門兒的婦道人家,如何管得了這外頭的事,若不是殷玉恆燕煌曄葛新這乾子人,莫說坐皇位,她能不能……”

他到底沒敢說下去,而是猛地截住了話頭。

左義鬆心中暗暗搖頭——看來,到底是自己高估了他,這樣的人,當個二品大員或許綽綽有餘,若論縱觀天下把握整個時局,卻到底少了幾分智謀和氣度。

有了這樣的判斷,他也不再深勸,只道:“下官言盡於此,大人若是想把官做得長久些,當收斂處,還是收斂收斂吧。”

因着除掉了葛新這個眼中釘,韓元儀正在興頭兒上,哪裡聽得進這樣的話去?當下只含糊支應了幾聲,將左義鬆送出門去。

……

集賢館。

單延仁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兩眼看着放在案上的錦盒。

那裡邊,裝着吏部官員們送他的和田螭璧。

或許在他看來,這枚精美的螭璧,更像是投向他心臟的一把匕首,可他還是收下了,還把它恭恭敬敬地放在老師生前住過的地方,他要用這樣的方式,記住心中的痛,更記住自己肩上的責任!

老師不在了,可他還活着!無論是爲師恩爲自己,還是爲國爲民,他都要繼續在這條風雨兼程的道路上走下去!

剎那之間,單延仁的胸膛裡充滿了力量,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他驀地站起身來,想要高喊一聲,可是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到底是把送到脣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要忍耐。

一定要忍耐。

要比那些心存不軌之人,更能忍耐!

葛新曾經口傳心授的那些話,字字句句在他的心中迴盪,砥礪着他的心志。

他不能再意氣用事了,因爲意氣用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要集中所有的智慧,與他們周旋,並潛移默化地,讓他們落入自己的圈套,唯有如此,他才能以四兩撥千金之計,藤連蔓蔓連瓜,把最後那隻黑手揪出來,爲老師報仇……

“葛大人……”嗚咽一聲,單延仁爬前兩步,一把抱住桌腿,任由滿眶淚水潸潸而落……

……

“你是玄重?”

“是的。”

坐在御案後的龍椅裡,殷玉瑤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

這是她第一次單獨召見皇家暗衛,好奇的同時,更多的是深沉的審視。

“朕命你調查兩件事。”

“請皇上吩咐。”

“第一,前任吏部尚書葛新真正的死因,必須揪出幕後真兇;第二,清查宮中所有宮侍、宮女、侍衛,凡有形跡可疑,與不明來歷之人勾結者,統統記錄在案,可做得到?”

“能。”玄重定定地回答。

“需要多少時日?”

“十天。”

“好,”殷玉瑤點頭,站起身來,鳳眸中寒光凜凜,“朕就給你十天,限你在演兵之前,將一切資料報呈御前,不得有誤!”

“是!”玄重沉着嗓音答應一聲,閃身消失在黑暗中。

“皇上……”佩玟細柔的嗓音從簾幃外傳來,“夜已經深了,皇上要安寢嗎?”

“嗯。”殷玉瑤點點頭,將手裡頭批好的摺子擱到一旁,站起身來——自葛新去後,那些原本由他處理的政務,有很多又轉到了她的手上,一則朝事繁巨,議事院四位院臣分不開身,二則朝中衆臣,的確無一人有葛新的幹才。

單延仁新官上任,陣腳未穩,還要對付吏部及其餘五部那些居心叵測之輩,已經忙得腳不沾地,殷玉瑤不欲加重他的負擔,所以儘可能地加快處理政務的速度,毋使奏疏沉積。

步出御書房時,已是月上中天,佩玟抱着披風等在階下,見她出來,趕緊着迎上,細細將披風裹上她的肩。

主僕倆沿着迴廊,往明泰殿而去,剛走過拐角,卻聽一陣噼哩啪啦的腳步聲突兀傳來,殷玉瑤剛在欄邊立住腳,一名小宮侍忽然像沒頭蒼蠅般衝將過來,一頭撞在她的懷裡。

“大膽奴才!”佩玟疾聲喝斥,“誰許你在這地兒亂撒蹄子的?”

“拜見姑姑,姑姑恕罪!”小宮侍聽出佩玟的聲音,卻沒看見殷玉瑤,撲通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佩玟伸手指着他的額頂,喝問道:“你是哪宮裡的?帶你的人是誰?”

“奴才……奴才是興福宮,跟着韋掌院跑腿的,適才取了物件兒從內庫房出來,因見花壇子底下躺着個人,渾身是血,奴才,奴才嚇破了膽,所以……”

“什麼?!”殷玉瑤這一驚非同小可——她自封后以來,主持內宮事務長達十二年,從未出過人命之事,此際聽這小宮侍如此說,心中不由一陣突突亂跳。

聽見她的聲音,小宮侍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整個身子軟癱在地,連說話都不能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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