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宇……”方小寶軟軟地喚了一聲。
怪只怪他如此華麗的小名落入無雙手中,估計要被肖公子揶揄調侃一輩子了。
肖公子自然知道他要說些什麼,忍着笑一本正經:“放心吧,肖某纔不會像某人那樣多嘴多舌。是不是,方少帥?哦不,是小寶同志。”
方君乾只覺烏雲壓頂,電閃雷鳴。
不過流氓就是流氓,總有辦法在絕境中撒野耍賴反敗爲勝。
於是方君乾手一攤,肩一聳,索xing破罐子破摔:“行行行,傾宇儘管這麼叫吧!叫得盡人皆知纔好呢!”
聞言,肖參謀長倒是有點詫異了。
方君乾灼熱的脣緊貼無雙那白玉雕琢般的耳垂,邪氣笑容豔且勾魂:“小寶這個名字,只有我方家人才能叫。如果傾宇想成爲我方家人,本帥不介意的……”
一抹緋紅瞬間暈染上臉頰,無雙氣得輕咬水脣:“你!……”
方少帥的警告還是有作用的,起碼無話不說的小姑姑就收斂了很多。
接風宴上,主賓三人倒也算其樂融融賓至如歸。
茶餘飯後,方水華提起方少帥小時候的趣聞糗事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肖參謀長你知道嗎?你不知道這小子小時候有多皮,大哥光每天給他處理突發事件就心力交瘁了。”無視方少
帥射向自己的殺人眼刀,方姑姑繼續揭着方君乾的老底,“當時我就在想,大哥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呀!換了個意志力薄弱的人怕早就神經衰竭了。”
無雙但笑不語。
他總是靜靜地聽,一雙溫潤的眸子專注地望着你,讓說話的人有一種被重視的感覺。
恰到好處的微笑,水到渠成的頷首,即使再憤世嫉俗的人,與他談心時也會有如沐春風之感。
除了打氣鼓勵的言語和一針見血的提議,肖傾宇從來不會隨意打斷別人說話。
這也是肖傾宇爲何能在短短時間內成爲南統軍全體將士愛戴的原因之一。
聞言,肖傾宇靜謐微笑。
那種花開紫陌,煙散天際,於無聲處傾紅塵的微笑,讓方姑姑一下子恍了神。
她喃喃道:“這孩子……長得真俊。”拉過身旁的方君乾,指着無雙笑:“被比下去嘍!”
方小寶嬉皮笑臉:“怎麼,你嫉妒呀?嫉妒也沒你的份,傾宇可是本帥的人。”
方水華笑罵:“臉皮越發厚了,這種話都好意思說出來。”
“可惜了……”方水華細細打量着面前氣質高華,清貴出塵的肖傾宇,搖頭惋惜。
可惜什麼?
方水華無非是在惋惜無雙不是女兒之身。
要不然這兩人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不過……如果肖傾宇是女人,他也就不是肖傾宇了吧。
但凡世間之事,總無十全十美,非有一絲缺憾才顯能容於世。
思及此,方水華一眨不眨地盯着對面白衣傾城的清貴男子。
他彷彿在低頭沉思着什麼,星眸微閉,水潤脣瓣彎起淺淺的弧度,領口露出一截白如玉的優雅脖頸,一派嫺靜安楚。
忽然察覺自己在打量他,忽然擡頭朝自己禮貌一笑,眼波流轉間秋水瀲灩。
方水華不由讚歎:“說起來無雙倒是很像我這外甥從小惦在心上的‘小仙女’呢。”
此話一出,絕世雙驕立時傻住了。
方君乾還來不及阻止,他那知根知底的小姑姑就興致勃勃地出賣了他:“啊喲,說起來別提多有趣啦。打他七歲從平京回來後他就像中了邪似的,一口一個要我們還他的小仙女,每天摸
着一個陶壎還不讓我們看!”想起方小寶小時候滿腹委屈控訴無門欲哭無淚的可愛模樣,方姑姑笑得直打跌,“我們都以爲他當時年紀小,等日子久了自然也就忘記了,可無雙知道後來怎麼
樣了嗎?”
故意賣了個關子,見無雙神情淡淡的,方姑姑愈發有逗他動容的興致。
方水華一拍大腿:“不拭姑我自吹自擂,我這外甥從小交桃花運,可每當有小女生向他表白他就拒絕,然後喜滋滋地告訴人家他已經有小仙女了。”
方少帥差點把頭低到盤子裡,無力呻吟:“求求你別說了……”
此刻他真恨不得把自家姑姑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縫上,再把她打包郵遞扔回家!
沒臉見人了,他不要活啦!
想他方少帥什麼時候丟過這麼大的人?還是在傾宇面前……
無雙不動聲色地飲茶,柔柔吐出句:“哦,是嗎?”
“那是!”方姑姑以爲無雙興致來了,更是恨不得將自家外甥的底子全部掏給無雙聽,“爲這事,他從小到大可沒少打架!”
歇口氣繼續:“拒絕了那麼多漂亮女生,自然有很多男同學看他不順眼,找麻煩的一手一把抓,隔三差五的不是單挑就是羣毆。”
“不過!”重重放下茶杯!
方水華揚眉吐氣,自豪無比:“我家君乾從小到大打架就沒輸過!”
傾乾二人:……
侍衛領着方水華去客房休息。
方姑姑走後,餐桌上只剩下默然無語的絕世雙驕。
肖傾宇在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茶杯有水。
茶水清淡。
一如最淡的心事。
這樣的無雙讓方少帥有種拔腿溜人的衝動,一邊訕笑一邊往門口退:“呃,傾宇,如果沒事的話本帥就先走了……”
“哼。”
肖傾宇擡起頭,淡淡的,一針見血的來了句:
“知道肖某不是女兒身後,方少帥是不是感覺挺失望的?”
方君乾:……
不過方水華當時還沒意識到肖傾宇對於自己外甥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
而她後來能夠得知肖傾宇在南統軍的重要xing,也全賴她在無意間撞見了方君乾與肖傾宇的一局沙盤對戰。
這是絕世雙驕常玩的一種戰爭模擬推演遊戲,通過各方面情報在沙盤上的彙總,結合地形地貌,從而完成紅、藍兩軍在戰場上的對抗與較量。運籌帷幄、決戰沙場。
每當此時,南統軍諸將也會在一旁觀摩雙驕對陣,無雙則會在終盤後指出雙方戰略戰術上存在的問題,從而提高指揮員的作戰能力。
雖然……方少帥從沒贏過。
又輸了!
方少帥氣急敗壞地推倒沙盤。
無雙淡淡道:“哪天少帥戰勝肖某,就算出師了。”
“再來!本帥就不信這個邪了!”方少帥目光炯炯,“這回要是再輸,本帥就將八十一軍交給傾宇!”
無雙公子波瀾不驚:“睚眥本來就是肖某的部隊。”
所有人汗了一下。
方少帥:“那本帥就把剛進的那批軍備物資……”
肖公子截口:“那也是肖某的,不好意思。”
方小寶咬咬牙:“從國外剛購進的新式qiang械——”
“都是肖某花的錢,是我借給少帥的。”
所有人都看着欲哭無淚的方少帥,無限同情。
方小寶豁出去了:“好,本帥就把自己賭上!”
肖傾宇很奇怪地看着他:“你人不是早歸我了嗎?是少帥自己說要以身相許的。”
方小寶:“……”
看着南統軍上下暗暗憋笑的模樣,以及方君乾一副被吃得死死的模樣,一絲霾悄悄駐上方水華的眉宇。
方水華在玉亙市呆的時間並不長。
畢竟她每天經手的大筆買賣分佈大江南北,她必須一一過問謹慎決策,能浮生偷得半日閒已是不錯,哪有閒情逸致與外甥久敘家常?
其實像他們這類人,時間總不像是自己的。
方水華走時,方少帥親自將她送至城門口。
無雙本要來送,卻被方姑姑以“肖參謀長事務繁忙,要是還來送我那我可真數意不去了。”的理由給婉拒了。
玉亙城郊外,芳草萋萋,綠樹蔭蔭。
方水華不由感慨:“春天到了呀。”
嚴冬悄然而過,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是呀,春天到了。”方君乾也輕嘆一聲。
“君乾,有些話姑姑不得不對你說。”臨走之前,方水華盯緊自己外甥那雙邪氣深邃的眼睛,凝重道,“軍政大權一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決不能假以人手——哪怕你對這個人有多信
任多看重。君乾你記住,君臣不分是上位者大忌。有些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方君乾默然柳樹下。
方水華一字一頓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方君乾淡淡一笑:“姑姑是說……傾宇?”
方水華說的,正是那個素衣縞袂的清冷少年。
“既然你已知道,姑姑就明說了。”方水華褪去直爽的表象,竟是深沉冷靜得像一個政客,“肖傾宇深受南統軍上下愛戴,部隊軍需錢糧的收支全部經由他手。而他掌管的睚眥軍個個身
手不凡且只聽命於他。
“如果……姑姑只說如果,肖傾宇哪天神不知鬼不覺將你殺害,憑他在軍中的地位信譽,南統軍上下哪個敢懷疑他?到時軍政大權易主,你辛苦打下的江山就給他做了嫁衣。”
方君乾劍眉一沉,任春寒來襲:“小姑姑不是很喜歡傾宇嗎,今日爲何對本帥說這番話?”
方水華理所當然:“我雖然喜歡傾宇那孩子,但他畢竟是外人,而你纔是我方水華的親外甥,方家未來的家主,於公於私我都應該向着你。”
“君乾,你對他推心置腹,他未必對你有情有義。”她咄咄逼人,步步緊逼,“你敢保證他從來沒動過這種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