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子清醒的時候,姚於倩已經起身梳洗妥當了。?
一頭烏密的長髮整整齊齊盤在頭頂,墨竹圖案的旗袍優雅熨帖,連小腳上的高跟鞋也讓人說不出的順眼舒服。?
“你要走?”黑子急急套上衣褲。?
姚於倩細長鳳眼煙波流轉,隨口出言嘲諷:“怎麼,你難道還要娶我不成?”?
他沉聲道:“我娶你。”?
姚於倩渾身一顫。?
金老黑一字一頓道:“真的,我娶你。”?
姚於倩忽然掩脣,格格嬌笑:“笑話,你拿什麼娶我?”?
似要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扯了扯身上的旗袍:“我這衣服用最好的絲綢,請蘇州最好的旗袍師傅定做的,你買得起?”?
指指踩在腳下的高跟鞋:“美利堅真皮高跟鞋,200大洋,你要不吃不喝幾個月才能攢下一雙鞋的錢?”?
“我的首飾,我的交際,我日常的開銷……你拿什麼娶我?你娶得起我?!”?
她轉過身,冷笑:“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
她一直以爲,像自己這種殘花敗柳是沒有資格得到幸福的。?
可是某一天,突然有個男人對她說:“我娶你。”?
……?
背對他的一瞬間,姚於倩忽然哭得像個傻瓜!?
緊鎖的房門從裡面被打開了,姚於倩看也不看門口站的是什麼人,一頭闖了出去。?
金老黑跟着追出去幾步,終於站住了。?
失魂落魄地目送着姚於倩消失在小院的盡頭。?
一股大力從臀部襲來,金老黑一個踉蹌往前跌撞了幾步。?
好不容易剎住衝勢,怒目往後一看,卻是絕世雙驕立於身後。?
那一腳顯然是方君乾所踹。?
方君乾沒有了平日裡的吊兒郎當,正色道:“黑子,她是不想拖累你。”?
黑子苦笑:“我知道,可是……”?
方君乾打斷他的話:“她在哭。”?
金老黑倏地瞪眼擡頭!?
“錯過那麼好的女人你會後悔一輩子的。”看他還傻愣愣杵在那兒,方君乾恨鐵不成鋼又是一腳!?
“還不去追!沒追上別回來見我!”?
無雙沒有說話,但眼中的溫暖笑意卻是最爲堅定的支持。?
黑子宛如被火棍戳到了屁股,一下子跳將起來,死命地朝外追去!?
姚於倩失魂落魄地走在林蔭道上,也沒意識到自己在什麼地方。?
她此刻心亂如麻,只想逃離他,逃得遠遠的,一輩子不想見,從此相忘於江湖。?
是的,她一定可以。?
在她身邊來來去去的男人還少嗎??
何況她還有一輩子的時光去忘卻。?
是的,姚於倩,你一定可以……?
“小姚!小姚!——小姚!!”?
姚於倩恍惚了一下:誰在叫我??
這聲音好耳熟……?
等等!?
莫非是他!??
他真的追上來了!?
姚於倩看着汗流滿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黑子,立馬冷下了俏臉:“你還來幹什麼,我的話說得不夠清楚?”?
黑子氣喘吁吁看着他,嘴巴一張一合卻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姚於倩瞪他半晌:“沒事我就走了。”?
黑子冷不防擋在她面前。?
姚於倩鳳眼怒睜:“你幹什麼!?”?
這回黑子卻是不退不讓,硬直直擋住了她的去路。?
“小姚!我知道我窮,但我會拼了命地工作讓你過上好日子。我也沒有什麼文化,但只要你不喜歡,我一定用心學絕不給你丟臉!可是我這人沒什麼花花腸子,更沒什麼壞心眼兒!對自己喜歡的人絕對可以淘心窩子的——小姚,你聽好了,我很早就喜歡你了,但我怕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一直不敢說。但是少帥那句話罵得好,配不配得上不是由我決定的。所以我現在想對你說——”深吸一口氣,大聲吼道:“姚於倩,我要娶你做媳婦兒,生一堆大胖小子,然後一輩子在一起!”?
金老黑漲紅了臉,急急從懷中摸出一個妥帖包好的綢布,打開,裡面竟是一隻做工精美的純銀手鐲。?
銀鐲上的花紋雕凰刻鳳,結蘭盤蕙,再加上黑子貼身保管,定然有特殊意義。?
黑子忐忑道:“如果你不嫌棄我這個又窮又笨的漢子,就帶上我們金家這隻祖傳的銀手鐲吧。”?
“我沒有家財萬貫豪宅大院,但我發誓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樸實無華的承諾,聽在她耳裡不啻於世上最動聽的情話!?
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似想哭,又想笑。?
似在猶豫掙扎,又似心不在焉。?
卻在不知不覺間,淚水翻涌了微笑的臉。?
等了三十秒的黑子,覺得自己等了半個世紀那麼長。?
終於哭得梨花帶雨的姚於倩,重重點了點頭。?
黑子激動得跳起來,一把抱住了她!?
純銀打造的精美手鐲輕輕釦上纖美手腕。?
情定一生。?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嫁娶是人生大事,自然不能草草了事。?
姚於倩父母雙亡,但黑子尚有高堂在人世。?
於是黑子決定請假帶姚於倩去探望年過花甲的老母,將母親帶回來參加婚禮。?
當然,這兩人是向肖參謀長彙報的,直接跳過了方少帥的批准。?
爲此方小寶曾對肖傾宇不滿地抱怨:“典型的‘夫妻上了牀,媒人拋過牆’——其重色輕友的行徑令人髮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