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他翻了個白眼:“存心叫醒我到底有什麼事,快說吧!”
他轉眸一笑,掀開被子坐到我身邊:“也沒什麼,不過是知會你一聲,三日後我們就要進軍玉田了!”
我一驚:“這麼急?不是說五日後嗎?”
“怎麼?怕我們來不及準備?放心,爲了這一天我們司馬家早做好準備了!”他身子慵懶地斜倚在牀沿上說。
不瞭解他的人看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定會以爲他在說大話,可我卻知道他這話的確不是隨口說說的,在我來殷考的第一天他父王就說過這話,其實就算他們都不說,我也知道這幾年他們司馬家爲了這一天做了多少準備。誠如父皇當年說的,司馬家絕非池中之物。有時我忍不住想,如果沒有燕羿諄謀逆一事,那麼司馬家現在反的不就是我們陳氏江山了嘛!人生還真是奇妙,昔日的敵人轉眼就成了盟友!而至親的家人甚至……愛人轉眼卻成爲陌路。
我微微一笑:“這我可不擔心,既然你決定三日後出發,自然是來得及準備的。我只是不明白怎麼好好的突然想到要提前行動啦?”
“兵貴神速!攻打玉田講的就是一個奇字,這兩天我們又是安頓人馬,又是準備糧草的,再拖下去讓他們察覺到我們的意圖,有準備就被動了。昨夜我跟幾位將軍商議後覺得還是提前到三日後出兵爲妥。”他解釋道。
我點頭,他繼續說:“人員安排上也有了變化,本來決定由二哥擔任的轉運使現改爲四弟了!”
轉運使就是負責糧草運輸和籌備的總指揮,所謂兵馬未行,糧草先行,這個位子可擔着很重要的責任。
我狐疑地望着他:“司馬玦?他能行嗎?”
他笑了:“放心吧,別看四弟平時吊兒郎當的,做起正事來,他比誰都認真。誤不了事!”
我緊盯着他,緩緩地開口道:“我自然知道他的能力是沒問題的,可兩軍交戰時,最忌諱的就是內訌。萬一你們意見相左,他不服你,怎麼辦?”
“四弟又不是不實大體的人,平日我們兄弟之間說些過頭的話、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都無妨,可對外他必定會服從我這個主帥的命令!如果他敢不服從軍令,那自然是軍法處置!”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四弟不服從他的命令,就格殺勿論嗎?說這話時他的臉上掛着笑意,語氣柔和的就像是話家常,要不是看見他那雙犀利充滿霸氣的雙眸,我真會以爲他是跟我開玩笑。頭一回我覺得他真有一代霸主的氣勢!
見我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斂起所有的情緒他溫柔地笑着揉了揉我的頭髮:“怎麼啦?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我朝書桌上那堆賬簿努了努嘴:“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既然二哥不去了,哪些東西是不是就不需要我管啦,我可以跟你去玉田了吧!”
他皺眉望着我:“你想隨軍?你接管賬簿跟二哥去不去玉田可沒關係,你不會忘了自己答應過父王什麼了吧!”
我傻乎乎地看着那堆賬簿,這纔想起父王是提過要我婚後擔起當家主母的責任,接管蘄王府的產業,當時我也隨口答應了,我本以爲父王不過就是那麼一說,沒想到他是來真的!今日我們從司馬敖那兒回來就看見父王派人送來的這堆賬簿了。別說我不願意管他們家這些婆婆媽媽的事!就算願意管,我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我不像彎彎對數字敏感,那些賬本要我看一天還不看的我頭昏腦脹!
本來我想去玉田無非是對古戰場有幾分好奇,也是可去可不去的,如此一來我是非去不可,留在府裡我不就慘了。
帶着幾分撒嬌,我拉着他的手辯解道:“那時是說二哥要去,我才答應的,現在情況有變,二哥已經留下了,不需要我管這些事了吧!再說,子陰,我對那些賬目真的沒興趣!不瞞你說,我不僅是路癡還是數字盲。”
他呵呵低笑:“數字盲?我還以爲自己娶的是個才女呢,怎麼現在才發現有這麼多毛病啊!不過,這些你跟我說沒用,得去跟父王講!”
我更嬌媚地搖着他的手臂:“我這麼出爾反爾的,怎麼好意思開口嘛!子隱,你幫我去說嘛!”
他頗爲享受地任我拉着他笑道:“哦,原來柔兒也知道自己出爾反爾啊!”
就在我以爲他答應的時候,他居然還是搖頭:“正因爲如此,我更不能去講了。父王向來寵你,還是你自己去說的好!”
我睨着他:“自己去就自己去,你以爲我怕啊!”
他寵溺地笑:“就算父王答應你不管帳,我也不希望你跟着我們去。戰場上刀劍可不長眼,你現在的功力才恢復了兩層,自保都成問題,你去了不是讓我分心嘛,乖乖在府裡等我吧!”
我不服氣地撅起嘴:“誰說我自保都有問題,就算我只有兩層功力,對付一般的人還是綽綽有餘!再說你的軍隊有一半可是我的屬下!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我也該是主帥之一,我怎麼能不去呢!”
司馬祺若有所思地撫着額頭:“嗯,你這話也在理。不過你這個主帥怎麼指揮士兵,坐馬車嗎?你見過不能騎馬的主帥嗎?”
這次司馬祺從清流鎮接我回殷考的路上,他一時興起帶着我騎上他的白雪,我緊張的渾身顫抖,最後司馬祺發現我不對勁,趕忙抱我下來,他奇怪地問,“打小你就在先帝馬背上長大,四歲先帝就教你騎術,據我所知雖說你的騎術不算頂級,可騎個百十里的一點問題也沒有,怎麼現在居然會怕騎馬!”
我這才告訴他從親眼看見大哥縱馬墜入懸崖後,我就有心理障礙,在馬旁邊這麼看看一點也沒事,可只要一跨上馬背上我立刻緊張的渾身顫抖。因爲這幾年一直都沒有需要我騎馬的時候,所以也沒有任何人知道我這個毛病,要不是司馬祺那次帶我騎白雪,可能連我自己都忘了我還有這個毛病。可這小人,今天居然拿這事來堵我的嘴!
我傲氣地咧嘴笑:“誰說主帥一定要騎馬!主帥的職責是動腦子,上陣拼殺那是將士們的事。我相信就算乘馬車我也一定會是個合格的主帥!”
他讚賞地睨着我,淡淡的笑:“那這賬簿、還有父王那兒怎麼交代呢?”
剛纔我說話時,看他那表情我還以爲他答應我了,繞了半天他居然又繞回來了,他這是鐵了心不想讓我去!
我火大地擰他的耳朵:“你什麼意思啊,告訴你今兒個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還就去定了!”
他呲牙咧嘴地叫道:“疼,疼!放手!”
我嬌蠻地說:“不放,除非你答應讓我去!”
他嚷道:“先放手啦!真的很痛!”
我看耳根處是有些紅了,忙鬆開手,他邊揉耳朵邊嘟囔:“真是悍妻啊!耳朵一定紅了!”
我笑着攬過他的頭:“好,我給你揉揉!現在你可以答應了吧!”
他的頭枕在我胸口,全身放鬆地躺着,乖乖地任我在他的耳朵上胡亂揉搓着,開口道:“你想去你就去吧!不過,這一路你都得緊跟着我,不許離開我的視線一步!”
聽他同意我去,我忙乖乖地點頭:“好!”
他點着我的鼻子:“這麼聽話?”
我打開他的手:“還有父王那兒……”
他寵溺地笑:“父王那兒明日我會陪你一起去說的!”
我眉開眼笑地撲入他的懷裡:“子隱,你真好!”
他摟着我邪魅地笑了:“柔兒一定要跟着我去,是不是不捨的跟我分開啊?”
“切,臭美!”我嗤鼻。
第二天我起牀時司馬祺早不見了蹤影,就在彎彎伺候我梳洗時,忽聽院外傳來江嬤嬤急急的聲音:“少主,少主!”
能讓這個老嬤嬤這麼慌張的事可不多,我忙起身迎出去,見司馬祺從院外走進來:“嬤嬤何事,如此驚慌?”
原來是蘄王妃病了。司馬祺牽着我轉身就往院外走,彎彎緊隨在我們後面,司馬祺忽然回頭:“彎彎,你叫上蘭兒一起去!”
我們五人趕到惠苑,蘄王妃正斜倚在暖塌上,臉色憔悴,見我們進來,不贊同地看了江嬤嬤一眼:“不是說了我沒事嘛,幹嗎一大早的去吵少主和少夫人!”
司馬祺什麼也不說,徑直坐到他娘牀邊號起脈來。
我笑道:“母妃快別怪嬤嬤了,嬤嬤來時我們已經起了!就是現在來告訴我們都太遲了!剛纔路上相公就在怪嬤嬤,母妃昨兒個不好怎麼不來回。也怪柔兒,昨兒個竟然忘了給母妃請安,不然母妃病了,柔兒豈能不知!”
蘄王妃柔柔地笑:“沒那麼多規矩!柔兒,來娘這兒坐!”
我挨着蘄王妃的身邊坐下低聲問:“母妃現在覺得怎麼樣?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了!”
“娘素來有氣急之症!歇幾日就好了。這麼急着趕來還沒用膳吧,來吃點!”說着蘄王妃伸手想把暖塌上的點心拿給我。
我忙起身:“母妃快別忙了!”
司馬祺臭着一張臉:“病着就好好歪着,亂動什麼!我還沒號完脈呢!”
我知道他是心疼他娘,可好好一句關心的話到他嘴裡怎麼就那麼不中聽呢!
蘄王妃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立刻縮回手不敢動了,看着蘄王妃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忍不住低聲斥責司馬祺:“有你這麼跟自己娘說話的嗎?你這是來探病呢,還是給母妃添堵啊,有話就不能好好說?”
司馬祺臉上僵了僵,蘄王妃忙搖手:“柔兒,沒……”
突然司馬祺開口道:“對不起,是兒子態度不好,兒子只是見母妃病了,有些心急!”
他這話一出,不僅蘄王妃身邊江嬤嬤和小玉詫異地看着司馬祺,就連蘄王妃都愣了愣,過了會兒才望着我笑:“娘就知道只有柔兒才能融化我們祺兒這塊冰啊!”
我不好意思地低喚:“母妃!”
司馬祺也臉上一紅,旋即轉身淡淡地吩咐:“取筆墨來!”不一會兒他開好方子,交到小玉手裡:“快去抓藥!”
我看了看桌上紋絲不動的飯菜低聲問:“母妃早膳還沒用嗎?”
蘄王妃淡淡地笑:“娘沒胃口!”
江嬤嬤回到:“從昨日到現在王妃已經一天不進食了,老奴實在是急得沒法子纔來找少主!”
司馬祺責怪地看着他娘:“那怎麼行!就算沒胃口也要用一些,不然身子扛不住的!”
我也勸道:“是啊,多少總要用些,母妃想吃什麼?柔兒給您去做!要不柔兒給娘去做些粥吧!”
蘄王妃拉住我:“好孩子,別忙了,剛纔江嬤嬤也給娘煮了粥,娘是真吃不下!”
彎彎在旁輕聲道:“小姐,要不燒個鹹香八寶粥,以往太太不舒服的時候不是也不肯吃東西嘛,娘都燒這個,太太可喜歡吃了。”
聽彎彎這麼一說,我猛地想起劉嬸做的這個香糯可口的鹹八寶粥那滋味就是想想都能讓人流口水,正想點頭,司馬祺卻搶先開口道:“好啊,彎彎,那就辛苦你了。”
彎彎應着就朝外走,司馬祺又喚道:“江嬤嬤,麻煩你帶彎彎去廚房!”
彎彎搖頭笑道:“駙馬爺,不用了,彎彎認得路!”
司馬祺呵呵一笑:“我知道你比你家小姐認路,不過母妃廚房裡的東西怎麼放,你知道嗎?”
他這話一出,江嬤嬤跟蘄王妃都笑了,蘄王妃道:“好了,還是讓江嬤嬤陪你去吧!”
我狠狠地白他一眼,這人什麼時候都不忘笑話我!其實彎彎又比我好多少?昨天她不也迷路了嗎!
彎彎走了不遠,蘄王妃擡頭望着司馬祺笑:“把人都支走了,有什麼事可以說了!”
司馬祺對蘄王妃微微一笑:“真是什麼事也瞞不過母妃,兒子是有一事要煩勞母妃,前段日子就要跟您說呢,事一多老忘記,要不是今日看見蘭兒在這兒,兒子又要忘了!”
咦?原來司馬祺真是故意支走她們的,到底是什麼事搞得這樣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