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個雯娘, 應該就是孫嘯霄的夫人囉!可是他們母子倆如此特殊的身份怎麼可能瞞得過司馬家這幾個狐狸呢?
想到這兒,我狐疑地朝身邊這幾個司馬家的神醫望去,見我看他們, 父王微微一笑, 對母妃說道:“惠兒, 你帶雯娘下去安排一下吧!”
母妃柔順地笑答:“好!”
她們下去後, 我將目光投向司馬祺:“子隱, 你看這個雯娘怎麼樣?”
他順嘴答道:“嗯,不錯,她應該會對孩子很好!”
“哦?不過一面之緣, 你就看得出了?”我凝着他問。
司馬祺抿嘴笑着反問:“柔兒難道不這麼認爲?”
我也不說話,只是眯眼瞅着司馬祺。見我一直盯着他, 他撇撇嘴:“幹嘛一直盯着我看!”
我沒好氣地回到:“你長得俊唄!”
他嘴角拉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低聲調侃道:“哦!我知道柔兒喜歡爲夫這幅皮囊, 不過當着父王和雲德的面,柔兒總該忌諱點吧!”
司馬玦早笑得花枝亂顫:“沒, 沒事!就當我和父王不存在好了,三哥、三嫂繼續!”
我氣得不行,在司馬祺的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把,他疼得“噝”地叫了一聲。再白司馬玦一眼,幽聲問道:“很好笑?”
他強忍住笑意, 以笑作答不敢言語。一旁的父王故作正色地板起臉:“柔丫頭, 不許欺負我兒子!”
我撅嘴嘟囔道:“父王拉偏架, 明明是你那兩個兒子聯合起來欺負我!”然後繼續將目光投向司馬祺, 這回我不是瞅簡直是狠狠地瞪着他了。
父王輕笑出聲:“好了, 別瞪着祺兒了,父王說給你聽!昨天老夫和祺兒就見過雯娘和這個孩子了。是金蟾侯帶他們來的, 他說自己常年在外奔波無法照顧他們母子倆,孫家又沒什麼親戚朋友可以依靠,聽說我們在找乳孃,所以希望我們能收留他們母子倆。”
我斜睨父王一眼:“所以您就答應了?父王不是我說您,您老也不想想,堂堂金蟾侯爺的夫人到我們司馬家來做乳孃,讓人家知道算什麼事啊!”
父王無辜地笑着:“本王可沒答應,這人不是柔丫頭今天自己選的嘛!昨天本王就告訴他,這事得有你們婆媳倆來定,讓他今天自己再來跟你解釋的。估計現在快來了吧!”
司馬祺卻撫着我的肚子正色道:“咱們的兒子可是未來的太子!別說是侯爺夫人給他做乳孃,就是王爺夫人給他做乳孃也不委屈!”他的話不重,可字字珠璣。這是我頭一次聽他那麼爽快地將自己的野心說出口。
見我們大家都啞聲望着他,他莞爾,然後八卦地伏在我耳邊低語:“不過這個雯娘可不是什麼侯爺夫人。昨天金蟾侯只說那個孩子是他兒子,卻沒說孩子的娘到底是他什麼人,看那樣子雯娘頂多是他的姬妾吧!說來也怪啊,這金蟾侯也算是老年得子,按理應該很寶貝纔是,怎麼會把他送到我們府上來呢?要不是看那個孩子跟他長得十分神似,我真要懷疑到底是不是他兒子囉!柔兒,你說他不會是爲了咱們的孩子,才特地生的這個小世子吧?”
“他怎麼想的,這我哪知道啊!”我吶吶地回道。心卻一驚,我不知道他這是玩笑還是真的知道什麼,不過他這話卻說到了我的心坎裡,我也懷疑孫嘯霄根本就是爲了培養下一代金蟾使而生的這個孩子。
父王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們:“倒不必管孫嘯霄到底是爲了什麼讓他兒子和妾室留在我們司馬家,反正他絕不會有什麼惡意。說起來這個孫嘯霄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柔兒,待會兒他來了,你好好跟他談談,可能的話盡力把他留下來!”
我剛想開口,門外傳來一個唐原的聲音:“王爺、少主,金蟾侯到!”
“快請進!”父王的話音剛落,孫嘯霄已經走了進來,跟以往一樣他依舊是一身白衣飄飄,雪白的頭髮仍是散在耳邊一瀉而下。
很奇怪尋常男子披頭散髮尤其是一頭白髮,總免不了要帶幾分疏狂散亂的味道,可是他這樣反而清雅以極,全無半分散漫,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驚歎,直讓人覺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該都似他這般披散頭髮,才稱得上是美男子。我在心底嘆息:這麼多年,這個男人怎麼總不見老呢!
他恭敬地給我跪下行禮:“微臣參見公主、駙馬!”
司馬祺一個箭步上前托起孫嘯霄,溫煦地笑着:“侯爺不必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孫嘯霄起身,再朝父王拱手:“司馬兄!”
父王也拱手回禮,笑道:“柔丫頭,你和你孫叔叔好好談談,我們先出去了!”
“好!”我點頭。
司馬祺幫我把身後的靠墊墊好,笑着擄了擄我的頭,然後對孫嘯霄拱手:“失陪!”
孫嘯霄拱身回禮:“駙馬爺請便!”
目送司馬祺他們遠走,孫嘯霄才把視線轉向我,上下端詳了一番,點頭道:“嗯,主子的氣色比奴才想的好多了!”
我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哎,還是這樣!一口一個主子、奴才的!朝旁邊弩弩嘴:“孫叔叔,坐啊!”
他撩起袍子坐了下來,冰冷的眸中閃出一絲笑意:“看來蘄王爺和駙馬爺對主子很好!”
我笑了,輕輕“嗯!”了聲,他接口問道:“那麼,主子把一切都告訴他們了?”
我搖頭:“我什麼也沒說。不過憑司馬家的人脈,應該大致有些瞭解吧!對了,孫叔叔,你從安陽來,我母后現在怎麼樣啦?”
孫嘯霄淡淡地開口:“怎麼說呢,除了不能隨意出入名宸宮,吃穿用度方面燕羿諄倒是什麼也沒少她,一切照舊。如果她不在乎燕羿諄有別的女人的話,她應該也算過得不錯吧!”
“有哪個女人會不在乎這點呢!母后,你現在可後悔當初爲了燕羿諄而背叛父皇?”我自言自語道。
聞言孫嘯霄眼神迷離的望着遠方:“想必是後悔的吧!不然她跟燕瑾楓也不會讓我帶齊潔離開安陽!”
我奇怪地問:“你說潔姐姐是母后跟燕瑾楓讓你帶她來的?”
孫嘯霄皺眉:“是啊,齊潔那天來沒跟你說?”
我淡淡一笑:“那天她只給我了兩個包袱,什麼也沒說。也許是駙馬爺在,她說話不方便吧!”
他深深地瞥我一眼,沒再說什麼。不想再糾纏在這個話題上,我轉移話題問道:“對了,雯娘是你的妾室?”
孫嘯霄搖頭:“不是!她只是我兒子的娘!雯娘是北影的關門弟子,武藝十分精湛,使毒和解毒更是他們北影弟子的強項。有她在您和小主子身邊我就放心了!”
我不解地皺眉:“人家連孩子都替你生了,孫叔叔爲何不給她一個名分!”
孫嘯霄淡淡地笑答:“這一切都是雯娘自願的!”
我輕聲細語地問道:“這個雯娘這麼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到底圖什麼呢?”
孫嘯霄以爲我在懷疑雯娘,忙解釋道:“奴才絕不會把不明不白的人放在主子身邊,更不讓不明不白的人做我兒子的母親!雯娘五歲那年,是奴才把她從死人堆裡救出來,再把她送到北影那兒去學藝。學成出了師門後,她一直跟在奴才身邊,是個絕對可靠的人!”
我恍然大悟地“哦”了聲,然後笑眯眯地望着他:“想不到這世上還有孫叔叔信任的女人!既然如此何不娶了人家!”
孫嘯霄淡笑着搖頭:“此生我不會娶妻的,這點在雯娘跟我時,我就告訴過她。”
我有些生氣地瞪着他:“那你把小念煊也送進來算是怎麼回事?你堂堂一個侯爺難道還找不到人帶兒子嗎?”
孫嘯霄奇怪地望着我:“煊兒是金蟾使的接班人,自然要跟小主子一起長大的!”
又來了!強壓下心裡的火,我譏諷道:“怎麼,孫叔叔自己當奴才有癮不算,還要念煊也陪着嗎?念煊,念……煊。孫叔叔既然念着父皇,怎麼老是把父皇的遺言當耳旁風呢!”
孫嘯霄深深地望着我,一字一頓地說道:“奴才欠主子的只怕窮極這一生都還不清!所以我才讓煊兒替我繼續還。誰讓他是我孫嘯霄的兒子呢!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孫叔叔,你說什麼呢??”我迷惑地望着他。他欠我什麼啊,我都糊塗了!
他的眼神迷離了:“再說這世上還有人比我更瞭解博煊嗎?博煊哪會真心把那一切交給我們孫家啊,他只是怕我再對你不利,用那一切來換取你的平安罷了!他不知道早在他趕我離開安陽時,我就已經後悔了!更何況現在你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我哪還會再害你啊!”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說父皇怕你害我?不會吧,他臨終時還把我託付給你呢!”
孫嘯霄苦笑道:“公主應該知道你父皇跟我的事吧!”
我點頭,他繼續說道:“我跟博煊從小一起長大,雖說吃穿用度都跟博煊一樣,可在那個冰冷的宮裡除了博煊沒人真心待我。很自然的我的眼裡心裡就只有一個博煊,漸漸的我們長大了,博煊身邊自然而然地圍着許多女子,每次見博煊跟那些女子親暱的樣子我就無法抑制地妒忌,那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我不敢讓博煊知道我的感情,怕他看不起我。那時他只把我當至交好友,無論什麼事他都會告訴我,我們一起一起習武,他跟我談論社稷大事、詩詞歌賦、甚至是圍繞在他身邊那些的女人,他告訴我看見那些女人就想到他母后——那個漂亮、虛僞、自私的女人,根本提不起任何慾望來時,我在心底竊喜不已。我想,終有一天他會接受我的!即使他不接受我,只要能這樣陪在他身邊終老一生,就算他永遠都不知道我的感情,我也願意。可惜天不從人願,變數終於來了,在我18歲那年先帝賞識我的才華,破格提拔我爲兵部侍郎並賜我府邸,這本是好事,博煊也替我開心。可我卻煩惱得不得了。因爲我不想搬出東宮,不想離開他身邊,我告訴他我不想離開東宮,博煊不疑有它,以爲我跟他一樣,不捨的多年的友情,立刻跟先帝講不同意我搬出東宮。先帝終於發現了我們的不對勁!他來質問我們,博煊自然是矢口否認,當問到我時,我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博煊不敢置信地地瞪着我。果不出我所料,我的感情讓他不知所措,爲了逃避我他每天跟不同的女人在一起,不久他的侍女也就是你大哥的娘——淑妃懷孕了,我實在受不了,搬出了東宮,每日把自己灌得爛醉!期望在醉生夢死裡找到解脫。這年中秋我沒去宮裡拿解藥,心想這麼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算了!就在我痛苦不堪時,博煊找來了,那是博煊第一次見我蠱毒發作的樣子,他把解藥塞進我嘴裡,雖然蠱毒發作的難受勁,讓我恨不得自殺。可我還是把解藥吐出來,他再塞,我再吐。我嚷道:‘你不是不要我嘛,還管我死活幹嗎!’見我如此博煊心疼得把我摟着懷裡,無奈地嘆息道:‘嘯霄,我答應你,我答應跟你在一起!’那天博煊終於是我的愛人了!我們在一起後,博煊不再到別的女人那兒去,他一點也不在意別人怎麼說,幾乎不再回東宮,大大方方地住在我的侍郎府。那是我們最甜蜜的一段時光。先帝先後知道後跟博煊說,他們可以不管我們的事,可他不能不娶太子妃啊。博煊不去理會他們。爲了鞏固燕家的地位,讓燕氏之女能繼續當皇后,燕羿諄給先後出主意,偷偷在博煊膳食中下了□□,於是博煊寵幸了燕羿諄的堂妹——也就是後來的燕貴嬪。而且還特地安排給我撞見,撞見這一幕我氣瘋了!不管博煊怎麼跟解釋我都不聽!博煊也火了,順從了先帝跟先後的意願,娶了李丞相之女爲太子妃、燕家的那個女子只不過當了個側妃。婚後沒幾個月太子妃也懷孕了。然後你二哥出世了。”
“你二哥出世後不久先帝駕崩。先帝駕崩後,博煊把我召到他的寢宮,雖然我百般不願,可他還是......後來我才知道他這是替我解毒,解毒後見他爲我吃苦,我心裡再多的怨都沒了。我們和好了,他告訴我那天誤會的起因。爲了報復那個給太后出主意的燕羿諄。於是我笑道‘燕羿諄不是要你寵幸女人嗎,那你就寵幸他最愛的女人,讓他也嚐嚐最愛的人在別人身下輾轉的滋味!’博煊笑着答應了。於是你母妃進宮了!表面上看,你父皇把她寵上了天,除了棲蝶宮他從不到如何后妃的寢宮去。其實他那只是爲了做樣子給燕羿諄看。不久你母妃懷孕了。要知道你母妃代表的是燕家,博煊豈能容許後宮中燕家的女子有子嗣。所以當我們都發現皇后要害她,都裝作不知道。很自然的孩子流產了。你母妃流產後,博煊對她的寵幸依舊,於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懷孕,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流產、死亡。可是慢慢的我發現博煊對你母妃越來越當真了、越來越心痛了,見她傷心他萬分的不捨,幾日不見你母妃他就失魂落魄的!、一天他終於跟我坦言對你母妃動了真情,還說那種魚水交融的感覺只有你母妃才能給他;認識了她,他才知道以往竟然都是白活了!他這話深深的刺痛了我。他的意思不就是跟我在一起是白活了嗎?意識到自己失言,他忙安慰我說,跟我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就算有了她,他也不會冷落我。我裝作大度地說:‘你的子嗣太少,好不容易找到了有感覺的女子。我替你開心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妒忌呢!’博煊開心的直誇我,爲了補償我,晚上他陪我的時間反而比陪你母妃的天數還多,可我知道白天只要一有空他就待在棲蝶宮,好幾次我都偷偷在門外偷聽。見他們郎情妾意的樣子,妒忌都快把我撕碎了!我在心底咆哮:博煊,朝堂上我爲你排斥異己、爲你出謀劃策,私下對你一往情深,最後就換來這個結局嗎?不,我不能讓別人搶走你。恰在此時你母妃再次懷孕了,這次你父皇把她保護的很好,見皇后跟那些嬪妃們都無從下手,已經被妒忌迷失了理智的我,決定鋌而走險親自動手了。我要害的不僅僅是她腹中的孩子,還有她的命!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甚少來安陽的蘄親王居然到安陽來了,不僅救了你母妃,還保住了那個孩子,你母妃被救下後,博煊徹查此事,當他知道是我下的毒手時,失望的凝着我許久許久,最後把我趕出了名宸宮,並下旨無詔不得擅自回安陽!後來我才知道因毒素侵入母體,那個孩子一出生就帶有寒毒,那個孩子就是你!現在你知道了吧,你的寒毒全是拜我所賜!”說話時他靜默地望着遠方,冰冷孤傲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好像講的都是別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