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祺身畔的兩位少女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 左邊那個有着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 嘴脣薄薄的, 嘴角微向上彎, 帶着點兒哀愁的笑意。整個面龐細緻清麗, 如此脫俗, 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她穿着件白底綃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在這花團錦簇的宴席中更是顯得格外的奪目鮮潤,。那麼純純的, 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 纖塵不染。此刻她靜靜地站在那兒, 文靜優雅, 一眼望去,讓人頓生好感。
右邊那位雖然身量纖細, 卻不顯單薄反爲她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動人姿容,一張瓜子臉兒,秀麗美豔, 眉眼說不出的柔媚細膩,一身翠綠的裙子, 直如雨打碧荷, 霧薄孤山, 說不出的空靈輕逸, 此刻她一雙清澈的眼睛凝視着司馬祺, 嘴角邊微含笑容在跟司馬祺低語些什麼,她朝天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 上面垂着流蘇,說話時,流蘇就搖搖曳曳的。司馬祺不知說了句什麼,她突然笑魘如花,那呵呵的笑聲傳來,更叫人添了一種說不出的情思 。
想是我行走時髮髻後的白玉響鈴簪發出的清靈的響聲驚擾了大家,大家都擡頭朝門外看來,見到我司馬祺滿眼的驚豔,嘴角勾起迷人的笑容,舍下身邊的兩位美女大步朝我走來。而我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後將目光鎖定在他身後的那個異裝美女和雄姿勃發的男子身上。
那個異裝美女年約是二十上下,身材高挑健美,身著一襲不同於漢服的合體修身白衫,左肩上懸着一朵紅綢制的大花。襯得她的身材愈發勻稱,臉色微黑,相貌卻極爲俏麗 ,鼻樑高聳、眼睛深凹,整個面部輪廓特別突出,想必她就是東坍的央卓公主吧。
她身旁的那個男子劍眉星目,容顏如畫,卻表情淡淡,似乎不會爲任何東西而心動,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淡然,卻不顯得冷漠,但此刻他望向我的眼裡浮現出驚喜,迷茫,錯愕的神情,不敢置信地低呼:“秦姑娘?”
我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查大哥,別來無恙?”
查大哥咧嘴笑了起來:“真是你!我還以爲自己認錯人了呢!”
我剛要開口,司馬祺已經走到我身邊,攬住我的腰肢,笑問:“扎西王爺和內子認識?”
原來他是東坍的扎西王爺啊!我就想哪來氣質這麼卓越不凡的馬商!不知道三師兄知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淡淡地與我對視一眼,對司馬祺笑道:“說起來,本王跟尊夫人也算是老朋友了,本王跟白面書生孟珣是多年的至交。每次來中原,總要上飛雲山叨擾。不過就像我不知道她是大秦的公主一樣!她也不知道我是東坍的扎西王爺!”
我知道扎西此話的意思是在提醒我,別光顧着怪他對我隱瞞了身份,我自己不也對他隱瞞了身份嘛!
我瞭然地一笑,扎西身邊的央卓興味盎然地凝着我,嘴邊帶着俏皮的微笑:“哦,你就是扎西啦口中的那個小騙子秦妙兒啊!”
扎西忙拉央卓的手,寵溺地低斥:“央卓,別胡說!”
央卓眨着清澈的大眼笑道:“扎西啦自己親口說的,怎麼說我胡說呢!”
我故意哀怨地瞅着他、嘆息道:“俗話說,背後說好話,纔是真朋友,看來扎大哥是沒把妙兒當朋友看啊!虧我扎大哥、扎大哥的叫了這麼多年。”
扎西瞭然地淡淡一笑,也不解釋。央卓真是個實誠的孩子,本就紅沉沉的小臉漲的更紅了,搖着手解釋道:“公主,別誤會!我跟扎西啦開玩笑的!扎西總在家裡說你好來着呢,說你多才多藝、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還說將來不知哪個有福能娶了你。”
說到這兒調皮地衝司馬祺一笑。司馬祺凝着我輕柔地笑了。
我故意調侃道:“別淨撿好聽的說,他罵我那岔你怎麼不提啊?”
像是想起是麼好笑的事,央卓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掩不住:“嗯,其實扎西啦只罵過公主一回!就是前年他從中原回來,興奮地跟我們講他說學了個新點心,叫什麼蝦……蝦餃皇,讓廚師依他所言做給我們吃。他在說時廚師就說,從沒聽說過竹子能吃的,可他偏不信,一定讓廚師剁進肉裡去,結果我們吃的滿嘴渣渣。扎西啦就破口大罵你小騙子來着。”
央卓這話一完,滿堂笑聲,我早笑得直不起腰來!司馬祺捋着我的背給我順氣,努力剋制着笑意低嗔道:“你個淘氣鬼,怎麼騙人家吃竹子呢!”
我邊笑邊解釋道:“冤枉啊!我明明告訴他是加冬筍的,他不知道冬筍是什麼東西,於是我就好心跟他解釋冬筍就是竹子小時候,誰知他會把竹子剁了啊!扎大哥,你也太有創意了吧!”
扎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以爲小時候能吃,長大了也應該能吃啊!”
父王笑道:“原來扎西王爺喜歡吃蝦餃皇,這不值什麼,待會兒讓廚子做給你吃!”
扎西搖頭道:“不必了!每次來中原不管上任何飯莊,小王都會點這盤點心,說實話,沒人能做出妙……哦,公主的那個味兒來!”
說着滿懷期望地望着我,我知道礙於我的身份,他不敢提出讓我做給他吃,笑着起身,邊走邊笑道:“既然王爺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作爲女主人,紫柔不做給王爺吃,好像有些說不過去啊!”
扎西忙起身作揖:“小王不敢!小王不敢!”
我回頭,清眸流轉凝着他笑:“好了,別跟我假客氣了。真要不敢,剛纔扎大哥就別說沒人能做出我那個味兒來啊!這回子才說不敢扎大哥不覺得遲了些嗎?除了蝦餃皇,扎大哥是不是還要四合面發糕啊?”
扎西樂了:“知我者,妙兒也!”
我爽朗地笑道:“這纔像我認識的那個扎大哥!”
因此次用膳的客人多,費了些時間,纔將每座一份的蝦餃皇和四合面發糕做好。
等我再度回到大廳時,大家都已入座,剛纔那個翠綠裙衫的美女正坐在司馬祺旁邊,這本該是我的位置,更過分的是她居然勾着司馬祺的手臂,撒嬌地不知在說些什麼,雖然司馬祺一臉的不耐,卻沒退開她。
見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們,司馬祺忙起身溫柔繾綣地牽着我的手:“辛苦了!”
我沒說話,只是盯着那個綠衣美人看,她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身笑道:“公主請坐!”
我客氣而有禮地笑道:“沒事,你坐吧!本宮看你坐這個位置挺合適的!”
聽出我的話外之音,她訕訕地笑着下去了。司馬祺拉我坐到他的身邊,夾起一隻蝦餃皇遞到我嘴邊:“娘子,辛苦了!來嚐嚐自己的手藝,真的很好吃呢!”
廳前這麼多人,我也不想抹了他的面子,張嘴接住,他又舀起桌上的海鮮粥喂起我來。喂完粥他又夾起一塊鵝肉,沾了沾桌上的醬料,柔聲道:“這是你最愛吃的三聚元烤全鵝,我特地吩咐他們爲你買的!”
我再度張嘴接住,毫無預警地他突然伸出舌頭在我嘴角邊舔舐,饒是我臉皮再厚,這下也忍不住臉紅了,結結巴巴地開口道:“你,你幹嗎!”
他居然一臉理所當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有一滴醬掛着嘴邊,我幫你舔去啊!”
扎西爽朗的聲音傳來:“想不到司馬賢弟跟公主如此恩愛!”
我的名聲啊!我的名聲這下算是徹底毀了!我尷尬地向四周望去,對我們這種你恩我濃的行爲,大家都帶着善意笑容,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剛纔那個勾住祺哥哥胳膊的美人,她一直在下邊用哀怨的眼神瞅着我,我低聲問道:“那個穿綠衣裳的女孩子是誰啊?”
祺哥哥置若罔聞,接着餵我吃菜,喂完菜再喂水果、每次嘴角邊有髒東西他都是這樣替我擦拭嘴角,整個過程他做的自然之極,好像我們合該就是這樣用膳的。我偷眼望去那個美人眼中的哀怨更深了,我忍不住又問:“祺哥哥,那個綠衣裳……”
幾次三番我問他,他都這樣應付我,那個美人已經不是哀怨,而是對我怒目以示了。他又拿起一粒葡萄,剝好皮,塞進我嘴裡,雖然我很不喜歡吃葡萄,可還是配合地嚥了下去,誰知他居然來了一顆又一顆,當他第三次將葡萄塞進我的嘴裡我實在忍不住低聲抱怨: “夠了,司馬祺!別再塞葡萄給我吃了!”
司馬祺一臉的委屈:“怎麼啦?柔兒,你不是最愛吃葡萄的嘛!你還在生爲夫的氣嗎?”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能讓大廳裡的衆人都聽清!
我皺眉盯着他:他這是發什麼瘋,明知道我不愛吃葡萄,硬要塞給我吃,現在又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想特地惹惱我是吧!
突然我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這一下我全明白了。他是存心的,存心惹惱我,想讓我當衆發飆!然後以懼內爲由,拒絕那些美人吧!哼,你惹的禍水,幹嗎要我犧牲自己的名譽來幫你啊!想到這兒,我目光謎離地瞥着他,輕輕捏起一粒葡萄放進嘴裡,無奈之下他只能在我的手心裡輕輕寫到:發飆!
我在心底笑了起來,故意別過頭去不理他,他在我身邊低聲但清晰的討饒,我手指着那個穿綠衣服的美人對他吼道:“要我不生氣也行!那你告訴我她是誰?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惹得她用這種哀怨的眼神瞪着我!”
在場的除了司馬玦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外,其他人都瞠目結舌地瞪着我,那個綠衣少女更是尷尬萬分。
司馬祺一臉的無辜,可憐兮兮地回到:“我什麼也沒對她做啊!”
看到預期的效果已經達到,我深吸一口氣,嘴角努力拉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望着大家得體地淡笑道:“剛纔本宮失禮了,讓諸位見笑了!這幾日我們一直在趕路,一路車馬勞頓的,今日下午纔剛到,本宮現在又累又乏,想先回去休息,本宮失陪了!諸位請隨意!”
大家忙說:“公主客氣!”
“公主請隨意!”
我轉身朝府內走去,司馬祺緊張地拉住我:“柔兒,別生氣,我們真沒事!”
我邊走邊對緊貼着身後的他咬牙切齒地低語:“司馬祺,你夠了!還嫌我丟人丟得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