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聽着璟臨痛心的話,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感覺他的手變得異常冰冷,甚至有些顫抖。
“璟臨,你冷靜點……”
“阻止……”鍾神秀苦澀地轉過身去,“阻止有什麼用?她武功雖不如我,但易經玄術學得比我精湛,可以說,她在山中那些年,已把自己的命運易經看死了,我怎麼反覆測算,都說服不了她。她算到姬氏一族面臨一場大難,她知道躲不過命。只有她進宮爲妃,才能消弭這場滅族之禍……我豈能留得住她……”
聽了鍾神秀的話,璟臨和千夜這才瞭解了一點懿妃入宮前的事。
千夜不禁痛心:“懿妃娘娘算到自己的悲劇,卻還是毅然進宮,真不知道她在宮裡那些年,明知自己的命運,是怎麼熬過來的。”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剛纔師父說過的話。
——我要讓她知道,我已逆天改命!必死之人未死,天意並非不能違!
她的心亂了,不斷回想着師父這句話。
“鍾前輩,你說我母妃已經算到了自己的命運,那麼是不是也算到了孩子們的命運?如果是這樣,她絕不可能眼睜睜看着璟旭被害。爲什麼她什麼都沒有做?”
璟臨忽然提出了一個邏輯上的疑問。
鍾神秀轉過身來,點了點頭:“是,我也以爲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害,所以我曾經問過師父,要怎麼逆天改命,並將那個辦法告訴了她。至於她有沒有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結果並沒有改變。璟旭死了,璟臨被驅逐出宮、猶如庶民,阿蘅她自己也……”
說到這裡,他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璟臨也知道,自己問的問題,根本是無濟於事的,於是也緘默了。
這個話題,讓兩個深愛着懿妃的男人都變得沉默。
悲傷的氣氛瀰漫在四周,讓人更加透不過氣。
千夜看着師父和璟臨,心痛難言,但是她知道,他們都不是會被悲傷打垮的人。
時間給了他們治癒
的良藥,而剩下的那些傷痕,只有把璟旭和懿妃之死背後所隱藏的不爲人知的真相找出來,才能真正癒合。
她沒有勸慰,卻是用自己柔軟的雙手,一隻手牽住師父,一隻手牽住璟臨。
鍾神秀看着璟臨和她站在一起時的樣子,雖然很般配,但是他卻並不怎麼放心。
或許是南宮家的人給他的印象使然,又或許,他算不到他們倆今後的命運,所以心裡隱隱不安。
他輕輕拍了拍千夜的手,然後放開,轉身站在窗戶前,說道:
“本來,有些事我不想這麼早告訴你們的……璟臨本該在三年前就死於非命,而半年前安平王府的刺殺事件,也該是千夜壽終之時。這些,在你們出生那一刻就已經註定,可貧道偏要救你們,因爲你們的命理極其罕見,明明該是煊赫之人,卻兇險百出。”
“因爲,阿蘅和璟旭死後,我怎麼都不信阿蘅死了,所以瘋了一樣推算着她和璟臨的命理,最後算出一句話:龍遊淺灘,鳳凰涅槃。這乃是重生吉兆,所以我不惜損耗十年功力,救了璟臨,冰封在洗髓池等待那個‘鳳凰涅槃’的機會。”
“半年前,終於讓我發現了安平郡主的命理和璟臨的一樣,有絕境重生之兆。我趕去之時,恰恰是王府被刺客襲擊那一晚,這才救了千夜。”
千夜從來不知道,師父救她,竟然還有這麼一段往事淵源在裡面。
“所以,師父明知道我的血可以救璟臨,卻沒有立刻帶我去瀑布,因爲我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樣,我和璟臨的相遇,才能符合‘龍遊淺灘、鳳凰涅槃’這一點玄機,是嗎?”
這是她心裡埋藏的疑問,此刻聽了鍾神秀的話,才忽然明白。
璟臨終於瞭解了鍾神秀此人的性格,他是那種極其能隱忍剋制的人,他的行爲絕對不能用尋常的價值觀去判斷。
能忍人所不能忍,這樣的人不是英雄就是梟雄,絕對不能小覷。
而千夜和璟臨,又何嘗不是這種忍耐力極強的人?這
一點來說,鍾神秀的做法並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雖然理解,璟臨還是很心疼那時候受盡蝕骨之痛合毀容之苦的千夜,有些怨恨鍾神秀的袖手旁觀……
這時,鍾神秀回過頭來,點了點頭,心疼地看着千夜:
“是啊,涅槃重生,時機和火候是絕對不能錯的。師父眼睜睜看着你受盡苦楚,你會怪師父嗎?”
那半年來,以毒攻毒的痛,還有被琴瑟毀容的痛,都是千夜想起來就依然會感覺到戰慄的事。
她的手忍不住微微發抖,璟臨握着她的手,卻也真真切切明白她那種痛。
他想起初見她的時候,她那面目全非的臉,想起他用洗髓池水淋着她的臉,看她一點一點新生的過程,就忍不住心中一疼,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我怎麼會怪師父,如果沒有師父救我,我已經隨父親去了,那麼父親的遺願還有誰能替他完成?而且我也不會遇到師父、遇到璟臨,遇到那麼多對我好的人、跟我患難與共的朋友。”
千夜微微一笑,拉住璟臨走到師父身旁,挽住了他的胳膊:“師父,你以後有了傳人,還有了師侄,難道不開心嗎?”
璟臨一聽,臉上神情頗爲尷尬。
雖說鍾神秀是懿妃的師兄,可是這一切都是他一面之詞,至於他人品如何,救了千夜和璟臨到底有沒有其他目的,璟臨還不清楚。
他可沒說要認這個師伯,怎麼就忽然成了人家的師侄?
可是看着千夜那麼開心的樣子,他就算是想否認,都有點說不出口。
鍾神秀看得出璟臨心不甘情不願,他倒也不在意。
看着挽着他胳膊的徒兒,又看看眼中只有千夜的璟臨,鍾神秀眼中頓時充滿了溫暖的笑意。
他對璟臨說道:“你中玄冰毒,千夜中流火毒,此兩種毒本屬同源。而有能力伏擊瑀王、對付安平王府的,也必定是朝中權勢滔天之人,有其政治目的。所以你們不但命理相連,就連敵人都可能是同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