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低頭看着靠在她懷裡的柳慕煙,那麼楚楚可憐,那麼小鳥依人,那麼善良柔弱。
她卻充滿了嘲諷地笑了一下,將柳慕煙的手推開,轉身走進了房裡。
柳慕煙愣了一下,擦了擦眼淚,也跟着走了進去。
這時,千夜低頭,看見了剛纔宋司正丟在桌子上的牡丹花髮簪,便拿了起來。
“不錯,笙兒,我們昨天才結義的姐姐,她死了。”
她背對着走進來的柳慕煙,臉上閃過痛恨悲憤的神色。
“不……這怎麼可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柳慕煙低頭拭淚。
千夜聽見她哭,就更加不想回頭看。
她打量着那支美麗的髮簪,問道:“你知不知道,笙兒是怎麼死的?”
柳慕煙聽千夜的聲音無比寒冷,不由止住了哭泣,怔怔看着千夜:“我……不知道……”
千夜緩緩轉身,慢慢舉起那支髮簪,毫無徵兆之間,向柳慕煙的咽喉刺去!
柳慕煙哪想得到千夜會突然這樣,嚇得雙手一擋。
可千夜的力氣是多年舞槍弄棒練出來的,豈是柳慕煙能擋得住?
柳慕煙只覺得手腕劇痛,連着後退了兩步。
眼見那髮簪要刺入她的喉嚨,她驚恐地喊道:“姐姐!我是你妹妹啊!”
她以爲千夜是魔怔了,不然怎麼無緣無故要殺她。
千夜的手猛地停住,就在離柳慕煙喉嚨血管只有一寸的時候,停了下來。
她死死壓着柳慕煙的手腕,一雙眼睛已經恨得發紅,因爲切齒,因爲忍耐,她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而顫抖:
“兇手,就是這樣,用你送給我那對牡丹花髮簪中的一支,一下刺穿了笙兒的喉嚨,鮮血噴濺在草地上,到處都是……”
柳慕煙從來沒有見過千夜這樣像入魔一般的模樣,嚇得喘着大氣,渾身發抖,慢慢退着步子,卻被地磚的縫隙絆住了腳後跟,一下跌坐在地,顫聲道:
“姐姐,笙兒姐姐她命好苦,姐姐你要節哀啊……”
千夜慢慢冷靜下來,臉上那股嚇死人的戾氣也消失了。
笑了笑,蹲在柳慕煙面前,將手裡的髮簪輕輕插在她的髮髻裡,手落在了她肩頭。
“不但要節哀,我還要爲笙兒報仇。慕煙,你知不知道我會怎麼爲笙兒報仇?”
這髮簪,慢慢、慢慢地插進柳慕煙的髮髻,冰涼的簪子貼着她發麻的頭皮,讓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身體抖得更厲害。
“姐姐……打算……怎麼樣?”
“怎麼樣?她如何對笙兒,我便如何對她!她想活,我偏讓她生不如死;她想出宮嫁給最愛的男人,我偏要讓她終身監禁在暗無天日、蛇蟲橫行的司正房地牢,永遠都見不到那個男人!”
“你……”
柳慕煙聽到這裡,忽然睜開眼睛,望着千夜。
從千夜的眼睛裡,柳慕煙看到的是烈日都化不開的嚴寒。
那樣的目光,如同夾雜着冰雹的暴風雪,呼嘯着把她重重包圍。
柳慕煙一瞬之間明白了。
她看着千夜,身體的顫抖慢慢停止,一絲淒涼苦澀的笑意泛起在她那蒼白的臉上。
“沈千夜……好一個沈千夜……原來你都知道了!”
柳慕煙難以置信地看着千夜,不知道她究竟是憑什麼猜出來的。
她慢慢說着,忽然擡手拔下那根長長的牡丹花髮簪,直向千夜刺去:
“既然如此,那就同歸於盡好了!”
千夜聽到這話,一顆心如同被烈火焚燒成了碎末。
柳慕煙手裡的髮簪來勢雖快,千夜揚手就鎖住了她的手腕,猛地一扭,只聽咔嚓一聲,柳慕煙的手腕已經脫臼了。
髮簪“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柳慕煙痛苦地嘶吼了一聲,怨毒地看着千夜。
“原來……真的是你……”
千夜忍着心痛,站起來,居高臨下,目光更顯得無比藐視。
“柳慕煙,笙兒是你我結義金蘭的姐姐,你爲什麼這麼蛇蠍心腸,她當時對你毫無防範,你怎麼下得去手!”
儘管在曹典正說出兇手身高、身量、性別、足長的那一刻,千夜已經有所懷疑,可是在此刻柳慕煙承認之前,哪怕再懷疑,千夜都不願意
相信,那殘忍的兇手會是柳慕煙!
柳慕煙是那麼柔弱和善良,別說殺人,就算殺雞殺魚她都不忍看的。
可是當千夜用髮簪來試探她,她終於頂不住這樣的壓力,承認了。
千夜的心,現在除了痛和恨,已經沒有別的感覺。
柳慕煙一聽,忽然狂笑起來,陰惻惻地道:
“哈哈哈……現在你還不明白麼?害死笙兒的人是你沈千夜!不是我!如果不是你背叛結義諾言在先,她根本就不必死。”
“我背叛結義的諾言?”
對於柳慕煙的理由,千夜覺得簡直是可笑,“到了此時此刻,你還想陷害我。你究竟爲什麼這樣恨我們?”
柳慕煙冷笑:“爲什麼?因爲你奪走了我璟臨哥哥,你背叛了我們結義時的誓言,天道不公,那就讓我來懲罰你!”
“你這個瘋子……”
千夜搖着頭,因爲她根本聽不懂柳慕煙在說什麼。
“我搶你璟臨哥哥,這話你是從哪兒聽來的?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柳慕煙見千夜這樣否認,氣得嘴脣發白,她指着千夜唾罵:
“你這個賤人,以爲偷偷摸摸就可以瞞天過海了嗎?你不認識他,爲什麼他送你荊釵,爲什麼趁你在房頂上睡着了把你抱走!”
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劈在千夜的頭頂,她頓時暈頭轉向,理不清這話裡紛亂的含義。
“你是什麼意思,說清楚……”
“還不夠清楚?”
柳慕煙輕蔑地仰視着千夜:“你不要跟我裝傻,今晚的一切我都看見了!我發現你睡不着上了房頂,沒過多久,就有一個人出現,抱走了你,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認得,就是璟臨哥哥!”
話音一落,千夜就感覺腦子一片轟鳴聲,頭重腳輕,簡直有些站不住。
她扶着桌子邊,搖了搖頭,不相信柳慕煙這個瘋子的話。
那個人,是景公子,不是瑀王南宮璟臨,一定不是……
“柳慕煙,我問你,京城人人都說瑀王整日裡吃喝玩樂、頹廢浪蕩,這說明他一直在京城,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