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如果你都不肯出手,那師傅的仇永遠不得報,你就甘心看着他屍骨未寒,死不瞑目嗎?”阿逸拳頭握了起來,激動不已。
甲九流舉頭望天,看不出歲月痕跡的秀美臉上,一片漠然之色。
我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我不是一個厚臉皮喜歡求別人的人,但他們倆家的情誼可以追溯到太遠太遠。這情況讓我想起了劉精和于飛飛,不免心酸。
我說道:“這段感情雖有遺憾,但我師祖也是終生未娶,並且他生前說過,如果甲流一門有難,我鬼醫一門就算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他心中始終有您的位置,您又怎麼可以把這段情忘的一乾二淨?”
甲九流眼睛中寒芒一閃,微眯着眼睛審視着我們,幾乎是從嘴脣中擠出一句話:“我讓你們走沒聽到嗎。不要逼我把你們扔出去。”
我和阿逸並排而立,看向她內心是不解與氣憤,真的一點情面都不留了?
對視了沒幾秒鐘,甲九流的身體徒然而動,所到之處掀起一股強勁的罡風,她太快了,身法快到極致,令人眼花繚亂。
“師傅窩囊,徒弟同樣廢材,鬼醫一門如今竟沒落到如此地步,都是那個死鬼自己作的,活該如此。”無情的厲喝聲再次響徹,我和阿逸被甲九流提溜着脖領子,身體就像小雞子一樣,被她帶到了谷外,跑出桃花陣,她將我們用力地甩飛出去。
我和阿逸身體被強大的慣性拋出去十米遠,倒在地上來了個狗啃屎,模樣狼狽至極。
夏春四個女人也緊張地跑出來,臉上是無奈與擔憂。
“師傅,我們雖然與鬼醫一門不相往來,但阿逸與林飛也是忠肝義膽之人,爲報師伯之仇不惜歷盡千險,這份心值得尊重,要不然……”甲春勸慰道。
隨後甲夏和甲冬也都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勸,我沒想到這四個妮子平時對我各種刁難,關鍵時刻居然還會主動說情,她們要比這個所謂的師傅有人情味。
“住嘴,誰再敢提此事,休怪我將她逐出師門。”甲九流態度強硬,根本容不得商量。
古繫世家中尊卑關係非常分明,甲九流是師傅,比她們的親生父母還要親,說出的話不敢讓她們有絲毫違背。
“話我已經說明白,我桃花谷中不歡迎你們來。今後你們的死活與我無關,自生自滅去吧。”甲九流說完這話,衣袖一揮帶着四個徒弟轉身,消失在桃花林當中。
我和阿逸沉默地站在原地,心裡不是個滋味,這段時間我廢寢忘食的刻苦修煉,右手的傷勢已經完全恢復,突破鬼手絕第一層級,打開休門,做這些都是爲了復仇做準備,但我們的實力太卑微,對付鹽幫無異於以卵擊石,如今最大的依仗無情的拒絕我們,前路無限渺茫。
“等,我要在這裡一直等下去!我不相信甲九流大師會這麼絕情,不會的!”阿逸情緒波動很大,不斷的搖着頭。
也許他三年前見到的甲九流並不是現在這樣,上一代鬼醫跟他聊過的甲九流也不會這麼絕情。
但人是會變的,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也可以改變一切。我在心裡接受了這個現實,阿逸顯然無法接受。
我沒有勸他什麼,站在他旁邊,跟他默默的一切等待。
從中午到晚上,從太陽落下到天空繁星點點,空曠的山林裡除了我們兩個,就只有飛鳥與微風作伴。
幾個小時,我們一句話都沒說,我知道阿逸是個倔脾氣,他決定的事情,就算撞破了頭也不會改變。
“我去找點東西吃,一會就回來。”我跟他打個招呼,轉身朝身後一個小山丘跑去。
我現在的實力進步很大,勝過巔峰時期兩成,我們雖然沒有食物,但林子裡的野味很多,餓不死我們。
一個小時後,我抓了兩隻野兔回來,清理出一片空地,升起了火。找了幾根不錯的木棍,將野兔簡單收拾一下,烤了起來。
這段時間跟阿逸相處,我認識很多植物與藥材,我知道一些植物的葉子裡含鹽,放在兔肉上一起烤,不多時,香氣飄了起來。
“師傅,吃點東西吧。”我將一隻野兔遞了過去。
阿逸站的筆直,幾個小時一動不動。
我無奈嘆了口氣。他不吃弄得我也一點胃口沒有,只能把野兔放在一邊。
我不會像他一樣呆呆地站着,掏出鬼手秘籍,看着上面的功法介紹,體會前輩們留下的心得筆記,也認真的演練起來。
第二天,阿逸依舊在那裡站着,日頭升到頭頂,我發現阿逸本就蒼白的小臉,憔悴的幾乎沒有一點血色,身子都開始晃動起來。
我二話不說,將阿逸拉到一旁,將幾個野果子塞到他的手裡,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這樣會死的知道嗎,你在這裡掛了,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爲你傷心難過,你這樣做能爲師祖報仇嗎?醒醒吧少年,你願意等我陪你,但你必須堅強的活下去,就像你當初勸我時一樣。堅強起來。”
我拿起一個野果,用力塞到阿逸的嘴裡,他沉默地點點頭,看了看我的樣子,又將兩個果子遞給我,說道:“吃吧,從今天起我們就一邊修煉一邊等。”
正如他說的那樣,那天起我們開始了一段無休無止的野外生存之路。
我們不分白天與黑夜的修煉,餓了打野味,吃野果。渴了就到一公里外的小溪取水,以天爲被,以地爲牀,沒有誰的生活比我們更原始,更悲哀。
但我們好像逐漸習慣了這種生活。不知疲憊的修煉,永遠沒有結果的等待,是我們活下去的動力。
復仇我們是認真的。
到了晚上的時候,我們修煉累了,睡不着了,阿逸會拿出笛子吹氣悠揚的音樂,這讓我想起了第一次初見他時的景象,他的曲子很特別,每每吹動起來,總是能引起山野中狼羣的共鳴,甚至有幾次,幾隻狼走了過來,就在離我們幾米遠的地方,默默的聽着,我們又多了幾個可以做伴的朋友。
我偶爾也會哼起幾首熟悉的曲子。雙手枕在腦後看着滿天的繁星,回憶過去的事情,不知道遠在北方的親人們如今過的怎樣?
舞藝、葉瑩、小喬你們還好嗎?是否從我死的陰影中走出來,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希望你們能快點振作起來。開始新的生活。
劉精、田野、子峰你們三個如今怎樣,是否還活着,我的兄弟啊,希望你們堅強的生活下去,遠離江湖的紛爭,做一個普通人吧!
我腦海裡總是不自覺的浮現出過往一個個熟悉的聲音,我嘴上掛着微笑,眼角噙着淚水,在這種複雜的思緒中,度過一天又一天。
後來,甲春她們四個娘們發現我們還沒走,總是偷偷溜出來,給我們送些吃的,後來又送了一些她們親手縫紉的衣服,以前在桃花谷中我給她們洗衣服,現在輪到她們給我和阿逸洗,沒有絲毫的怨言。
大概過了一個月的樣子,又是一天中午,甲九流帶着甲春四人走出了桃花谷。
“呵呵,看你們如今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給鬼醫門人丟臉。”甲九流開口便是一句嘲諷。
的確,我們的頭髮已經很長,臉上都是稀疏的鬍渣,髒兮兮的給野人沒什麼區別。
“我曾經發過誓,與鬼醫老死不相往來,我心意已決,奈何四個不爭氣的徒弟每日爲你們求情,我聽得心煩,我今天給你們一次機會,在我谷中修煉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只有你們有人能打過我小徒弟甲冬,我就可以讓你們留下,你們可願意?”甲九流揹負兩手,態度依舊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