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赴約上路
看了一眼擱於桌上的幽泣,墨乞從窗戶前走過來坐下,倒了一杯茶,側頭看向墨羽。
“大哥,昨日王大叔父親所說瘋語,可得出什麼有用信息?”
墨羽目光一閃,淺笑呷茶,沒有正面回答墨乞,而是反問道:“你有何看法,不妨說來聽聽。”
墨乞神色一振,躍躍欲試開始整理思路。
經歷多了,昨夜半宿輾轉,他已經學會如何去分析事情,雖不如大哥全面透徹,但也高於普通人。
須臾,墨乞正襟危坐,回憶王父瘋語總結道:“王大爺言語多是談及‘鬼’、‘鈺兒’、‘逃’、‘不要’、‘滾開’等字眼。顧名思義,其爲做某事而去了北霧林,遇見一些匪夷所思之事,危及生命,求饒留名不得,自覺無望之際一直掛念家中兒子。”
“大哥,我這樣推測可有不對?”話畢,墨乞一臉期許看向墨羽。
墨羽讚許點頭,對墨乞改變大感欣慰,補充道:“你說的很對,只是有些細節還可推敲。”
“願聞其詳。”墨乞得到肯定甚是激動,凜神靜聽大哥下話。
墨羽將茶杯放下,食指蘸了茶水於桌書寫出“鬼”字道:“世上只聞鬼神卻從未見過鬼神,故而王父所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人裝神弄鬼,二是有某方勢力功法偏近鬼神之象。北霧林往名是叫碑武林,裡面墳墓立碑成千上萬,佐之繚繞白霧,很容易混淆視聽。”
墨乞頓悟點頭,然後墨羽再蘸茶水書“鈺”字道:“人之將死,心中會涌現出最爲牽掛親人,但同時反向推論,王父去北霧林亦可能是與王鈺有關。”
“可是王大叔對此隻字未提。”墨乞提出困惑。
對此墨羽搖頭輕笑,解釋道:“王父自收養王鈺後便歸隱市井,深居簡出,爲何偏偏垂暮之年再次出山?猜其緣由,很可能是遇見難事與王鈺有關,而緣由並未告訴王鈺。”
墨乞眉頭舒展,疑惑盡去,對自身考慮不足又有認清。
見狀,墨羽暗自點頭,並未繼續寫字,而是喟嘆道:“王父不敵對方,爲了王鈺而有過求饒,但敵人仍舊出手無情,將之手腳經脈盡毀成了廢人。”
“這些都屬臆測,我比較好奇王父是被對方留命放過,還是由人救出?一般被人撞破某些隱秘之事斷不會留人活口,故而王父被廢去經脈,失了神智。”
“那就是得人相救?”墨乞驚訝接話。
墨羽沒有繼續說,有些事越挖越深,目前他們已經是一頭亂麻,再考慮多了無異於自討煩擾。
雖口上沒說,但他心中已有六成把握肯定王父是被人救走,不然一個腿腳盡廢之人如何回到家中?
救人者是誰?爲何相救?與北霧林有何關聯?……
這一天二人沒有出去閒逛,各自於屋內修煉,事臨當頭,能進一步便會多一分活命機會,勤而不綴。
從早上到黃昏都風平浪靜,無波無瀾,沒有發現任何敵人蹤跡,好壞摻半。
第二天亦然,該吃吃,該喝喝。上午修煉,下午二人又去看望了一次王氏父子。
這次去並未打擾王父,只是單純的看望,敵人既然已經發現了王氏父子,便無需避諱掩藏。
王鈺已經將院子重新整葺,一半開墾用來當了菜園,菜園圍起籬笆,雞圈添了好幾只母雞與一隻公雞。
三間草屋還不能大動,裡面設施倒是一應俱全,破舊之物摻雜新換之物,打掃的井井有條。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墨羽能幫的只有這些,好日子還需靠王鈺自身經營。
論付出,王鈺自覺欠二人太多,一直感恩戴德,問了二人名諱牢記於心,一直唸叨會爲二人天天燒香祈福。
對此二人無話可說,拒絕與否都有不妥,乾脆任王鈺去做,臨行前特意囑咐對方注意安全。
回程途中,墨乞雙手交叉環抱腦後,心不在焉問墨羽:“大哥,你說王大叔他們會沒事吧?”
墨羽緩步自若,眼裡映着街道熙攘,輕道:“放心,他們父子只是無意入局,作用只是用來要挾你我,並不會受到波及。”
墨乞低聲哦應,情緒複雜。
回到客棧時小二一臉畏懼尋上二人,神態緊張,言辭閃爍道:“兩位少俠,你們那位朋友可還回來?”
二人聞言臉色俱變,墨羽直視小二雙眼問道:“可是房費到了期限?”
小二惶恐搖頭,尷尬道:“不曾,還有三天才到期。”
“既然如此,你何故還來相問?”墨乞佯作不悅,哼聲悶氣。
小二見狀神態更是糾結,躊躇半天才咬牙道:“不瞞二位,一個時辰前有一賣糖葫蘆之人前來住店,指明要住三號房,小的告其情況,但那人不聽言勸,執拗叫嚷說前些日子見過一位綠袍少女,將房間委讓與他,並出示了本店房牌,所以……”
“所以你便讓他住進了三號房?”
墨羽臉色難看,對方這是等不及上門來催促了。
小二點頭,不知所措站着,畢竟江湖人士不好打攪,他們這些世俗百姓無有依靠,只能畏畏縮縮。
沒理小二,墨羽直接進入後院朝三號房找去,墨乞皺眉跟在後頭。
上樓,三號房屋門緊鎖,上面纏發卻已經不見。
“人呢?”墨羽回頭看向跟上來的小二。
“那人只是進房溜達了一圈,然後便出去未歸。”小二仔細回憶。
“可曾自屋內帶走什麼東西?”墨羽再問。
小二這次回答的很是肯定,信誓旦旦道:“沒有,小的一直目隨,那人並未帶走任何東西。”
聽此墨羽心中大定,對方進房應是尋找玲瓏遺留物品,既然沒找到,便不會再來了。
賞給小二一些小費,二人回到自己屋內。
一進屋,墨羽率先開口:“走吧,這裡不能再呆了。”
“現在?”墨乞疑問。
墨羽點頭,一臉凝重。
二人各自回屋收拾行李,然後下去吩咐店家烙了一些幹餅吃食。
夜幕四合後,退房取了乾糧水袋,進後院牽出白馬,二人坐在板車側沿上,直接出上街道遠去。
並未直接出城,走的是西街,將車馬趕到距離鐵匠鋪五十米外街角,二人各裹裘披,今夜就在此將就。
黑暗中,墨羽將板車自馬身上卸下,這種東西不能一直套着,否則牲畜也受不住。
“大哥,他們按捺不住了。”墨乞聲音幽幽響起。
墨羽仰望夜空,思緒道:“遲遲不見咱們動作當然會現身催促,其借小二之口傳話,我們便只能驅馬車回話,告訴對方我們已經開始履約。”
墨乞點頭,沒繼續交流,四周一片黑漆寂靜。
“湊合睡吧,明天取了劍匣就走。”墨羽輕聲招呼墨乞。
墨乞依言躺倒板車,裹裘而眠。
一夜無話,翌日晨雞報曉,墨羽睜眼便上前敲打鐵匠鋪門。
一陣咚鏘,鋪內傳出鐵匠不耐喝罵,無奈,墨羽只好出聲提醒對方自己來意。
待鐵匠聽出這是大主顧聲音後,頓時精神抖擻,急跑打開鋪門,懷中抱着一隻黑長鐵匣看向墨羽:“少俠可真準時。”
墨羽嗯聲接過劍匣,匣長半丈,通體漆黑,長方形,正刻墨字反刻君字,匣口有一層鐵釦遮蓋,可鎖劍鞘。
第一眼墨羽便深感喜愛,在鐵匠與墨乞注視下,毫不猶豫解下幽泣與原劍鞘。
將鎖釦打開,原劍鞘插進匣內左側,新劍鞘搭配幽泣插進匣內右側,“咔嚓~”鎖上鎖釦,劍匣斜背身上。
“少俠真是英姿颯爽。”鐵匠眯眼恭維。
“大哥,當真絕配!”墨乞由衷而言。
墨羽轉了一圈身,然後蹲下站起,再探手拔劍出鞘歸鞘,感覺很是舒暢,除過劍匣重量有些不適,其餘皆是完美。
“給,這是你應得的。”
墨羽自懷中摸出十兩白銀扔給鐵匠,然後直接跨身坐上板車,劍匣卸下一旁,這種東西並不是要一直佩戴。
墨乞緊隨上車,二人在鐵匠低眉順眼相送下,一聲“駕”喝揚空,直接朝鎮門而去。
長平鎮近期應該是不會再來了,無論能否救出玲瓏,事後還是要繼續北上。
一路暢通無阻出鎮,沒有再見賣糖葫蘆之人,黑棺蓋着布,官道上也不會引人注意。
全程趕路,遇見形形色色之人,有難民、腳商、官兵、江湖人士……如今天下大亂,可見一斑,江湖廟堂各自爲戰,苦的只會是黎明百姓。
從長平鎮出發沿東北方向而行,需翻過五座大山、兩處山谷、一條大河纔可看見北霧林。
途中休息兩次用以解決飢渴問題,其餘時間皆用來趕路,白馬拉車速度較慢,黃昏時二人才來到第一處大山腳下。
風塵僕僕,墨羽將白馬籠套解下,接下來的路程已經用不上它了,能放生便不要害生。
待白馬嘶鳴而去,墨羽背起劍匣,揮使墨乞退開一邊,然後右手摸在幽泣劍柄,一聲輕吟黑光閃過,黑棺慘然碎成兩半。
“什麼都沒有?”
墨乞看着空空如也棺材,錯愕發聲,依照玲瓏性子,他以爲裡面至少會有一些整蠱之物。
墨羽踢開棺板,並無任何意外之感,仔細翻看裡面,的確沒有東西。
“那丫頭有多不靠譜你又不是沒領教過,好了,今晚就在此過夜。”
墨羽一邊說着,一邊揮劍將棺板劈碎成一塊一塊,這些正好免去二人撿拾柴火之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