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歸來
若是孫祥義,其當時可能重傷逃離,後有追兵,不便於按約赴會,故而自己二人等不到。
後來,孫祥義處於暗處,尾隨自己上山,怕自己盲目亂從,不知情況下陷身囫圇,只得選擇這種情況告知。
亦或者,孫祥義最先被擒,於後來自法逃脫,半道看見自己,避人耳目,纔出此一策。
還有一種可能,投信之人並不是孫祥義,而是其相關之人,先前絕麻谷時,孫祥義每日外出,行蹤詭秘,說不定是爲今天考慮,暗中安排。
一時間,墨羽思緒萬千,心湖久久不得平靜,才入迷茫困境,這便出現轉機,實乃謂車到山前有路,船到橋頭自直。
無論是好是壞,有了轉機,纔有繼續行動的目標,不多想,直接睡覺,待養足精神,再蹚這渾水。
翌日,天剛蒙亮,外面窸窣傳來腳步聲,拉開門,只見外面街道盡是趕早下山之人,年青一代登了伏魔梯,刻了伏魔碑,又入了大門大派,歸心似箭實屬常態。
墨羽睡意全無,簡單清洗過,將屋內恢復原樣,關好門,去找顧長青幾人。
趕巧,正好遇見破浪二人,李賀打着哈欠,遠遠衝這邊揮手。
墨羽哂然,快步過去打招呼,三人寒暄幾句,一起朝顧長青住處走去。
由於顧長青並未登記,只能居住臨時酒樓,每日宿費,條件比三人好上不少。
酒樓不是第一次去,輕車熟路,很快便抵達。
三人到時,顧長青已經吩咐小二準備吃食,其亦動身,打算去叫墨羽幾人。
四人於酒樓外碰頭,相視而笑,攜邀入樓。
進去包廂不久,小二將飯菜呈上,雞鴨魚肉、菜品果蔬應有盡有,上好百花釀也足足上了四壇。
看着滿桌佳餚,墨羽三人不解,李賀撓頭問:“顧兄,雖說今日下山,但早飯也不至於這般豐盛吧?”
“是極,”破浪一臉疑惑,看向顧長青,隱隱有些猜測:“顧兄莫不是有何難言之隱?”
當墨羽也看向顧長青時,顧長青右手扶額,無奈自懷中摸出一封信,放於桌上,解釋道:“我有一故友,昨日休書要我過去,說是有要事相商,話語挺急,故而……”
言外之意,是說先前約定只能作罷。
墨羽三人無人拆信,都相信顧長青話語,不必多此一舉。
墨羽面露惆悵,問:“顧大哥何時出發?”
顧長青聞言唏噓,擡手將四壇酒一一去封,遞到各自面前,爾後坐下,擺手道:“與你們一同下山,我便分道出發了。”
“這般急?”,李賀愕然張嘴,多是遺憾。
顧長青點頭,將信收入懷中:“我那朋友一般不會主動找我,這次破例,怕是所遇非常,故而早先去爲好。”
這般說,三人也深爲理解,江湖兒女,沒那麼多矯揉造作,破浪直接將酒罈端起:“既然顧兄有事,此桌便算是餞行,日後有緣,我四人再大醉三天!”
李賀跟着站起,酒罈舉的過猛,酒水灑了不少出來,渾不在意高聲道:“破浪說的對,沒你在,我三人也喝的不盡興,今天這頓,算是散夥飯。”
見三人臉色不對,李賀急忙改口:“哦,不對,算是餞別飯。”
墨羽三人莞爾,被這戰鬥狂搞得氣氛大變。
墨羽最後起身,他最先認識顧長青,見過對方落魄時模樣,感觸亦最深,話不多,只有一句:“顧大哥,路途遙遠,多少隨意,幹!”
話語落,四人舉壇,咣噹相碰,各自仰頸幾大口灌肚,空腹飲烈酒,別有一番滋味。
沒敢多喝,放下酒罈便是起筷,敞開肚皮,豪爽夾吃,飯間高談闊論,分享各自往事趣事,笑聲不斷。
然,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吃喝有度,終究有完的時候。
吃飽喝足,四人披着朝霞,身影逐漸拉長,消失於伏魔山……
魔羅鎮,今日氣氛不同以往,大街小巷到處是人,各方勢力摻雜,聚衆酒樓、房頂、鎮門口……皆目有期待,心懷忐忑。
衆所周知,今天是大會結束的日子,雖短短數日,卻令留守之人度日如年,數千人奔赴伏魔梯,回來卻只能是數百人。
這數百人,誰都希望是自己期盼之人。
出者,無不是青年才俊,歸者,均滿攜榮耀似錦,幾家歡喜幾家愁,今日註定不再平靜。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魔羅鎮無人不耐煩,佔據最利位置,爭取能第一眼看見歸來之人。
申時四刻,太陽朝西去,寒風乍起,自鎮口瞭望,遠處隱約出現黑點。
“回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頓時人聲鼎沸,鎮內人影飛掠,皆朝鎮口而去,那些沉穩者,或對自家晚輩十拿九穩者,則淡然坐於鎮中茶樓、酒樓,靜候佳音。
此刻,西街一處客棧,二樓拐角的一間客房內,墨乞靜坐在凳子上,擦拭手中幽蛇,面無波瀾,身上多了一分凜冽。
他沒有隨衆人出街守望,選擇了客棧等候,幾日前,大哥從這裡出發,幾日後,也應從這裡歸來。
外面吵吵鬧鬧,透過窗戶,有喜極而笑,有悲慟嘶吼,還有扼腕長嘆……情緒不一,隨回來之人身份確定,該慶祝還是該痛苦,一瞬爆發。
夕陽淡隱,夜幕開始四合,街道外面燈火通明,一樓盡是吃喝慶祝之聲,划拳吃酒,好不痛快,可是,這間屋子房門,始終不曾推開。
一更天,屋內一片漆黑,模糊一個黑影端坐凳椅發呆,手中匕首粼粼泛着寒光。
“吱呀~”
驀然,屋門自外被推開,打破寧靜,邁入一個身影,話語隨之飄進:“怎麼不掌燈?”
熟悉聲音響起,墨乞心湖波瀾起伏,難掩激動,收起匕首,慌亂將燈點亮,聲音略顯顫抖道:“大哥,你回來了。”
燈火照亮屋內,墨羽關上門,看向燈火下的墨乞,恍若隔世,短短几日,卻是生死難料,惆悵間,走過去比了比墨乞額頭:“嗯,長高了不少。”
墨乞努力收拾心情,扯了扯嘴皮,笑道:“大哥說笑了。”
簡單幾句對白,氣氛溫暖。
伏魔山下來時,本該隨諸人回返,奈何李賀那廝突然興起,拉着墨羽非要再次比試一番,無奈,只得遷就,跟着磨了好些時辰。
無勝無負,相交一場,大家打的是情懷,切磋話別離,李賀刻意收力,二人打的甚是酣暢淋漓,一掃壓抑。
夜色已深,樓下仍熱鬧不停,加之墨乞一日未進水米,正好喚小二擺上一桌,當作接風洗塵。
吃喝間,墨乞問及峰魔會,墨羽不想說的過於血腥,挑一些輕快之事講述,將李賀、破浪、顧長青之事,一一道來。
伏魔梯上,伏魔碑下,以及峰魔會,皆無漏遺。
隨着墨羽講述,墨乞接連感嘆,對顧長青三人心生好感,佩服之至;對伏魔梯殘酷廝殺震撼心悸;又對伏魔碑刻名羨慕遺憾。
至於峰魔會,因爲墨羽着重講了那對師兄弟之事,墨乞連生感慨,欽嘆世事無常,人生百態。
至於魔羅鎮,這幾日平平淡淡,並無大事發生,血煉門的人也沒出現過,墨乞每日深居淺出,於房內修煉。
吃喝罷,外面已是三更天,睏意席捲,墨羽命令墨乞去牀上歇息,自己則搬把椅子,盤膝而眠。
五更天,更夫打過最後一輪夜鑼,外面吵鬧消弭,夜風呼嘯,窗戶外窸窸窣窣發出響聲。
墨羽一直處於淺睡,此刻聽得動靜,立馬睜眼。
果然,於昨夜一樣,一枚暗鏢射破窗紙,自外裹挾勁風射在牀頭一側木柱上,與墨羽耳鬢擦肩而過。
一個躍身落在窗前,拉開窗戶朝外瞅,四周寂籟,半個人影也沒。
“大哥?”墨乞自牀榻驚醒,起身將柱上匕首拔下,朝窗戶邊走來:“是何人,血煉門嗎?”
墨羽接過匕首,將紙條取下,關窗掌燈,亮光下,紙條上寫着幾字:“三日後,子時鎮北竹林一見!”
看清幾字,墨羽神情凝重,將紙條置於燭火燒成灰燼,擡頭,將紙條之事說與墨乞聽,同時也說出自己的猜測。
墨乞聽完,所思所想沒有墨羽周全,提出看法皆在墨羽考慮之內,二人商榷,打算明日再做計較。
冬日夜長日短,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外面才漸有日光,雞鳴狗吠,街道營生各自開張,各門各派陸續有人趕早離開。
墨羽自窗戶朝街道觀望,計劃今日之事。
按紙條之意,只需等兩天,三日後半夜子時,魔羅鎮北城門外的竹林等候,幕後之人便會現身相見。
但他人在暗,我方在明,不知對方身份,亦不知對方目的,就這般受人制肘,容易陷身不利,故而,這兩天內,儘可能做些準備之策,以防萬一。
一人目標小,兩人容易引起血煉門注意,吃過早飯,墨乞留在客棧,由墨羽出去打探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