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宿者,命也!
試煉之所,供年輕一代經歷廝殺,開闊世面,爾後成爲各門各派砥柱之選,三年一期,源源不斷使魔門強勢,無平庸子弟。
墨羽知道自己參加的並不是峰魔會後,並無多大遺憾,力之所及,能與魔門年青一代攜共爭鋒,刻字留名,亦是一大快事。
何況,峰魔會與否都不重要,本意是去找孫祥義,途交顧長青、李賀和破浪三人,更是無憾此行。
墨羽很快將鬱悶一掃而光,孫祥義現在這副模樣,應是真正峰魔會所致,可其夙敵周宥道在外主持,那又是何人所致?
懷揣不解,試探問:“孫老,那峰魔會……”
話說一半,孫祥義卻如觸逆鱗,暴躁揮手打斷墨羽言語:“去去去,瞎打聽什麼,老夫要療傷,兩臭小子滾出去!”
一邊說,轉身將墨乞推開,吹鬍子瞪眼,就差摸過柺杖趕人了。
無奈,墨羽擺手應是,拉過墨乞趕緊退出房外,將門關好,裡面仍傳出孫祥義喝罵之聲。
這老魔,鐵定峰魔會受了刺激,發起瘋來絲毫沒有受傷模樣,墨羽自不會計較,心中多是對孫祥義的憐憫與同情。
其反應越激烈,說明受傷之嚴重,而且還是心傷,無論怎麼咆哮發泄,始終會殷殷作痛。
二人唏噓感慨,滿懷低落下樓,推開竹樓扇門,發現白舟月還站在外面。
見二人出來,白舟月收回望月目光,喟嘆一聲:“都知道了?”
墨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對先前懷疑白舟月懷有愧疚,抱拳一揖:“白老,先前對您有所誤會,還請見諒。”
有些事對方可能不知道,但自己有錯,多以內鬼猜疑白舟月,不說心裡過意不去。
白舟月未料墨羽會有這麼一出,先是一愕,爾後有所明白,露出欣賞神色,虛擡右手:“不礙事,不礙事,若是連你們兩個小娃娃都騙不過,又如何引得血煉門入套?要論不是,還是怪我們這兩個老傢伙藏着掖着,事先沒有說清楚纔是。”
白舟月如此平易近人,與其惡眉散人的滅門事蹟相差甚遠,墨羽二人瞬間沒有壓力,不再拘謹。
院內仍聽見孫祥義喝罵之聲,白舟月搖頭嘆氣,帶着二人往外走,一路沉默,路過雞舍時,忽然來了一句:“你二人誰是他的弟子?”
他,指的是孫祥義,墨羽側頭,衝墨乞點了點頭。
墨乞自後站出,衝白舟月抱拳道:“回前輩,孫老對小子有過指導。”
之所以說指導,而不是弟子,乃因孫祥義先前一直以約定爲準,並不讓墨乞叫師父,連個記名也不讓掛。
白舟月對墨乞話語表達並不在意,一臉嚴肅,死死盯着墨乞,待墨乞心生悚然後,幽幽道:“希望你不要做那欺師叛祖之事,否則,老夫會替他清理門戶!”
言語鏗鏘,擲地有聲,墨乞聽得心神俱動,連連應是。
墨羽站在一旁,卻抓住了白舟月說的一個字:替!
一般叛門有罪者,皆會由直系之人出面解決,白舟月方纔提及,若墨乞做了對不起孫祥義之事,由他代孫祥義出面解決。
爲何不是孫祥義本人?
難道此次受傷,會危及孫祥義性命不成?亦或者,孫祥義傷好之後,不能自如行動,會落下終身隱患?
事關非常,這點必須得問清楚,墨羽喚了聲:“白老。”
白舟月轉頭,眼神一閃:“何事?”
墨羽猶豫,還是張口問出心中疑惑:“孫老傷勢到底嚴不嚴重,是何人所爲,峰魔會上又發生了什麼事?”
一連三個問題,皆是直中要扼,白舟月皺眉,並不是生氣,而是斟酌該如何回答墨羽問題。
三人說話聲音過大,驚擾到雞舍,擡步繼續朝外走,一直走到籬笆外,白舟月停步,嘆氣道:“也罷,便說與你們聽。”
當日客棧交戰,墨羽二人借馬撤退後,白舟月與孫祥義匯合一處,鏖戰三位血殺堂正副堂主,力鎮幾十名血殺堂殺手。
形勢大好,血殺堂上下憋屈被二人壓着打,最後,孫祥義看差不多了,依計劃讓白舟月從背後偷襲,吐血佯裝重傷。
血殺堂堂主不疑有詐,因爲白舟月還有把柄被抓着,加之後者演的太過逼真,孫祥義最後那聲嘶吼,滿是悲愴與憤怒。
被囚血煉門於魔羅鎮駐地,周宥道因忙於峰魔會事宜,暫且只能將孫祥義關押起來,不予水米,封了穴道。
可千算萬算,血煉門怎麼也不會料到白舟月會臨陣反戈,其私下打探母親下落,暗夜營救出去,然後將孫祥義放出。
雖幾日不吃不喝,但孫祥義依舊生猛,青蟒配合白舟月的碎屍掌,二人將血煉門駐地攪了個底朝天。
鮮血染紅了駐地,周宥道與血殺堂幾位堂主不在,留守之人死了一半有餘,孫祥義最後以血煉門之人鮮血,留字廳房:峰魔會見!
一切順利,孫祥義與白舟月是在墨羽登伏魔梯那一天登山,第二天,于山腹內地參加峰魔會。
按流程,等到約鬥時刻,孫祥義登上鬥臺,指名道姓約戰周宥道,諸人矚目,自人羣出現一位頭披黑色罩袍男子應戰。
臺上,孫祥義命對方褪去罩袍以示真僞,對方亦照話意去做,罩袍脫下,露出之人的確是周宥道!
聽到這裡,墨羽心中驚咦,當時山頂大會魔門四尊中,也是由周宥道主持,同一時間,怎會有兩個周宥道?
且將疑惑擱在一旁,繼續聽白舟月講述。
孫祥義與周宥道積怨已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見對方真容,瞬間失了理智,六重天內力呼嘯,發瘋般朝對面轟去。
‘周宥道’抽出一把長刀,陣勢拉開,同是六重天功力施展,凌厲與孫祥義廝殺一起。
六重天已是江湖高層戰力,戰鬥激烈,柺杖與長刀每一招式都衍生勁氣盪漾,護體罡氣,變幻青蟒巨手,鬥臺毀的一片狼藉。
因參加峰魔會的都是各派高層,對這種打鬥司空見慣,並無多少驚訝,按章流程罷了。
隨着戰鬥繼續,孫祥義先前得益於靈藥幫助,境界比‘周宥道’高了一層,戰鬥越久,優勢越明顯,體力下降,威力便有所變化。
終於,戰鬥了一刻鐘後,孫祥義柺杖將‘周宥道’長劍震斷,一掌拍散對方護體罡氣,將其擊在鬥臺中央,連吐殷紅。
就在孫祥義落地走向‘周宥道’,面露狂笑,心感大仇得報時,‘周宥道’忽然詭異一笑,右手自臉龐一拂,露出另外一張臉!
孫祥義看到那張臉後,笑聲戛然而止,滿臉激憤與複雜,嘴脣哆嗦,情緒激動導致身子急劇顫抖。
白舟月站在臺下,看見對方張嘴衝孫祥義說了一句話,然後孫祥義便愣在場中,失神沒了動作,任憑對方抓住機會,奮起將孫祥義打成重傷。
約鬥臺有其規則,臺上雙方生死有命,除過相鬥一方有意留饒,觀者不得插手,故而白舟月只能自臺下咆哮急躁,吶喊呼喚孫祥義。
吶喊是沒效的,孫祥義始終一副呆愣模樣,眼神空洞,隨意由對方擊打。
最後,對方將孫祥義另外一隻腿經脈毀去,重重於孫祥義胸口打了一掌,然後下臺,揚長而去。
勝者下臺意味着約鬥結束,白舟月立馬躍上臺,封穴止血,抱着孫祥義離開峰魔會。
孫祥義傷勢過重,不宜立即下山,只能尋處客棧暫且住下。
山頂也有藥鋪,只是名貴藥材不多,白舟月東拼西湊,暫且將孫祥義傷勢穩住,爲避人耳目,躲開血煉門探子,準備晚上連夜下山。
白舟月尋藥時,爲了確定真周宥道所在何處,特意去了墨羽參加的大會,於那裡,看見了周宥道,亦看見了墨羽。
愛屋及烏,老友帶來之人,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盲目亂從,繼而有了夜晚以匕投信一出。
後來之事墨羽都知道,白舟月也就沒有詳說,一句話帶過。
聽完白舟月話語,墨羽與墨乞心中一時難以平靜,得好好緩和一下,將信息慢慢接收。
從算計到反算計,登山約鬥,孫祥義本來是佔據上風,一切轉折,都是自那假周宥道揭下人皮面具後,對孫祥義說了什麼話。
面具下之人應是孫祥義熟識,而且是特別親近之人,不然說話不會直接影響到孫祥義精神。
而據墨羽瞭解,孫祥義半生充滿波折與不幸,本是掌教候選,卻遭師兄栽贓陷害,杖殘一腿,妻離子散,淪爲血煉門棄徒。
流落在外,與青蛇同病相憐而結伴,收了幾名弟子,最後卻仍被周宥道挑撥離間,以利誘惑背叛了孫祥義,青蛇,也爲療傷而入了藥……
綜此總結,墨羽對那面具下之人有了大概猜測,神情凝重,語氣低沉問白舟月:“那面具之人,可是孫老子嗣?”
白舟月表情訝然,對墨羽聰慧有了重新認識,點了點頭:“老傢伙就那一個兒子,喚名孫忠,這次易了容,以藥物將功力暫時提到六重天,故此開始沒被認出來。”
嘶~
墨乞一旁倒吸冷氣,別者還好說,若是親生兒子,那這可就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