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君魂不滅
破門門主目光悠悠看向雲衛，二人目光於空中交織。
那邊狼門門主也發現了雲衛，一掌震退莫大，黑袍一閃，站到破門門主旁邊。
嘿嘿冷笑:“來了幫手啊，看起來不弱的樣子。”
破門門主不語，側首看了一眼遠處斷臂莫二，以及渾身佈滿傷痕，氣喘如牛單膝跪地持刀的莫大，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看來，你已踏破了八重天。”
面具對着狼門門主，幽幽來了一句。
狼門門主聽後，不以爲然扭了扭脖子，面具後，熾熱目光盯着雲衛。
舌頭貪婪舔着嘴脣:“前些天剛好突破罷了，現在終於來了個像樣對手，正好，讓老子痛快廝殺一番。”
手指隨意指着周圍，鄙夷擺手，“那些貨色便全部交給你了，我打起來沒意思。”
……
“雲老大！”
“雲老大！”
青光和莫大已經發現雲衛身影，心痛複雜嘶吼。
青光輕輕抱起三娘屍體，血淚縱橫走過來。
走到雲衛身前，撲通跪地，頭伏在三娘身上淒厲嗚咽。
“青光無能，眼睜睜看着三娘犧牲，青光愧對兄弟，愧對家主吶～”
身子不斷顫抖，手指扣地，抓出五指血痕。
莫大左手斬刀，右手重劍，背上揹着奄奄一息的莫二。
其腰間，用衣服裹纏着莫二右臂，呼哧粗喘，一步一步走到雲衛跟前。
銅鈴大眼充血看着三娘屍體，脖頸青筋暴起，仰天咆哮，如同猛獸一般嘶吼，驚起一片夜鳥紛飛。
“三娘，青光大叔，莫叔，大家這都是怎麼了，爲何會這樣？”
玉軒眼睛倒映着眼前慘象，捂住嘴，眼淚止不住奪眶而出，驚恐扯着雲衛衣服。
“雲叔，爹孃呢，亞爺爺呢？他們爲何不來救大家，大家爲何會被追殺，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
聲聲悲愴，寰宇充斥絕望。
雲衛眼睛通紅，想要說話，喉嚨卻如同發堵。
極力避開青光和莫二眼神，沙啞嗓子對玉軒輕語。
“少主。”
玉軒回頭看過來，雲衛摸着玉軒頭頂，繼續道:“記住，遠離傾天十二門，記住，不要報仇，活下去！”
“雲叔，你這話……”
玉軒話還未完，雙眼不解看着雲衛擡手，朝自己脖頸一拍，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耳邊，縈繞着那句，活下去！
溫柔將玉軒身體扶住，雲衛轉身對後邊一聲輕嘯。
應然躍出兩道黑影，齊齊落到雲衛跟前，單膝跪地。
雲衛看着自己最後兩位親侍，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將玉軒交給其中一人。
轉身，又走到還在昏迷中的惜柔跟前，低喃一聲。
“好好活着，家主，夫人，還有衆叔伯，都會一直保佑你們。”
緩緩移步，將惜柔交給另一人。
接着，轉身對着青光和莫大，燦然一笑，悲壯帶着灑脫:“兄弟們，君家無有屈死孬種，只有戰死英魂！”
沉重一喝，青光同莫大雙眼堅定，就連那半昏中的莫二，也忽然有了一絲精氣，眼睛努力睜開。
雲衛左手對着自己衣服一扯，外披唰的碎成兩片，露出裡面黑色勁服，腰間一柄長劍靜懸。
眼底凌厲一閃，右手蹭的拔出長劍，踏前幾步越過幾人，身子對着敵人，一股浩蕩氣勢散裂。
“自我等追隨家主那日起，一起歃血，一起喝酒，一起殺敵！”
一邊說，一邊朝對面走去，越走，氣勢越鴻。
“君家，不是家主一人之君家，更是我等一同守護之君家！今日，賊人尋仇欲屠滅我君家浩威，試問，焉能順其所願！”
氣勢磅礴達到頂峰，四周呼嘯灰塵，右手劍吟陣陣。
雲衛眸底一沉，蹭的拔地而起，如同離弦利劍，化爲一道白光刺向敵人。
空中，誓死無悔話語炸響在場每一個人耳邊。
“風塵路已過，何意傾天覆，此朝血，他日歌，絕身無悔震君威，兄弟們，可敢隨雲某，殺！”
氣衝霄漢，意蕩寰空，震撼每一人心神。
青光凝視雲衛身影，楞楞出神。
良久，仰頭癲狂大笑，身子蹭然躍起，鐵棍轟鳴，追着雲衛身影不落。
暢吼一聲:“雲老大，衝鋒陷陣怎能少了我青光！三娘，兄弟們，黃泉路上切莫着急，喝酒算我一個，哈哈哈～”
慘烈英勇，兩名親侍眼眶盈淚，手裡緊緊攥緊兵器，恨不得立刻跟隨，奈何手裡還有兩位少主，只能忍辱負重。
莫大魁梧身子一震，虎眸盈赤，低頭深深看了一眼兄弟，右手拿起斬刀，左手提起重劍。
“莫氏雙雄，刀在，劍在！二弟，你且一邊待會兒，大哥這便剁了賊人，替你和三娘，還有其他兄弟們報仇雪恨！”
砰，魁梧身子踏地，渾身肌肉虯扎暴鼓一倍有餘，斬刀側提，重劍後握，身子如炮彈彈射而出。
三道身影，前後裹挾無盡殺意與凜冽，一往無前朝敵人衝刺。
同時，後面兩位親侍，應機背起兩位少主，拔身朝後躍逃。
“來的好！”
狼門門主嗜血看着雲衛，興奮自袍下甩出一副金屬狼爪，探手戴上，身影一閃便衝着雲衛撕去。
破門門主看着玉軒幾人方向，眼底晦暗閃爍幾下，並未出手追擊。
反而輕嘆一聲，淡然對着青光與莫大，
“崛起無情，落幕傳說，這，便是江湖～”
………………
月，朦朧沒了輝意，暗，將滅未滅掙扎倔強，天際，終究還是露了魚肚白，迎來晨新一天……
隱雲澗外，一片原始密林，兩道風塵僕僕身影，穿梭在一棵棵樹叉之間。
騰挪轉移，刮蹭樹葉簌簌作響，衣服，已經被露水沾溼一片。
樹林四周盡是原始氣息，晨起雀鳥，嘰嘰喳喳鳴個不停。
百花含羞待放，灌草翠綠盎迎，空氣中，淡淡霧氣慵懶繚繞。
兩道身影，小心翼翼移動。
終於，當是累了，他們尋靠在一棵甚爲粗壯茂密大樹下，旁邊灌草有半人高。
二人輕輕落地，躡手躡腳將各自背上之人解開束縛放下，小心挪靠在樹幹，輕輕爲其擦拭露水。
不錯，這二人正是揹着玉軒惜柔奔逃一夜的雲衛親侍。
藉着雲衛幾人創造時機，揹着兩位少主馬不停蹄跑到現在。
期間，不斷轉換方向，抹除蹤跡，終於逃出了隱雲澗。
“唉，也不知雲老大他們如何了。”
其中一人沉重打破寧靜，低頭神傷。
另一人身子一僵，停止爲玉軒擦拭露水，悶悶站起。
憂心朝君府方向瞭望，喃喃道:“家主可是九重天，應該會沒事的吧。”
二人陷入沉默，各自找了塊空地坐下，緩緩恢復內力。
“咳咳，打擾二位一下，”
忽然，一聲蒼老聲音自頭頂傳來，驚得二人慌亂站起，厲喝一聲:“何人在此！”
手底趕緊將兩位少主抱過來。
樹上一根樹叉間，只見一灰衣破布，腳蹬露趾破鞋的老頭盤膝而坐。
披頭散髮，右手拿着一隻酒壺朝嘴灌酒，嘖嘖咂嘴，一根豎幡胡亂搭在樹枝捎上。
幡上有字:摸骨斷命，天和知一半！
老者一雙只有眼白眼睛，就這樣直直對着二人，自顧喝着酒。
二人只覺腳底直冒寒氣，看着這詭異瞎子老頭。
其中一人軟聲道:“我二人無意擾前輩雅興，這便退開，有所冒犯之處，還請莫怪。”
對着老頭抱拳一揖，二人轉身便走。
奈何剛出幾步，老者聲音又是傳來:“走可以，將你背上那女娃子留下，男娃娃便不要了，你們帶走便是。”
什麼?竟是要留下惜柔！
這老頭打的是何心思，二人心底一沉，轉身厲聲道:“前輩莫不是開玩笑?”
老頭使勁搖頭，又是一大口酒入肚，指着旁邊豎幡道:“老頭我掐指一算，與這女娃甚是有緣，所以在此等候多時，只爲帶走她，至於你們，”
不屑食指搖了搖，“保不住！”
聽着對方如此不留餘地話語，二人臉色漲紅，怒目而視，蹭的各自拔出兵器，誓死不交出少主。
對於二人反應，老頭無奈晃頭。
酒壺隨手高高甩起，身影一瞬而過，兩位親侍還未看清人影，背上一輕，玉軒惜柔竟已不見。
樹上，老人先前席坐位置之處，身影重新出現，其手裡，一左一右，提溜着消失的玉軒惜柔。
將玉軒輕輕放在樹叉，拉過樹葉蓋住身子。
老頭苦澀一笑:“今日無奈，殺了你小子兩個下人，算是欠個人情吧。”
懷中惜柔呼吸平穩，並未有醒轉跡象，老頭長舒一口氣。
眼白輕閃，右手探出，正好接住落下酒壺，長飲一口，而後酒壺別在腰間，左手拿起豎幡，身影一閃便消失不見。
地面，兩名親侍還保持着原來動作，一動不動，神情驚駭，卻是已沒了呼吸。
樹上，玉軒靜靜躺着。
衣袍褶皺，潔白不復，點點血漬沾染，一條粉色絲絹，孤寂躺在不遠樹叉，是方纔惜柔身上掉下。
風雲變幻，世事難料。
一切都是那麼詭異，一切又是那麼無常，這一切，那熟睡中的少年，一無所知。
不知他此刻的夢，是否噩夢，亦不知他醒來會如何面對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