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出人意料
入夜，墨羽傷勢基本恢復，墨乞一身疲憊歸來，衣袍溼了大半，手裡拎着兩隻花斑野雞。
“大哥，今晚又有肉吃了。”墨乞一臉喜悅將野雞扔在一旁，動手開始洗剝。
墨羽仔細觀察，發現野雞身上無有木鏢射中痕跡，應是墨乞以其他手段獵得。
循序漸進，暗器這種事情一方面是靠天賦，另一方面還是要靠日積月累的苦練，心急不來。
沒有調料的烤肉甚是澀口難嚥，除過焦就是幹，還沒有烙餅烘熱來的香，此乃經驗，日後外行時，行李內還得準備一些香料用以烤肉。
如往日一樣由墨乞守前半夜，墨羽裹裘而眠，沉沉睡去。
很快時間驟轉，已是到了午夜交接之時，不知爲何遲遲不見墨乞來叫，墨羽是自行醒轉。
睜眼朝對面火堆望去，發現墨乞背對着自己躺臥，長刀隨意扔在一邊，毫無動靜。
“墨乞?”
墨羽皺眉坐起，難道墨乞白天修煉過度而睡着了?
不應該啊，就算墨乞扛不住，也會提前打聲招呼，這種守夜可是攸關性命，斷不會如此行爲。
隱感不妙，背起劍匣與躍至墨乞身邊是同時進行。
墨乞鼻息正常，呼吸沉穩，並無任何異常之處，墨羽眼神閃爍，起身時忽然看見墨乞脖頸後落着一枚碎石頭。
距離火堆很近故而一開始並未注意，石頭周圍有很多，但正好位於墨乞腦後就顯得很是突兀。
墨羽探手摸向墨乞後腦，果不其然，後腦有一微隆腫包，墨乞不是自己睡着，而是遭了別人暗手昏倒。
對方既然沒傷害墨乞，說明是衝着他來的，借墨乞達到提醒目的，同時也表示並無多少惡意。
拿過裘披替墨乞蓋上，墨羽轉身走到樹林邊緣，提氣發聲:“出來吧。”
林中一片黑漆，並無任何動靜，對此墨羽心無波瀾，駐足靜待。
終於，過了約摸半柱香時間，林內“吧嗒”傳出一聲輕響，一道渾身籠罩在黑袍內的身影從一棵樹上落下。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黑袍人身形很是高大，聲音沉悶，目光朝墨羽身後劍匣掃望。
墨羽知道對方在打量自己，同樣他也在打量對方。
一襲黑袍罩身看不清面貌，但隱隱覺得此人給他一種熟悉之感，不知爲何，突兀就是有這種感覺。
“閣下有何指教。”墨羽神色淡然盯着黑袍，對方既然不肯露面示人，問及身份便是多此一舉。
黑袍人雙手環胸而抱，輕笑一聲:“這第五座山，是由我來坐鎮。”
語出驚人，墨羽心神俱震，連退四五步拉開彼此距離，平常都是他們去登山闖關，如今坐關者竟親自下山來會，屬實出人意料！
墨羽強捺心情，皺眉道:“既然是敵人，又何須有此一行?”
黑袍人仰頭嘆了一口氣，背身朝林內走去，邊走邊道:“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墨羽眼睛一眯，回首看向墨乞。
黑袍人見墨羽動作，搖頭擺了擺手:“放心，他不會有事，而且也不會有人再來尋釁。”
如是說墨羽放下擔憂，跟上黑袍人腳步，二人來到林內中央，四周環樹，頭頂懸月。
“這下可以說了吧。”墨羽站在黑袍人對面，心思涌動。
黑袍人並未立即答話，右手摩挲下巴，沉默了幾個呼吸後出言發問:“你爲何赴這次約?”
墨羽挑眉而視，對方這個問題問的很是古怪，不需思考，直接回道:“不是你們逼我來的 嗎？”
黑袍人呼吸一滯，自覺方纔問的不甚妥當，轉了另種思路發問:“據我所知，你和那位名爲玲瓏的少女並不相熟，泛泛之交，何故會冒着性命之憂前來營救?”
墨羽目露驚奇，對方一連兩個問題提及玲瓏，這其中究竟有何緣由，是想從自己口中探聽玲瓏身上之物?還是其身與玲瓏有故?
細思片刻，墨羽如實答道:“原因有三，一是那丫頭奪了我兄弟貼身兵器，不能就此罷休，二是她與我也算有過救命之恩，非說涌泉相報，我墨羽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至於第三點原因，則是我不確定玲瓏是因我而被抓，還是她惹了你們才被抓。”
聽完墨羽回話黑袍人陷入沉默，久久不語。
許久，黑袍人擡頭:“那若是玲瓏沒奪你兄弟兵器，也對你無有救命之恩，你還會來嗎？”
這個問題似乎對黑袍人很是重要，其目光灼灼盯瞅墨羽，一眨不眨，連墨羽思考神態都觀察不懈，唯恐作假。
墨羽腦海回想此人所問，若真除過這兩點理由，玲瓏便只是與他有過一面之緣，而且還被整蠱不輕，如是他還會來此救人嗎？
救，會搭上性命！不救，良心會過意不去……
凡事都有利弊，諸人行事都圖個爲什麼，善人者有，但不圖回報以命施善者少之又少。
當墨羽睜開眼時，黑袍人凜神側目，墨羽看了此人一眼，從容道:“我會來，但也會酌情爲之，能救自然無有猶豫，不能救我也不會捨命陪君子，人生在世，圖個心安理得即可。”
話落，黑袍人沒再繼續發問，杵在原地愣愣出神，墨羽凝神細聽發現其正喃喃自語。
說的什麼他聽不清楚，只能保持警惕靜靜等待。
三更過半，黑袍人悵然長嘆，悠悠對着墨羽拱手:“一語中的，多謝你解開了我多年困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哈哈哈～”
長笑中，在墨羽雲裡霧裡注視下，黑袍人自懷中摸出一件物什，隨意扔給墨羽:“物歸原主。”
墨羽起手接住來物，定睛一看，竟是幽蛇！
幽蛇爲何會在此人手中?玲瓏出事了?對方爲何會將幽蛇歸還?是敵是友，有何深意?……
一系列疑問縈繞，墨羽將幽蛇收入懷中，面色複雜，忍不住好奇問道:“你究竟是誰，玲瓏怎麼樣了，爲何如此?”
“問題似乎有點多啊，”黑袍人並未露出不悅，伸了伸腰道:“那丫頭可不簡單，你不必過於擔心。這把匕首有些來歷，可惜不適合我，算作你替我解惑的回報。”
“至於我是誰，日後你自會知曉。好了，第五座山你們通過，剩下兩處山谷與大河都沒有埋伏，寬心上路即可，後會有期！”
撂下一堆話，黑袍人拔身躍上林梢，幾個點踏便消失不見，來無影去無蹤。
“五重天嗎……”墨羽望着黑袍人消失方向低聲自語，轉身朝外面走去。
墨乞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醒的，正好可以讓其睡到天亮，給火堆扔了幾塊木頭，墨羽盤膝進入打坐。
黑袍人身上帶有諸多疑團，玲瓏目前是安全的，聽對方口氣多有調侃，說明這丫頭落了敵手還不安生，肯定讓對方吃了不少苦頭。
最大的好消息莫過於前途再沒有任何埋伏，這樣二人便可全身心投入趕路，心無旁騖。
敵人沿途設伏的初衷是讓他們負傷而至，精疲力盡任人宰割，結果卻大相徑庭，二人不但身無重傷，反而經了歷練更上一層。
當然，這些都是黑袍人自作主張沒有出手所致，若其出手，二人鐵定重傷無逃。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很快迎來日出。
“大哥，我後腦哪來的疙瘩？”
墨乞揉着後腦坐起，齜牙咧嘴，一臉茫然看向墨羽。
墨羽面色平靜側頭:“你忘了，你昨夜躺倒時腦袋不慎枕到一顆碎石，諾，就是那顆。”
順着墨羽手指所指，墨乞果然發現旁邊躺着一顆石頭，半信半疑道:“真的是這樣嗎，爲何我毫無印象?”
“好了，”墨羽站起身子:“你昨天練功乏累，睡迷糊了在所難免，趕緊收拾吃點東西，然後繼續上路。”
墨乞悻悻聳了聳肩，只當大哥說的那般，真是他自己睡迷糊了。
二人收拾行李，烘烤乾糧，飯後動身朝山上行去。
對於昨晚之事墨羽隻字未提，這件事他不打算告訴墨乞。
非是刻意隱瞞，只是有些問題他也沒想明白，告訴了墨乞只會徒增煩惱，依墨乞性格，免不得又會一番自責。
幽蛇得等一個合適機會還給墨乞，現在不急，先讓墨乞專心致志多練幾天暗器。
山頂意料之中的沒有遇見阻撓，墨羽心知肚明，墨乞卻是一頭霧水，一路警惕。
下達山腰時，墨乞終於按捺不住疑惑，環視四周尋找:“奇怪，這些人怎麼還不出現，莫不是偷工懈怠了?”
墨羽腳步不停，自若解釋:“凡事都有度，敵人意在讓我們赴約，連設四卡已足以令他們做好準備，若一直阻撓下去，等待的便是他們，畫蛇添足。”
墨乞大感贊同，附和點頭:“如是說，到達北霧林前都不會有人再強加阻攔。”
“不盡然，”
墨羽止步看向墨乞，神情嚴肅:“無論任何情況下都不要放鬆警惕，你覺得不會再有人設伏，但敵人非是傻瓜，若利用你這一點鬆懈，豈不正好打個措手不及?”
墨乞羞愧低頭，意識到自己的大意有多嚴重後果，當下知錯就改，打起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