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雨夜客
劉建雖不明其中緣由,但從隻言片語也能猜到那個新任副城主被眼前這位給算計安排上了。
墨羽笑罷,拿過紙筆進行書寫,一炷香後將寫好紙張摺疊遞給劉建:“小心尾巴。”
“是!”劉建謹慎將信紙放入懷中,拱手離開。
茫茫夜色,涼分襲襲,墨羽拿出幽泣擦拭,擦過三遍歸還入鞘,寬衣上榻入眠。
城主一事很快消弭,百姓熱情平復,宜和城重歸往日生活,一切如初,一切又不如初。
副城主名喚羅福,年近而立,受大皇子指派,本以爲來此之地會受到百姓尊崇、下屬恭維、官兵任其指揮,沒成想一樣都沒實現。
百姓對於羅福只是形式上有個稱呼,見面躲閃一邊,遇事所念之人還是杜風,副城主成了可有可無一職。
城主府給其留了一處尚可院落,說不上好,亦說不上不好,入住其內總是有種不適之感,幾次提出更換全被杜風以不同理由搪塞。
能使喚者無非是他所帶來的那一百名手下,府內人員基本也聽他指揮,但辦事效率不是一般之差,想懲罰也得顧忌主家面子,甚是憋屈。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羅福已經不指望能煽風點火,大皇子讓他暗中將那一百人滲透進入軍營之內,但在連續幾晚遭受刺客暗殺後只好偃旗息鼓。
私下羅福也想過書信稟告大皇子,但刺客之事非他一人遭殃,杜風、杜嵐,甚至是護城將軍王霸州也受到襲擊。
刺客抓住幾人,皆是生面孔,經過一番嚴刑拷打後供出主使,正是章程舊屬所派。
章程已死,究竟是不是其舊屬無從查證,至少羅福信了七八分。
刺客事件過後不久,杜風大張旗鼓設宴,款待對象正是先前幫助城主府一起推翻章程的城中各方勢力,有鏢局、戲院、富賈、官員……還有墨門。
宴會很隆重,觥籌交錯,互相交集,杜風特意向羅福解釋衆人是如何幫助他推翻章程,如今功德圓滿,當是該嘉獎各方功臣。
羅福對此只能報以同意,嘴上官話連篇進行表賀,心中卻暗暗記住場內每一人面孔,打算私下逐一調查。
墨門前來參加的是孫涵楠,按墨羽吩咐裝出一副江湖糙漢形象,再如何不靠譜,其境界擺在那,日後被追查也查不出多少有用信息。
宴會很快結束,各方都得到城主府賞賜,皆大歡喜。
孫涵楠離開城主府後並未直回墨門,而是去了城中一家客棧住下,一住就是三天,每日除過吃喝拉撒睡,就是去街上與友人遊玩。
第四日,孫涵楠悄然摸到墨府後門躍入,在僕人帶領下來到府內書房。
推門而入,孫涵楠看向書案後正拿着一本書看的入神之人,讚許點頭,上前拱手道:“孫涵楠拜見門主!”
墨羽眉頭一挑,緩緩合書放下,一邊起手斟倒茶水一邊道:“事情辦的如何?”
“一切如門主所料,那胖子果然派人跟了我兩天,後來見無有所獲就將人撤了。”孫涵楠提起這個便覺痛快。
“不是羅福主動將人撤回,而是他不得不撤回。”
墨羽神秘一笑,將茶遞給孫涵楠 ,手指旁邊一張椅子道:“來,坐下說,這幾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屬下職責所在。”孫涵楠接過茶坐下,品了一口,然後詫異開口問道:“門主,你說那羅福是不得已而爲之?”
“不錯,我叫杜風給他找了點麻煩。”墨羽開口解釋。
“原來如此,門主高明。”孫涵楠緩緩點頭,心中一些疑惑悉數解開。
“宴會一事之後,墨門算是與城主府劃清界限,轉爲暗中發展,羅福再怎麼查也發現不了什麼。”墨羽拿出一隻木盒遞給孫涵楠:“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是你該得的獎勵。”
孫涵楠聞言神情一動,起身推開木盒,略顯侷促道:“屬下才入墨門不久,無有建樹,受之實在有愧,還請門主收回貴禮,待他日涵楠立功之時再嘉獎也不遲。”
墨羽搖了搖頭,執意將木盒塞到孫涵楠懷中脫手,嚴肅道:“功論大小,事分先後,這段時間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何必糾結於這區區形式,我是門主,說你受得起便受得起。”
“這……好吧。涵楠定不負門主厚望!”孫涵楠感動收下。
“好了,過兩天那些城主會去城主府拜訪,屆時你盯好梢,看羅福私下與哪些城主有過接觸。”墨羽言歸正傳。
“涵楠領命!”孫涵楠鄭重抱拳。
“嗯,天色已晚,你該回去了,有情況隨時彙報,注意周全己身。”墨羽起身將孫涵楠送出門外,看着對方躍出府外才回。
接下來的日子,杜風全心全意投在城主一事之上,整天忙碌各方事務,民生、軍事、政事接踵而來,不僅如此,他還要抽身與羅福鬥智鬥勇。
墨門基本由孫涵楠在打理,墨羽與墨乞則致力於提高武學境界,求人不如求己,二人已經對老傢伙失去了希望。
崆峒山所有傷員已經悉數恢復,在城中買了一處大面積宅邸,重整旗鼓,幾位長老對弟子傾囊相授,欲窮一生精力再現輝煌。
轉眼又是半月過去,玲瓏與風天賜還未回來,要不是有他們親書筆跡傳回,墨羽都懷疑這兩個傢伙是不是把自己給玩死了。
這期間,拜訪之人於同一天登門城主府,與宜和城相近的四座城池皆是城主或者副城主親自前來,較遠的則是派了重要官員前來。
拜訪過程墨羽沒有參加,但結果全部由杜風告知。
很簡單,大部分都是打着試探虛實之意圖,這些人在見得大皇子旨意與羅福後紛紛偃旗息鼓,留下一堆虛僞交好官話後離去。
當然,其中也有真心結交者,那便是黑甲城城主慕容海,悠蘭父親,早在來之前與悠蘭通過書信,知曉宜和城現狀,佯裝與杜風不冷不熱,但在離開時與墨羽進行了見面。
這是墨羽第一次見慕容海,對其初始印象只有四字:溫文儒雅,但隨着二人深入交談後大感佩服,覺得對方謀略深不可測,廣聞博見。
如此一來,黑甲城與宜和城私下便達成結盟。
老傢伙離開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墨羽徹底不抱任何希望,開始計劃如何向玲瓏說出此事,畢竟乃至親之人,再如何不着調也會傷心。
風雨夜,涼風嘶嘯,暴雨凌亂拍打萬物,院落水窪乒乒乓乓落個不停,墨府內外一片漆黑。
正在這時,一道黑影若鬼魅般穿梭於街道屋檐,雨線連珠,卻沒有一滴雨水落於其身,積坑彼伏,在其掠過時卻沒一絲多餘波紋留下。
只一眨眼功夫,這道身影便消失不見。
墨府大院,墨羽正沉迷於夢境之中,忽然頭頂傳來一陣刺痛,迷糊睜眼,發現屋內燭火不知何時被人點着。
“呼~”、“咣、咣!”,窗戶大開,受狂風吹擊而不停碰撞,涼雨淋灑在窗戶內側地面,冷氣撲面。
“什麼人?!”
墨羽低喝一聲,順手朝旁邊幽泣摸去,剛一動,一股鑽心疼痛席捲頭皮,身子止不住一個激靈。
擡手上摸,發現自己髮髻被一根布條綁在牀木頂端,稍經動作便頭皮撕扯發麻。
墨羽驚怒拽下布條扔在地上,躍起拔出幽泣朝四周打量。
屋內一切跡象表明有人侵入,能神不知鬼不覺將自己頭髮綁上布條,足見對方實力之高超,若抱殺意,今晚絕對難逃一死。
“在下墨羽,不知有何得罪閣下之處,還請示面,這般作弄玩笑,當真令人不齒。”墨羽出言激將,同時仔細聆聽周圍動靜。
屋內空空蕩蕩,除過風聲、雨聲和窗戶撞擊聲,別無其他。
冷汗逐漸沁出額頭,墨羽不敢有絲毫懈怠,若有若無劍吟從幽泣傳出,轉瞬半炷香時間過去,就在墨羽想要有下一步動作時,一陣呼嘯從窗外襲來。
“嗖~”,勁風裹挾物體撲面而來。
墨羽眉頭一抖,挑劍上撩,應然,隨着黑色劍光閃過,不明物體“吧嗒”碎成兩截從兩頰劃過。
眼角餘光掃向身後,愕然發現竟是一根啃幹吃淨的雞骨頭?!
值此,墨羽心裡有數了,面無表情站起身,開口道:“老傢伙,我知道是你,出來吧。”
一片沉默,無人回答。
“我已經看見你了,方纔只不過是假意與你玩笑。”墨羽邊說邊朝門口踱步。
“哼,黃口小兒,若真如你所說,那爲何你神情會這般警惕?”
一道陌生聲音響起,並不是老傢伙所屬,充滿戲謔道:“走路就走路唄,鬼鬼祟祟作甚?你瞅瞅你那眼神,左顧右盼,活脫就是一個賊!你再看看你那臉,黑的似豬肝無二!對了,還有你那黑咕隆咚的鐵片子,拿出來嚇唬誰啊?……”
“夠了!”墨羽沒好氣打斷對方話語,反手將幽泣插進劍匣,走過去將窗戶關好,然後倒了杯茶潤口。
如此肆無忌憚、大搖大擺之舉,令得暗中那人有種拳擊棉絮之感,氣急敗壞喊道:“喂,臭小子!你不怕老夫嗎?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您老隨意。”墨羽毫不在意對方語氣,將茶杯放下後又走向牀榻。
“你…你當真不懼?”
見墨羽已經拉開被子,暗中之人嗓子尖銳起來,一股勁風呼嘯徘徊在屋內,門窗“咣噹”震開,桌椅不停搖晃。
“哦?”墨羽斜瞥身後,嘴角微挑道:“你當小爺是嚇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