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計劃伊始
輕輕帶好門，墨羽轉身朝廚房走去。
廚房屋門是一扇開、一扇閉的，墨羽自開的那扇邁入，看見隱子正靠在竈臺旁幹嚼一塊饅頭。
與此同時，隱子也看見了墨羽，面露窘迫，將啃了一半的饅頭藏於身後，驚訝問:“啊？你們吃完了啊？”
墨羽搖了搖頭，心中感觸良深，將兩盤炒菜遞到隱子面前:“喏，長老特意爲你留的，還沒動過，趁熱吃吧。”
“啥？”
隱子難以置信看着面前兩盤菜，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右手食指指了指菜，又指了指自己，張口結舌。
這般逗趣行徑令得墨羽失笑無奈，一把將兩盤菜放在竈臺上，拿起筷子遞過:“別想了，快些吃吧。”
不給隱子詢問機會，墨羽轉身離開廚房，眼角餘光朝後掃量，發現隱子雙眼發紅，持筷之手微微顫抖。
情有可原，想必隱子長這麼大也沒受過如此待遇，尤其有他最爲尊崇的偶像，感動涕零。
王庚澈幾人還在商議，墨羽出院徑直離開，並不是下山，而是自四周轉轉，瞭解環境，觀察天時。
崆峒山山勢較高，空氣很是清晰，加之現屬初春，很多古樹與山草抽芽吐綠，一些腐木倒是一如既往乾枯，沒有生機。
沿着山道兜兜轉轉，很少遇見崆峒弟子，迎面之風，吹簌身上甚感荒涼，要是沒有紛爭，墨羽相信山上會是一番美景。
沒景可賞，墨羽便轉到了演武場。
晨練已過，早上演武弟子大都離去，偌大場內只有稀稀落落幾人，四名弟子負責打掃，監督執事則在給幾名存惑弟子比劃講解。
很和諧的一幕，墨羽倚在邊沿一棵樹下遠望，感受這難得的平靜，因爲不久之後，此山便不復存在。
半個時辰後墨羽離開，演武場內始終無人發現他的存在，或者說發現了也不想搭理。
路上遇見兩撥巡邏弟子，見墨羽是生面孔便嚴加盤查，好說歹說，對方就是不相信他是客人。
好在最後由早上遇見的賀燦路過給解了圍，二人駐足閒聊片刻，墨羽所問崆峒事宜，賀燦皆酌情回答。
約摸着快到時候了，墨羽辭別賀燦回返，一刻鐘後，恰巧遇見前來尋他的隱子。
“墨羽，可讓我一番好找啊，快些走，掌門他們喚你回去。”隱子氣喘吁吁，擡手擦汗。
墨羽心中一凜，自是明白王庚澈已經與崆峒掌門商議完畢，至於成功與否，還得見了才知道。
“辛苦你了，隱師兄，我們這便回去。”墨羽拍了拍隱子後背。
“別了，”隱子站直身體，擺手道:“掌門之事不可耽擱，你先回去，我得緩口氣。”
“好，那我便先行一步。”墨羽拱手答應。
加快步伐，很快就將隱子甩開不見，一炷香時間，墨羽回到屋舍。
“墨羽，來主屋吧。”
剛邁入院門，崆峒掌門聲音便悠悠傳出，清晰響起，墨羽不得不感嘆對方修爲之高深，只這一手，應該是六重天以上了。
推開主屋之門，李庚宇半坐牀榻，旁邊桌上放着冒氣藥碗，應是到了服藥時間。
王庚澈搬了把椅子照顧李庚宇，崆峒掌門站在窗戶前朝外瞭望，揹負雙手。
“前輩。”墨羽拱手輕喚。
崆峒掌門並未回頭，墨羽朝王庚澈二人看去，二者神色如常，並沒多少異樣，說明事情是按照好的方向發展。
“墨羽，”
終於，崆峒掌門雄厚聲音響起，轉身直視墨羽雙眼，複雜道:“王師兄已將計劃說與本座，不錯，確實可行，這次算我崆峒上下承你一個恩情。”
說着，崆峒掌門便拱手一揖。
“前輩，這可使不得，折煞小子。”墨羽上前，推諉不是，不推諉也不是，震驚與佩服同在。
“公是公，私是私，這一禮你小子受得起。”王庚澈捋鬚髮聲，一旁李庚宇附和點頭。
墨羽苦笑，渾身不自在的受了崆峒掌門三禮。
三禮過後，崆峒掌門魁梧身軀站直，雙眼綻放攝人精芒，低沉道:“既然是由你提出計劃，那本座便當回副手，你且說如何開始，崆峒上下必將奉行。”
“這……”
墨羽犯難，計劃本來就是他給崆峒提出建議，然後打打下手之類，何曾想過對方會直接將他推向統帥位置。
這個位置可不是兒戲，肩負數百條人命，一言一行都不能出差錯，實乃燙手山芋。
“墨羽，老夫相信你。”王庚澈起身過來，與崆峒掌門並排而站。
墨羽心中開始顫抖，不是怕，是情緒激烈所致，糾結該不該拼上一回。
“墨羽，你現在可不像我認識的那個俊才！”李庚宇撐牀低喝。
一連三道目光注視，猶如三座大山壓身，墨羽腦子轟隆一聲，頓開明悟，想起他現在也是堂堂墨門之主，等同崆峒掌門之位，焉能如此畏首畏尾?
“承蒙諸位不嫌，墨羽便盡力而爲。”墨羽眸閃凌厲，鄭重應承下來。
“哈哈哈，不錯，不錯，本座真想收你爲徒，日後好接這崆峒擔子。”崆峒掌門半真半假開起玩笑。
王庚澈與李庚宇對視，彼此心知杜明，掌門這是認真的。
“前輩說笑了，我們先談談接下來行動吧，時不我待，留給崆峒的時間不多了。”墨羽錯身將窗戶關上。
提及正事，崆峒掌門收起心思，與王庚澈尋椅坐下，屏息斂聲。
墨羽站在三人面前，皺眉沉思，緩緩道:“我剛纔出去轉了轉，發現刮的是東西走向橫風，故而天時已得。”
三人不插言，墨羽繼續開口:“初春空氣溼潤，樹木多有發芽，於我們有利有弊，故而第一步，我需要崆峒弟子將山上溼氣較重之木砍伐，不多，二十顆足矣。”
“可以，小事一樁。”崆峒掌門輕輕點頭，擡手示意墨羽繼續往下說。
墨羽心中一定，看向三人:“第二步，將崆峒所有財物分發給崆峒每一人，並將貴重輕便之物攜身。”
“好辦。”崆峒掌門面不改色，這點王庚澈之前已經談及。
“第三步，將所有屋舍乾燥之物聚攏各屋，澆之火油，每名弟子持拿兩根火把，在突圍之前，聽令扔留。”
說出這一步，墨羽忐忑看向三人，都是精明之輩，自然明白他這句話代表着什麼:聚攏燥物，澆上火油，這是要徹底將崆峒山給點了啊！
可以說，崆峒山根基會在這一步徹底灰飛煙滅，不是敵人所爲，是主人自我毀滅，給不明事由之人得知，定會招致誤會罵名！
李庚宇呼吸急促，王庚澈閉目長嘆，只有崆峒掌門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情緒波瀾，淡然道:“與其給青峰派毀了，不若本座親自焚之，這件事，無妨。”
擲地有聲，義不容辭，這個罵名，他崆峒掌門親自來背！
墨羽瞬間對崆峒掌門報以欽佩，能在大難之前擋在最前面者，端是無愧頭領之責，受得起威名，負的起唾名！
“掌門！”李庚宇嗚咽難語。
王庚澈嘴張了張最終還是閉上，這件事的確非掌門不可，越殂代皰多年，他要搶了這個罵名，掌門定不會善與。
屋內氣氛沉重，墨羽話還是要繼續說:“第四步，製造人傀，穿以崆峒弟子服飾，佈置四方。”
“可以，皆是時辰功夫。”崆峒掌門隨口道。
“目前能做的就是這些，我們需要引起青峰派注意，同時也要觀察對方人數，故而發動時間定爲昏黃。”墨羽將剩下話語說完。
“等會兒，你不是說過還需有人身先士卒，這個如何計劃?”崆峒掌門挑了挑眉。
墨羽看向王庚澈，後者點了點頭，見此，墨羽只好開口道:“天下沒有白鑽的空子，計劃若是順利，我估摸能逃出一半人。”
“若不順利呢？”崆峒掌門皺眉。
“十去七八……”墨羽低沉回答。
聽到這個答覆崆峒三人盡吸冷氣，心生悲情，想當初名震一方的崆峒山，竟會落得如此田地，跟滅門無差。
“唉，”
崆峒掌門第一次顯露失落，眉宇盡是疲憊，閉目長嘆:“行了，這件事由本座來安排，你不必操勞。”
墨羽點了點頭。
“好了，你們先聊，老夫下去安排事宜，爭取趕日落前完成。”王庚澈起身離開。
屋內一片安靜，崆峒掌門也緩緩起身，拍了拍墨羽肩膀:“崆峒寶庫還有些東西，你想要什麼便隨本座去拿吧。”
“謝前輩好意，我沒有什麼所需，就不去了。”墨羽拱手謝絕，武器他有幽泣，功法也有了着落，並無他求。
崆峒掌門眼底閃過詫異，以爲墨羽不好意思，再次邀請:“無需客氣，以你這次功勞，我崆峒沒有什麼是不能送的，鎮派絕學亦可。”
鎮派絕學?！
墨羽心中略起波瀾，崆峒山以拳法爲尊，其絕學定有過人之處，若學之，則又會多一項傍身技藝。
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崆峒如今地步已是薄暮悲涼，再拿絕學總會有點雪上加霜之意，況且老傢伙出去找的可是江湖頂級秘籍，沒必要貪多。
“不了，晚輩的確不需要。”墨羽真摯再拒。
這下崆峒掌門沒有強迫，只當墨羽說的是實話，轉身離去。
“唉，墨羽……”李庚宇愣愣看向屋頂，意味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