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樓】
扶蘇端坐在桌前,手中是一觥水酒,神色平靜,語氣淡然開口道:“李大人,我看這個千瀧姑娘不一般。能被月神大人,不,是能被東皇太一看中的人,絕非常人。”
李斯拱手立於扶蘇一側,緩緩開口道:“稟公子,微臣現在也只知道她再被送來前叫做高月,與蓋聶,還有那個孩子有關聯。”
“蓋……聶”扶蘇端着酒杯的手頓了頓,卻又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微微頷首:“看好千瀧姑娘,不管她是不是月神的人,都給我看好她,記住了嗎……李斯?”說這話時,扶蘇終於擡起頭,目光射向李斯,他的目光遠不如他的父皇嬴政那般冷厲,但卻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溫和之下是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
“諾。”李斯躬身緩緩退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扶蘇收回目光的一瞬,李斯的眼睛眯起,似乎在看扶蘇,又似乎不是。
甲板上只留下扶蘇一人發呆。
蓋聶,扶蘇瞳孔猥瑣,猶記得當年那個白衣翩翩,一手執劍的男子,他父皇,曾經的第一御前侍衛,而自己的弟弟,亦是父皇最寵愛的皇子——扶澈,正是被此人帶走,自此九年下落不明。
扶蘇緊緊盯着杯中酒,神色怪異,半響纔是略微嘆了一口氣,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扶澈,不知,你現下可好。這些年來,你究竟身在何方?又在做些什麼。”
想到這裡,扶蘇竟是苦笑不已,自己妹妹和弟弟,當年可都是很蓋聶緊得很……蓋聶,蓋聶,他有種感覺,只要抓到蓋聶,就能找到小舞和扶澈。
“啓稟公子,皇帝陛下傳話來了。”
門外突然傳來秦兵稟告的聲音,正在出神的扶蘇因此手微微一抖,杯中的酒便灑濺出來,將他的衣襟濺上酒嘖,扶蘇見此微微皺了皺眉。
暗歎,自己最近這是怎麼了?總有些惶惶。
用手撣撣衣衫上的酒水,微微嘆了一口氣,扶蘇淡然開口:“進來。”
扶蘇站起來,背對那名秦兵。
“謝公子。”秦兵進來後,雙手奉上一張紙道:“這是皇帝陛下給扶蘇公子的,請公子接收。”
扶蘇淡然應了一聲,並沒有轉身來接。
他是大秦的皇子,雖然他並不是一個極爲注重面子的人,但是他又怎麼會在一個小小的士兵面前,露出自己狼狽的一面?他!代表的是整個大秦。
那士兵見此只是將那張紙放下,便退了下去,扶蘇聽到大門緩緩合上的聲音,這才轉身拿起那張紙。
扶蘇粗粗掃了眼紙上的內容,不由笑出聲,輕嘆道:“蜃樓起航?父皇的消息當真靈通,只是以我個人之力,如何能夠盯好公輸家?父皇啊父皇,這次您交給兒臣的,的確是一樁難事,呵,月神麼,父皇爲何如此相信那個女人呢。”輕輕搖了搖頭。
蜃樓外傳來陣陣破浪聲,令他的心情變得忐忑,蜃樓雖已即將起航,但他到此刻還未摸清楚蜃樓存在的意義,甚至連父皇也一句話也不肯透露。接下來在蜃樓的日子,不知道還會有多少驚濤駭浪。
他打開一扇窗,冰冷的海風夾帶着鹹鹹的鹽味撲面而來,讓他不禁鬆了一口氣,起碼到現在爲止,蜃樓無恙。
……
“衛莊大人,蓋聶在桑海?”赤練站在衛莊身後,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衛莊俯視着桑海,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許久,才使用有些飄渺的聲音,似是嘆息:“當初在鬼谷,師哥口口聲聲要爲天下而奮鬥。現在,恐怕他早已忘了當初進鬼谷時說的話了,執着的人,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嗎?”
赤練凝視着衛莊的白髮,心裡又來感覺到意思的辛酸,不由得接着衛莊的話,接着問道:“蓋聶說了什麼?”
衛莊這次不再說話,他的思緒回到了初來鬼谷的時候。
他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那時候的蓋聶同他一起靠在枯樹樹幹上,兩個人都是望着天,如同兩把鋒芒畢露的寶劍。
自己開口他,問蓋聶,你來鬼谷的目的是什麼?
蓋聶說了一句和他一樣,那時候他便知道,他們都是一樣,他們也用該是一種人,一樣有野心。
他初入鬼谷時,只對着‘鬼谷子’說了一句話:我要做世上最強的人。
“師哥……”衛莊將鯊齒收回劍鞘,目光更加令人費解,黑色的眸子裡竟然摻雜這幾許的無奈和淒涼,
赤練明白衛莊的性格,也不再說話,同他一起審視着這座桑海之城。
“叫麟兒回來,他這次違背了我的話,儒家……已不需要我們滲透。”衛莊沉聲說道,只是目光依舊沒有離開看似陽光的桑海,目光漸漸變得柔了起來。
赤練聽完,擡頭朝更高處望去,白鳳瞭然,喚來尾色七彩的蝶翅鳥,輕輕將它放飛。
“白鳳,公輸家揹着我們可是做了不少好事,這次的蜃樓計劃,估計對我們聚散流沙也沒好處。”
白鳳衣後的衣帶上下翻滾,他淡然勾起脣角,冷笑:“聚散流沙,可不是誰想侵犯就可以侵犯的。”
……
衆人離開竹廳之後,天明同少羽一起跟隨張良去了偏廳,而輕舞和星魂則是向宿舍走去。
一路上星魂欲言又止,輕舞則是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半響纔是輕笑着開口道:“原來你不好奇麟兒是誰麼?那算了,本來還想告訴你的。”
星魂無語的看着輕舞,舞兒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
“聽你和張良的對話,墨玉麒麟和張良有什麼關係麼?”
輕舞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卻不是不經意的翹起,哼哼,憋了一路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了吧!想到這裡,輕舞神色略微染上了以一絲得意,她不喜歡有什麼事情星魂明明可以直接開口問自己,卻總是猶豫不決。
如果他開口,自己就會告訴他的,即便,麟兒的身份是是重大機密。
想到這裡,輕舞心裡也是有些訝然和驚訝,更多的是對自己的行爲的不解,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對別人這麼特殊過。
定了定神,輕舞還是開口道:“良辰美景怨那般,原來人世間奼紫嫣紅開遍都似這般,斷井頹垣。”
“什麼?”還不待星魂反應過來,輕舞已經走在前面,同時星魂聽見輕舞后面的話,神色頓時微變。
“她姓張,張景。”
星魂急忙較快腳步追上輕舞。
“張景?”星魂語氣之中閃過一絲疑惑:“那她是,張良的……”姐妹?可是,爲什麼對於張景這個名字他是如此的陌生,似乎從未聽過。
“是啊。”輕舞微微嘆了一口氣,語氣微沉:“麟兒總想,她爲什麼不是男子,她的父親,需要的只是文武雙全的兒子,而不是一個庶出的女兒。”
星魂眼神微閃,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嘆了一口氣。
半響纔是緩緩開口道:“玄影那裡還沒有什麼消息麼?”
“沒。”輕舞語氣之中也是有時有些意外和擔憂,玄影這麼多天都沒有傳回消息,只能說明他的處境極其不好。
“會不會是千宸會發現了他的身份?”星魂有些擔憂。
“應該不會。”輕舞微微搖頭:“其實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吧玄影如何,不要忘了,玄影畢竟是陰陽家影軍之首,如果沒有了玄影,就等於千宸要放棄陰陽家的影軍。”
“他不會做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輕舞說的肯定,擔憂的目光看向遠方天際,但願,如此吧。
更何況,這些天,桑海有發生了極大的變故,讓人感覺到,風雨欲來之勢。
這池水,似乎馬上既要徹底的亂了。
尤其是,這其中還有黑苗的手筆。
這種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情勢,讓輕舞心中越發的不安,而星魂又如何不是如此。
兩人一邊走,一邊暗自思索着,這幾日來發生的事情,一時間竟沒有注意到,前方一個儒家裝扮的弟子,一手執卷,緩緩走了過來。
三個人都彷彿有心事一般的若有所思,於是很悲催的,輕舞很倒黴的撞到了某人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在看書,一時愣了神,沒有看到兩位的存在。”那名被撞了的弟子,急忙道歉道,一臉的歉意,讓後急忙將那捲書撿了起來。
“沒有關係,我們也是在想事情,不能怪你。”輕舞微微搖了搖頭,開始打量起眼前的人,一身標準的儒家裝扮,看上去十七八的年紀,身材修長,較爲白皙的皮膚,五官雖說不得很出衆,但組合在一起十分的和諧,讓人一眼便能生出不少好感,白皙的面容上,帶着一絲歉意的笑容,竟然有着兩個小酒窩,將原本不是很出奇的臉,卻襯托的格外好看,而且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種。
但輕舞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儒家弟子,自己沒見過!不過……輕舞心道:自己來小聖賢莊,時間並不長,沒見過一些學生也是很正常的。
“你們也是儒家的弟子吧!”那人看了一眼輕舞和星魂,緩緩說道:“我是新來的弟子,叫子墨,以後大家便都是同窗了,還望兩位多多照顧在下。”
“原來是子墨同學,我叫子魅,這位是子魂同學,我們也纔來到小聖賢莊不久,哪裡談得上照顧。”輕舞淡淡一笑,緩緩地說道。
“不管怎麼說,多交一個朋友總是好的。”子墨友好的笑了笑對兩人道:“很高興認識你們。”
“嗯,嗯,我們也很高興。”輕舞打着哈哈,很是‘友好’的說道,一旁的星魂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看着這個叫子墨的傢伙,總有一種極爲不得勁的感覺,總之就是,他不太喜歡這個人,甚至心裡竟然生出一種牴觸感和防範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他只在一個人的身上感受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