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嬋身穿鮮豔時尚的裙子像只可愛的蝴蝶一樣飛來了。
“齊伯母,您好,益民哥在家嗎?”她直奔目標。
“小嬋,多漂亮。”齊母掛着歡顏轉移話題,幾天來她也爲齊益民的分配感到傷心。
“齊伯母,這連衣裙適身嗎?”聽到齊母的讚美,小嬋興趣高漲,翩翩起舞連轉幾圈。
“怎麼不適身呢?真是太漂亮了,跟仙女一樣美。我要有這樣一個女兒就好了。”齊母慈愛地撫『摸』着小嬋。
“齊伯母,就讓我做您的閨女吧。”小嬋扮了個鬼臉,像個小嬌女一樣擁抱着齊母親了幾下。
母親開心地笑了,一連幾天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哦,齊伯母,益民哥分在哪裡?”小嬋心中掛念的是齊益民。
“小嬋呀,這個你別問。”母親陰沉了臉。
“齊伯母,您不喜歡我問嗎?”天『性』單純的小嬋不知就裡。
“不是這個意思,小嬋。”齊母苦笑着。
“爲啥?齊伯母,不可以告訴我嗎?”
“唉……益民這孩子命苦,分在西山鄉西山中學。”這聲音是從齊母的喉嚨裡嘶啞出來的。
“什麼!分在那麼個鬼地方,不可能的,益民哥那麼優秀,一定是搞錯了。”小嬋張大了嘴。她知道西山鄉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齊益民在房間裡聽到後,如同冠心病發作朽木般倒在牀上。
良久的沉默後,小嬋滿懷希望刨根究底本想挖到一塊金子,卻是一抔臭狗屎一樣怯生生地問:“齊伯母,益民哥在哪兒?”
母親指了指他的房間。
“益民哥。”小嬋的聲音絕不是以前那樣甜甜的。
齊益民漫不經心地從牀上爬起來,撿起地上的書,無力地坐到椅子上,不置可否地望了她一眼。
小嬋走進來,掃了房間一眼:“啊,益民哥,那兩幅畫真好看。”手已扶着了他的椅子。
“好看嗎?”齊益民無力地說。擡頭看了她一眼,在她那天真美麗的微笑的感染下,他也苦笑了一下,這也是幾天來唯一的一次笑容。
“好看,益民哥,不相信我的審美水平?”她樂脆脆地坐到牀上。“看左邊那少女,臉『色』白裡透紅,眉目傳情,體態婀娜,活生生一位仙女一個精靈。”
“她再美也是畫中人,比畫外人不知差多少。”齊益民恢復了點幽默。
“咯咯咯,益民哥,說話真有趣,可你這個畫外人是男的。”
“看看房間裡誰是少女,畫中一個,畫外一個。”他很吃驚,破罐子破摔,竟摔出了智慧和驚喜。
小嬋本來紅潤的臉更加緋紅了,“益民哥,我敢肯定,你未來的女朋友一定比畫中人更美。”
“是的,我知道你在譏諷我。”齊益民也真的笑了。
“不,益民哥,我是衷心希望你,也衷心祝願你。”她臉上依然掛着惹人喜愛的微笑。
“啊,謝謝你的良好祝願,不過會使你失望的。”齊益民收斂了笑容。
“你會的。”她翁聲翁氣,“看右邊那展翅鵬程萬里的雄鷹,激人鬥志,引人煥發。”
“什麼鬼鷹,連死鷹都不如!”齊益民鼻子聳了聳,轉身望着窗外。
“益民哥……”小嬋瞪着他。
“小嬋,今天來有什麼特別的事嗎?”他儘量平靜。
小嬋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
“說吧。”齊益民回望了她一眼。
“益民哥,其實沒什麼,但也不知從何說起。”她擦了擦眼睛,“你分到西山鄉,使我感到很悲哀。這使我想到我自己,讀師範學校看來前途非常暗淡。”
她眼睫『毛』閃了閃,低着頭。
他的心隱隱做痛:“小嬋,你別多愁善感,隨便分在哪裡,我都無所謂。你不比我,會分一個好地方的,至少不可能分到西山鄉那樣的地方。”他又一次強裝出笑容。
“益民哥,但願不會,但我害怕。”她擡頭望着那兩幅畫。“益民哥,我相信你會熬過來的,再苦你也會熬過來的。”
“我會『自殺』上吊嗎?”他痛苦。
“益民哥。”她一隻手搭到他的肩上。
“有可能嗎?”他又反問了一句。
她沉默了一會兒。
“益民哥,你準備幾時動身?”
“幹嘛?跟你有什麼相干!”齊益民冷冷地說。
“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但我偏要問清楚。”她盯着他執拗地說。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少管別人的事。”他在心裡惱怒地想,他怕人知道,他要悄悄的走。
“益民哥,不願告訴我是討厭我嗎?”她轉到他身前。
他低下了頭。
“益民哥,你要告訴我,不告訴我,我就不回去了。”小嬋懇切而堅定,好像這對她至關重要似的。
“有什麼用?”他蹙着頭。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你一定要告訴我。”她『逼』近一步,雙手扶到了他的身上。
他心軟下來:“小嬋,命運捉弄人,明天早飯後像個賊一樣悄悄地走。”
她咯咯地笑了,蝴蝶般坐到了椅子上:“益民哥,我想知道的就要用一切辦法做到,其實我也要到我舅舅那兒去。我們一塊走。你準備好,明天一早就走,我到過西山中學。”又從書堆中抽了三本書,詭譎地一笑。
“明天可別忘了叫我一聲。”
容不得他『插』話,小嬋一陣風兒去了。
明天就要走了,就要離開美麗的家鄉而到一個比家鄉差一倍的鬼地方去。
這使無法入睡。
半夜的糊睡一點也沒有減少齊益民的痛苦,黎明的到來沒有增加他半點的快樂和光明。
齊益民正悶悶不樂地檢查要帶的行季,姐夫開車來了。
小嬋穿一身天藍『色』連衣裙,戴頂漂亮小巧的太陽帽,像一簇花一樣飄來。
“齊伯母,齊伯伯,真是太巧了,我今天也要到我舅舅那裡去,正好可以跟益民哥搭個伴。”說完她對着齊益民擠眉弄眼。
“小嬋,你真是個乖孩子,有你同去,熟人熟路,我們就放心了。”母親笑了,但望着他們走後眼淚就禁不住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