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已經不僅是尖銳了,純粹就是犯賤。
其實不論回答是或者否,都難免惹人非議,人心就這麼複雜。
如果回答是的話,必然有想看熱鬧的人不開心。他們心中有答案,只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想聽到不同的回答。
肯定會有人覺得陳安琪在昧着良心說假話,這樣不願意承認過去,鬼知道有多麼不堪回首。
我記得陳香給我提過的,不忌憚以最惡意的角度去揣測人性,幾乎就貼近真相了,因此對這一點還是比較篤信的。
而如果回答不是第一次,當然就正中下懷,鬼都猜得到那些人會怎麼看我。
尤其是我們這批本科學生裡面,還真不乏書讀傻了的直男癌和農村守舊觀念的人,肯定又是什麼“撿破鞋”、“接腳伕”之類的難聽話往我頭上安。
難怪先前林鷂會那麼得意和挑釁,原來是想到了這麼一招。
MDZZ,也就是在場的煞筆老同學太多了,這招纔會顯得陰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陳安琪身上,默默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默然不語,關於這個問題,其實我是最有B數的。但我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更猜不透妻子的心思。
陳安琪眉頭微蹙,而後淡然開口道:“不是。”
一時激起千層漣漪,踏馬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們直接起鬨起來,一片譁然。
那個混子更是興奮地吹起了口哨,擠眉弄眼地看着我。
林鷂更是像扳回一城,不懷好意地看着我。
踏馬的有病啊?
我真的很想罵人,但還是忍住了。
“開心夠了沒有?”陳安琪平靜得讓人覺得詭異,頓時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在座有幾朵白蓮花手臂上有守宮砂,拿給我看看?”
“你,你,還是你?”妻子接連看過先前狂歡的幾個女人,目光犀利平靜地又掃向林鷂,“你初三脫離童子身,是覺得很有臉面跟我說這個話題?”
我直接震驚了,萬萬沒想到妻子竟然這麼強勢!
幾個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一時竟然被一個女人的氣場壓住了,沒有做任何言語。
“年輕的時候誰沒有遇到一個人,以爲可以託付終身天長地久?”
“我老公,周國鵬。他今天坐在這裡,是因爲念着你們的同學情,不是來受你們羞辱的!”
“你要用我的話題做文章,沒關係,我不介意。但要是想侮辱我老公,對不起,我——不答應。”陳安琪笑了,將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啪”的一聲按在桌面上,字句鏗鏘,擲地有聲。
我心中真的是一陣心緒難寧,覺得我老婆真是帥得不像話,簡直帥到冒泡泡!
我長吐出一口氣,也算是想明白了。
踏馬的這羣人就是慣的,不強勢一點還真以爲可以爲所欲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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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親人和朋友,當然要注意分寸和態度。
可林鷂這種人都快蹬鼻子上臉了,再不還以顏色還行嗎?
“繼續,下一位。”陳安琪說完這一番話鎮住了場子,隨後若無其事地話鋒一轉,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勉強給其他人一個臺階下。
這樣的情商和臨危不亂的處事風格,看得我心生嚮往。
先有龍俊學,後有陳安琪,兩個人站起來過後,這個遊戲的作風終於收斂很多了。
當然,那種噱頭和趣味性也是呈直線下降。
無非就是某個女同學到隔壁去唱首歌,或者去喝杯酒。
再或者就是某個男同學去到走廊,大喊一聲“我的病有救了!”、“匯源腎寶片真特麼有用”!
熱熱鬧鬧倒是真的,可惜都是在看別人笑話,把老同學當煞筆整。
我實在是不想摻和這種瓜皮的懲罰,再次輪到我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選了真心話。
又是踏馬三杯酒下肚,我感覺天旋地轉,人影重重。
耳邊傳來模糊不清,顯得比較遙遠的聲音:“你的初吻是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被誰奪去的?”
雖然我比較不清醒了,但總感覺,這踏馬好像可以算三個問題?
我重重靠在沙發上,按着隱隱作痛的額頭,幾幅畫面瞬間浮上我的腦海。
那是在江邊大南門,江風吹拂,人煙稀少。我坐在江邊草地上,陳安琪就在我身前用小石子打水漂。
就在我看得入神的時候,她突然轉身蹲下,吻上了我的嘴脣。
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刻,江風不燥、陽光和煦,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陳安琪清晰的側臉。
那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我猝不及防地瞪大了雙眼,心跳近乎都在剎那間停止,將畫面定格在了一瞬。
還沒來得及仔細感受脣邊軟柔微彈的觸感,陳安琪便已經帶着狡黠的笑容站在身前:“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而我只是愣愣地眨了眨眼,下意識撫了撫嘴脣,還在回味着那種奇妙的觸覺。
“周國鵬?不會這就醉了吧?”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將我從美好的回憶中強行拉扯出來。
我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回答了第一個問題:“敘府南溪的大南門。”
然後我直接說已經回答了一個問題,他先前問的是三個。
他啞口無言,只得作罷。
後面他們的歡呼聲和歡笑聲,就在我的眼前,卻越發讓我覺得遙遠。
一個迷迷糊糊的念頭浮上腦海:“翻水,我踏馬好像真的醉了。”
我的眼皮和頭腦很沉重,身體卻輕飄飄的。
陳安琪顯然發現了我的異狀,輕輕在我耳邊問道:“老公,要不我們不玩了先走?”
我勉強點了點頭,覺得酒這東西跟我無緣,完全喝不得。
“各位,我老公酒量不行,已經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家,就不奉陪了。”
陳安琪先打了個招呼,然後說後面花了多少錢告訴她一聲,直接微信轉賬就行了,把這點小細節處理得很妥帖。
然而我勉強站起身來,踏馬的都感覺不到腳在哪,腳下一個趔趄,要不是陳安琪扶着甚至差點摔倒了。
“陳美女,我答應你的,送你們回家。”林鷂吹了個口哨,笑着拿出了車鑰匙。
陳安琪輕輕咬着我的耳朵,低聲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