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雨看了我一眼,轉身就坐在了我的旁邊,說道:“屍檢報告從來就沒有放入這公文袋裡面過,你知道是什麼意思了麼?”
我眉目一皺,按照往常來說,檔案袋的歸置都是有排序方法的車禍的和車禍放一起,兇殺案的和兇殺案的放一起,看着檔案袋的編號,應該是放在市檔案室的,能夠進入這個檔案室裡面的案件,一般來說都是特別重大的,車禍……還沒有屍檢報告,難道,這個案子是上面壓下來的懸案,亦或者是這個案子跟黑幫有關?
“這個叫做衛建忠的,是衛臨的親生父親,在衛臨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毒販子了,以販養吸,包括他的妻子也是如此,年輕的時候綁架,勒索,敲詐,只要是能弄到錢的,他什麼都做,爲此,還氣死了自己的母親,也就是衛臨的奶奶,所以,在衛臨出生之前,他已經和衛家斷絕了關係,而且,當年也不是車禍,是他黑了當地某個老大的貨,那個老大讓人在車裡動了手腳,所以……而且他們真正的死因並不是因爲車禍,身上滿是刀口,渾身是血,是被亂刀砍死的。”李銘雨拿起那張鮮血淋漓的照片,說道。
毒販子……以販養吸,還氣死了自己的老媽,怪不得他兩個弟弟把衛臨看成殺父仇人一樣,原來是恨屋及烏,把衛臨當成了他們哥哥的孽種。
“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情是那個黑幫老大幹的?”我將那一疊檔案放在了桌上,轉身問道。
李銘雨搖了搖頭,惋惜的說道:“當年警方趕到現場的時候,現場已經被清理的很乾淨了,別說兇器,就連一個指紋都沒有,而且警方就這件案子展開了長達三個月的追蹤調查,還是沒有任何頭緒,這份檔案是放在機密檔案室的,你也知道,在場人眼裡,他們出的是車禍,三個月,時間不長也不短,但足夠讓世人遺忘,所以久而久之,這也變成了一件懸案,你現在知道,爲什麼那小子的兩個伯伯那麼討厭他了吧?我敢說不光是那兩個男人,他們衛家的所有人都討厭他。”
“那你爲毛執意讓我送衛臨回去,你明知道我再送他回去就等於把他往火爐裡面推啊,李銘雨啊李銘雨,你到底是按的什麼心啊?”我嘆了口氣,匪夷所思的躲着李銘雨說道。
沒有人能夠理解一個失去父母,又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對自己好的人的心情,更何況那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我並不是說我現在同情心氾濫,因爲上一代人所做的事情而牽扯下一代人,這又不是古代的封建社會,就算他老爹老媽無惡不作,這他媽又關衛臨什麼事情?用得着一句話都還沒說出口,伸手就揍他麼?
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反正是覺得把衛臨送回去之後,他們一定還會對他動手,要不然這孩子不可能會那麼抗拒回家。
“什麼叫做按得什麼心?你和我都是成年人,想事情的方式你也成熟一點,那孩子姓衛,不姓葉,你搞搞清楚,他不是孤兒,他有親人,只要他親人一天不拋棄他,你就沒有資格領養,再者說,你有什麼資格*?你還沒到三十歲,收入有不穩定,葉澤,我今天不是來和你吵架的,別偏執,你這個人就是太過於偏執,再這樣下去,你會變成第二個紅姐……”李銘雨拍了一下面前的會議桌,一臉嚴肅的對着我說道。
我吸了一口冷氣,再也沒有說話,我之前就說過,道理都懂,但我就是做不到看着孩子這樣在他們手上遭罪,還無動於衷。
一個小時之後,我敲了敲桌子,輕聲說道:“對不起,我剛剛太偏激,我想過了,孩子沒有罪,如果我們能說服衛臨的家人接受這個孩子,會不會也是一個折中的辦法?”
這是沒辦法裡面的辦法,誰都有自己的生活,衛臨也不例外,既然這件事情被我遇見了,李銘雨說的也對,我確實沒有資格去領養他,所以,或許換個角度去想這件事情,還會有些轉折。
李銘雨點了點頭,那嚴肅的表情也在下一刻緩和了許多:“嗯,你這樣想是最好的,讓他們社區民警和居委會去調節一下,至於我們,也可以偶爾去做一下調停的工作,如果他們願意接受衛臨,我們也可以拜託居委會的人以及民警,甚至我們自己都可以定期上門拜訪,畢竟孩子還是生活在自己熟悉的環境比較好。”
“咚咚咚”
突然,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敲響,我上前開門一看,是剛剛和我一起進入靈堂的民警,他身後還跟着剛剛襲擊過我們的兩個男人,衛臨的大伯和二伯。
“你好,李隊長,我是城南派出所民警陶小凡,昨天和葉警官已經見過面了。”民警笑着跟李銘雨握了握手,這陣仗,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接見國家元首,腦門上的汗都在不自覺得下來。
不過話說回來,陶小凡……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麼,我去,一個身高大約一米八三的男人,居然叫這名字?他爹媽到底是怎麼想的。
李抿雨上下打量了這個叫做陶小凡的一眼,隨後擡頭又掃了一眼那兩個男人,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說道:“這兩個男人就是那小鬼的大伯二伯?”
陶小凡點了點頭,隨後轉身看了他們一眼,說道:“這兩人,就算到了派出所都不安分,每一句話是不帶髒字的,我已經申請上面給那孩子驗傷了,如果嚴重,我們會控告他們故意傷人罪。”
“你們憑什麼告我們?我乾爹可是……”衛臨的大伯在陶小凡說話之際,直接就帶着手銬向前一步反駁道。
我眉目一挑,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鼻樑,玩味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的殺傷力就跟我爸是李剛一樣?桶出了那個人的名字,不光是你,就連他都要受到牽連?說不定一查下去,他還有可能被雙規?到時候,就算你出來了,按照那個人的脾氣,你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現在本來就在打擊貪污腐敗,這會兒在牽扯出某官員的名字,呵呵,恐怕又會引起浙省的一場軒然大波。
被我這麼一說,剛還氣焰極盛的男人,瞬間也紅着臉,低下了腦袋。
我看了一眼剛剛和我對話的男人,隨後轉身對着李銘雨說道:“這樣吧,我先和孩子的大伯談談,你們就先和他二伯談談吧。”
李銘雨點了點頭,回道:“注意你自己的脾氣,要站在孩子的角度去想,什麼纔是對孩子好。”
我嘆了一口氣,朝着李銘雨笑了笑,拉着那男人的手臂就走到了刑偵大隊二樓的休息室之內。
走進了休息室,我就把他手上的手銬打開,然後好聲好氣的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就坐在了他的對面說道:“你是叫衛振國吧?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從二十歲就開始做起了五金生意,而且直到現在都在做,我一直覺得,能夠十年如一日做着同一件事情的人,心也不會壞到哪裡去,能告訴我,爲什麼會這麼對待衛臨麼?”
他沒好氣的瞥了我一眼,並且悶哼了一聲,然後轉頭一言不發,就好像是小孩子發脾氣一樣,這表情,可把我一下就給逗樂了,當即嘴角上揚的繼續問道:“怎麼?在跟我賭氣?我想到現在你應該知道,我也是一個警察,你也很瞭解,作爲警察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畢竟現代社會是法治社會,所以你說不說,都在自己,我也不可能嚴刑逼供,只不過,我看過你的檔案,一年之前你跟人打架鬥毆,把一個男人的腦瓜直接開了瓢,如果這一次再被警方控告,你可是很有可能坐牢的,你有妻子,還有一個女兒,你進去了,你妻子女兒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