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霧重,有人睡的舒服還順便把人生大事給一併解決,可有人卻是夜不能寐、輾轉難測。
小荷香園中,徐倩哭紅了雙眼,看着高高挽起的褲腿,更覺得膝蓋上的紫紅之色刺眼羞恥,本來好不容易掩下的嫉恨之色再起,委屈之情由生。
楊氏心疼滿滿的看着女兒紫紅高腫的膝蓋,看丫鬟拿着冰涼的帕子上前冷敷,嫌棄的一把打開,搶過冷帕自己親自動手:“倩兒,你再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娘,我不是疼,是不甘心。”徐倩揉着粉紅色的絲帕,恨不能將手中之物想成是那個讓她日夜嫉恨的人,就這樣扯碎揉碎才肯罷休:“憑什麼從小到大一切好東西都是她徐昭的,身份是她的、地位是她的、美貌是她的,連皇上都是她的。”
“噓!我的乖寶,你可別這麼大聲的說話,現在帝后都在徐府,人多口雜、隔牆有耳,萬一被人聽了去可是落不着什麼好。”楊氏急道。
徐倩纔不管,甩了手裡的帕子撒潑道:“要聽就讓他們聽去,反正皇上罰了我,我也沒什麼機會了。”說到傷心絕望處,徐倩又一次忍不住落淚抽泣。
看着女兒傷心落淚楊氏心疼,可是想到自己的榮華富貴可能不復存在,她更是肉疼。
“早知道就不讓你故意等在去梧桐院的路上攔下皇上,讓徐昭給你介紹還是穩妥的。”
徐倩憤怒的瞪着楊氏:“娘,怎麼到現在你還看不明白,徐昭是不會幫我的。”少女清越的嗓音裡參雜着陰毒:“從小到大她什麼都比我好,吃的用的、穿的玩的都要強壓我一頭,你認爲她會讓我進宮跟她共享榮寵嗎?”
同樣身爲女人,楊氏自然知道這是不可能;可那人畢竟是皇上,後宮中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是族制要求,就算是徐昭不樂意,爲了堵住天下悠悠衆口和百官之言她必須那麼做;與其讓其他女人進宮分走了皇上對她的寵愛,還不如拉自家妹子進宮,這樣身邊好歹也有個親人作伴。
當初楊氏就是打了這樣一個算盤,所以這纔會大着膽子將徐倩拉出來,認爲徐昭會明白自己的用意,會如了她的心願讓小倩進宮當貴人;可現在再想想看,終究還是自己想的太天真,將一切看的太簡單。
“那我們要怎麼辦?皇上究竟爲什麼要罰你?”楊氏看着徐倩:“你到底說了什麼話惹得皇上不悅了?”
想起這個,徐倩更是一肚子委屈,其實她和皇上根本就沒多說什麼,她剛裝作恰好經過出現在皇上面前,話還沒來及講,一個大太監就跳出來斥責她有失儀統,還被罰跪三個時辰不準起來。
她害怕的向皇上求救,可他連腳步都沒停頓,直接與她擦身而過,像是根本就沒看見她這個人;想到那人的薄涼,回憶起他的冷漠,她雖然心寒心痛,卻也更加敬畏深深。
那可是整個大梁最尊貴的男子,他擁有天下、俊美高貴,似乎就連頭上的一根髮絲都顯得與衆不同;她憧憬着他的冷漠,畏懼着他的威嚴,更向往着如果有一天她能夠讓這樣一個男子爲她折腰,那她該何等的驕傲自豪。
徐倩攥緊了手指,白嫩的指節被她攥的隱隱發青,可她卻察覺不到疼痛,嘴角露出一個近乎瘋狂變態的笑容。
——
徐昭被折騰得很慘,所以睡夢沉沉,等好不容易再醒過來,已是日上三竿,房內光芒萬丈。
聽見動靜,伺候在門外的小香和宮人端着淨水進來,尤其是小香這妮子,更是一張嘴裂到了耳根上,眉開眼笑的樣子就像已經看見皇嗣出生。
徐昭渾身痠痛,對着上前伺候的小香問:“皇上呢?”
小香滿眼含笑,道:“皇上一大早就去後院練劍了,娘娘要去看嗎?奴婢聽說皇上武劍可好看了,府裡的很多婆子丫鬟都偷偷去瞧呢。”
昨天晚上那麼折騰還沒把他的精力耗完?這傢伙究竟是屬什麼的?
徐昭渾身上下軟的直哼哼,現在別說是要她去看楚燁練劍,就算是楚燁把她提着當劍耍,她也沒力氣掙脫。
“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小香,來給我捶捶背。”
小香看主子一動就齜牙咧嘴的模樣,道:“娘娘,雖說皇上這個年紀正是……”小姑娘臉紅了紅:“可是,你也要懂得保護自己,不然傷了身子可是要受罪的。”
感受着來自於貼心小丫鬟的叮囑和按摩,徐昭心情舒暢的抿嘴輕笑;可這笑容還未達到眼底,就被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打斷;梧桐院現在是帝后共同休息的地方,正常人都不敢在這裡大聲喧譁,怎麼突然間……
徐昭揮手讓小香去打聽情況,自己忍着不適由宮人伺候着簡單梳洗。
等不過片刻功夫,小香就從外面腳步飛快的小跑進來,一張小臉一改先才的粉潤,滲着淡淡的白:“娘娘不好了,負責給皇上檢查食物的試菜太監被毒死了。”
徐昭皺眉:“是徐府的廚房做的飯菜嗎?”
小香艱難的點頭:“剛纔的動靜就是福全大總管聚集全府上下的動靜,現在府里人雲亦云,都說是有人想害皇上,娘娘,你說皇上會不會認爲是老爺下的手?”
徐昭轉動腕子上的鴿血石手鐲動作一頓,看着銅鏡中烏髮披散的自己,“收拾一下,我們去找皇上。”
等徐昭來到前廳,肅穆緊張的氣氛還是讓她神經一繃;諾大的廳內竟安靜的連一口呼吸聲都聽不到,只有烏泱泱的一大堆人跪在地上不停瑟瑟發抖。
看見父親和幾位叔父只是安靜地站在兩側徐昭高懸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既然老爺子沒被罰跪,那就證明這件事未必會燒上徐家。
看見她出現,楚燁站起身走過來;高大頎長的身影影影綽綽的籠罩在她身上,像是護着她的大山,也像是網住她的牢籠。
徐昭還未行禮,眼前就出現他骨節分明的手掌;哎呦喂,這是要當衆秀恩愛嗎?
徐昭嘴角抿笑,既然如此盛情,那她就卻之不恭了。
柔嫩的手指放在他的掌心,輕輕巧巧,似羽似玉,看的楚燁微微勾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