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很快跑回來,說父親請程墨過府商量。
安國公笑吟吟在書房等程墨,程墨以晚輩禮見了,他笑道:“不用多禮,你和十二郎相交莫逆,以後沒事多過來玩。”
當他看到官帽椅時,便大吃一驚,這樣一把精緻的椅子,一定能夠在像他這樣的勳貴府裡佔一席一地。當張清告訴他,要入股宜安居時,他極力贊成,並由此對這個兒子另眼相看。而幾天前,張清把程墨的分析告訴他時,他半信半疑。沒想到,程墨是對的。那些用了官帽椅的達官貴人自願站出來,爲官帽椅正名。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郎,怎麼對人心把握如此毫釐不差?這樣的人,幸好是兒子的好友,而不是敵人。
程墨道:“是。”
三人在官帽椅坐了,婢女上了茶飲。
安國公把一份名單遞過去,道:“五郎有何安排,儘管說。”
名單上,是爲官帽椅正名,反駁陶然的那些人了。程墨把寫有官帽椅優點的竹簡交給安國公,道:“伯父安排即可。”
這些人的能力稟性安國公最清楚了,把指揮權交給他最合適不過。
安國公把名單交給程墨,也有進一步考校他的意思。若是他稍微推辭,立即接了名單,那這個人就太自大了,格局也只能到這兒,成不了氣候。若是他猶豫後還是拒絕,則這個人將有大作爲,未來不可限量。
讓安國公沒想到的是,程墨眼都沒眨一下,立即把官帽椅的優點呈上,沒有一絲保留。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他猶豫了。
程墨道:“這一仗,還需在伯父的指揮下才能打得贏。若是伯父覺得,十二郎只有一成股份太少,我可以再讓出半成。”
安國公微微一驚,連連擺手,道:“你既叫我一聲伯父,自然是我的子侄。我們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既然如此,我就託一聲大,把這件事攬下。”
程墨笑道:“多謝伯父”
安國公讓婢女:“取好酒來,我們好好喝一杯。”
酒確實是好酒,作琥珀色,沒有一絲雜質,就是度數有點低,大約相當於現代啤酒的度數。這時候還沒有蒸餾制酒法,程墨突然有把低度酒提純的衝動。
安國公笑聲爽朗,和程墨說起張清小時候的臭事。張清扭怩起來,道:“父親,您記錯啦,我哪有這樣。”
程墨和安國公同時大笑,直笑得張清臉如紅布。
他向安國公告辭時,天色已黑,張清生怕章家鬧事,道:“多帶幾個侍衛過去。”
程墨笑道:“不用。章家人進不了安仁坊,在官道上,他們不敢亂來。”
安國公也聽說了章家追殺程墨的事,奇道:“賢侄怎麼知道他們進不了安仁坊?”
對程墨的心計謀略,他是越來越佩服了,於是好奇起來。
程墨道:“說開一點不稀奇,我只不過把安仁坊的鄉鄰組織起來。只要有陌生人進坊門,他們會上前盤問,進坊門的人趙過三人,會發出警報。”
說到底,是銅板的功勞。組織民壯或守住坊門,或在坊中巡邏,讓章家人無法混進坊,他們就不能埋伏殺人了。
安國公撫掌大笑,道:“真有你的。”
他對程墨的印象真是越來越好了。
程墨回府第一件事先問趙雨菲,得知她已躺下了,回了自己房間。沒想到趙雨菲聽說他回來,忙換了衣服過來。
她一頭瀑布似的墨發披散在肩頭,一襲曲裾長裙把渾圓的臀部緊緊包裹,見程墨眼露異色看她,臉一紅,低聲道:“吃飯了嗎?”
“吃了。”程墨道:“你要沒吃,我陪你吃一點。”
其實酒倒是喝不少,菜可沒怎麼動。
趙雨菲伏在他懷裡,頭輕輕蹭了蹭他胸口,道:“這幾天,辛苦你了。”
翠花什麼都說了。想到他以女婿身份接待族人親戚,人人交口稱讚,她一顆心就像浸在蜜水中。若是孃親在世,能得他孝敬,該有多歡喜啊。
程墨撫摸她如綢般的長髮,道:“知道我辛苦,就快點好起來,別這樣折騰自己。”
“嗯。”趙雨菲溫順地道:“我們明天去給孃親上香吧。”
“好。”程墨道:“你該去睡了。”
趙雨菲卻不願這樣離開他,道:“不,我躺了三天,骨頭都躺酸了。”
外面月色正好,就陪她走走散散心,省得她一人獨處,想起母親,又要悲傷。程墨道:“我們去花園走走吧。”
趙雨菲雙眼發光,臉上頓有神彩,道:“好。我要坐鞦韆。”
來到這兒,她一眼就喜歡上那架鞦韆了,讓婢女每天都要把鞦韆擦拭一番,就是想着沒事的時候去蕩。沒想到程墨肯陪她去花園,真是太好了。
程墨寵溺地道:“好,我們去盪鞦韆。”
兩人手牽着手,慢慢朝花園走去。
夏天的花園,風從花中吹過,有些炎熱,帶來香氣,讓人懶洋洋的不想動。程墨故意逗她說話:“園中種的什麼花?可請了花匠打理?”
說起花,趙雨菲的笑容又深了幾分,把花匠告訴她的花兒都告訴程墨,這邊種的什麼花,幾時開花,花期多長,那邊種的又是什麼花。
看她如數家珍,程墨誇道:“你懂得倒多。”
得程墨誇獎,趙雨菲喜孜孜道:“都是花匠告訴我的。”
“花匠倒用心,明兒告訴帳房,給他漲工資。”程墨道。
一片銀輝下,花兒更添幾分麗色。程墨摘了一朵芍藥插在她鬢邊,凝視半晌,認真道:“花兒沒你好看。”
趙雨菲歡喜極了,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不依道:“纔沒有。”
程墨哈哈大笑,道:“你閒着沒事,跟花匠學學種花,要是不喜歡弄得一手的泥,常到花園中走走也好。”
千萬別把自己關在房中垂淚。
趙雨菲應了,抱着程墨的手臂,帶程墨去看她喜歡的花兒。
程墨裝作不認識那些花,有時誇她能幹,有時誇她漂亮,園中不時傳來她的笑聲。
能笑就好。
邊看邊走,看看來到鞦韆旁,趙雨菲身體虛弱,剛纔還不覺什麼,這時見了鞦韆,才覺得腿痠,依在程墨懷裡道:“我走不動了。”
“我抱你過去。”程墨說着,攔腰抱起了她,把她放在鞦韆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