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從劉淘甫的公廡出來,去了衆同僚平時休息的院落,還沒走近西廂,陣陣吵鬧聲傳來,其中尤以張清的聲音最爲響亮。
羽林衛中一部分小團體佔了房間,西廂是盛夏團的休息場所。
“別吵別吵。”張清站在几案上,左手拿竹簡,右手握手筆,道:“想好了到我這兒報名交定金。”
一人道:“大家兄弟一場,難道怕我們反悔不成?還要交定金?太見外了。”
主要是官帽椅長什麼樣沒瞧見,便要交錢,不大放心。
張清瞪眼道:“這是規矩。規矩你懂不懂?快點。”
他在盛夏團是小霸王,那人不敢多說,猶豫了一下,掏出一張銀票,還沒遞過去,早被人擠到後頭。另一人道:“五郎信不信得過兩說,十二郎我卻是信得過的。”
程墨以前有不良記錄,有些人多少有些擔心,還在觀望之中。但張清就不同了,那絕對是信得過的,有他作保,就沒問題了。
“你們做什麼呢?”程墨走了進來,看張清一邊收銀票一邊寫字,忙得不亦樂乎,心裡感動。
幾個剛交了定金定下官帽椅的盛夏團成員把程墨圍在中間,七嘴八舌道:“五郎不再賭,改行做生意了?”
程墨笑了笑,道:“以後不要再提賭的事了,那是年少輕狂不懂事時犯了糊塗,誰還沒個犯錯的時候呢?這不是改過自新了麼?”
要不是張清跑到這裡宣揚,他還真不想讓同僚知道官帽椅是他的產業。勳貴們名下產業衆多,可沒有誰到處大聲嚷嚷的。
聽他這麼說,交了定金的人心寬不少。先前猶豫那人用力擠到張清面前,把銀票往張清手裡一拍,道:“給我記十張。”
張清忙中偷閒,朝程墨咧嘴笑,道:“五郎,你的官帽椅很受歡迎啊,一下子定了好多。”
都是看你的面子下的友情單吧?程墨也不說破,笑吟吟道:“十二郎,別爲難兄弟們。”又朝衆人抱拳,道:“小本生意,經不起風浪,大家都別傳出去。”
盛夏團成員們見程墨這個樣子,都笑了。有先前在張清強勢要求下才付定金的便笑道:“五郎都這麼說了,十二郎是不是把我的銀票還我?”
張清堅決不肯,義正辭嚴道:“兄弟開店,你不幫襯,好意思嗎?”
程墨拍拍張清的肩膀,道:“把定金還他吧。我正愁趕不出工呢。”
有人笑道:“生意這麼好?”
“就這麼好。你是沒見過那椅子,要是見過了,保準見獵心喜。”張清抽回先前那人的銀票丟還他,道:“錯過今天,再沒有機會了,以後別哭着求我給你說情啊。”
那人接過銀票,猶豫道:“要不,五郎讓我們見見那張神奇的椅子?”
可別真的很好,要買沒處買去。
程墨道:“我們是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待我把手裡的訂單做完,一人送你們兩張也就是了。都別破費,把定金拿回去吧。”
張清苦笑:“別啊,五郎,你這不是拆我的臺嗎?我都忙活半天了。”
有人不信道:“你這麼好?真送我們?”
武空一直沒吭聲,這時道:“五郎仗義,你們可別得寸進尺。今天要沒定的,以後都別定了,也不能收五郎送的官帽椅。”
一句話說得那幾個想伸手要回定金的都不好意思了。可不是,人家當自己是兄弟,自己卻計較那麼點銀子。不就是一兩百兩的定金嗎,值得麼?兄弟情誼纔要緊。
程墨拉過張清,悄聲道:“忘了羅十八的事了?還到處嚷嚷!”
張清訕笑,道:“怕他做什麼。”
程墨恨錢不成鋼道:“你呀!”
他做生意,用得着找親戚朋友搞團/銷嗎?以官帽椅的質量檔次,用得着在這裡強買強賣嗎?張清的出發點是好的,做法卻讓程墨接受不能。
沒有熟人幫忙,官帽椅也會風靡京城。要沒這個能力,程墨前世怎麼可能白手起家,創下商業王國?
西廂漸漸安靜下來,衆人已達成共識,程五郎名下即將有傢俱店的事不能傳揚出去。
看看時辰差不多,一衆人等當差的當差,出操的出操,院子裡重新恢復安靜。
程墨出操完畢,和同僚在校場對練。自從和羅安單挑一招制勝後,沒人敢小覷他,他又勝多敗少,不知不覺中,只要他下場,必定引起陣陣掌聲,同僚和他對練時都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敗在他手下。
日頭升到半空,汗水把衣袍溼透,程墨正打算休息一下,一個內侍飛跑過來,大聲喊:“程五郎快跑,劉姑娘來找你了。”
校場中所有人的眼睛齊唰唰盯在程墨臉上,有嫉妒的,有羨慕的,也有鄙視的。
張清和武空對視一眼,笑道:“五郎,劉姑娘對你可真是一片癡心。”
“是啊,五郎,要是我,早就從了,把她娶回家。”說這話的,是先前要求退回定金的那位盛夏團成員。
羅安也在校場,自從堵在門口被程墨摔回陳三懷裡後,他能避則避,儘可能不和程墨面對面,在校場對練時,也有意錯過程墨。
這時聽劉思瑩又來找程墨,不禁嫉火中燒,狠狠瞪了程墨一眼,心想,不過是長了一張中看不中用的臉,有什麼好得意的。
程墨苦笑,這位劉姑娘,可真執着,都這樣了還不放棄。
小內侍呼喊中跑近,見程墨從校場走來,連連揮手,道:“快跑,快跑。”
這下衆人大奇,有人不解道:“爲什麼讓他快跑?”
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劉思瑩就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也不敢把程墨怎麼樣吧?
小內侍喘着粗氣道:“劉大姑娘帶一羣手持棍棒的婢女衝進來了。”
衆人更奇怪了,紛紛道:“她要做什麼?”
話沒說完,只見一條修長的身影飛快從眼前飛奔而去,衆人還沒回過神,程墨的聲音遠遠傳來:“就說我今天不當值。”
什麼執着,那是執着要打死他的節奏啊。
衆人茫然:“什麼情況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