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錢買村子?
古色古香的茗盞圓潤整齊地擺在圓桌上,薛明貴眼神狡黠地盯着兄妹三人,銀寶往外看去,薛府大大小小的院落有十幾個,深不見邊際,他這麼大的人物,今天擺出的面相卻像是要求人辦事一般。
不對勁,很不對勁!
茶酒歇了,菜碟約莫用了一半,兩個丫鬟從側門步子緊緊地進來,收拾好茶碗鋪單,又放上了很多點心。
銀寶只感覺到陣陣牙疼,從前就是因爲特別喜歡吃糖和甜食,所以口中生了不少齲齒,到醫院中去做了樹脂充填和窩溝封閉,還掛成了兒牙科,最後在親友的嘲笑中躺在牙椅上看了一集貓和老鼠。
不過怕歸怕,銀寶對於甜食實在太嗜愛,本以爲甜品點心這些現代技術已然登峰造極,無論是賣相色澤還是口味爽感都獨居傲首,殊不知大晉末年這家開在西南邊陲小小米莊中的“糕粱匯”,卻已然用簡單的食材做出瞭如此絕妙的味道。
銀寶拎起一旁的銀勺,自上而下切削一塊,粉色的糕泥,乳白的內團,口感綿密而細緻,質地柔軟有彈性卻不黏牙,雖達不到入口即化,但每一粒果粒都刺激着味蕾,迸發出絕妙的歡喜。
唯獨美中不足的,是缺乏了奶香味,果粒的品種都是一些野果,鮮味有餘,口感略遜。
“今天叫幾位老闆來,就是看看我薛某這點小小的地盤”
“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方纔聽手下人隨便說了幾句,得知三位如此年輕的老闆是水花村的人。”
“所以.”
薛明貴摸着灰白摻雜的鬍子,炯炯的眼神中滿滿地算計和沉穩,盯得銀寶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所以薛某想讓三位做個媒人,引薦薛某給你們的村長,你們也看到了,我糕粱匯這麼大的生意,想盤個大一些的莊園,水花村便是一塊寶地!”
兩兄弟面色刷地就白了,蹙着眉頭,眼看薛明貴還要巴巴地說什麼,一掌拍桌,激起一陣搖晃。
“不行!水花村是三千多戶村民世世代代住着的地方,你說買就買了?”
薛明貴翻了個白眼,在他眼裡,面前這兩個男人一個憨傻,一個孬弱,就知道胡咧咧,沒有半點腦子。
倒是一旁坐着的這個丫頭.
他饒有興致地抓着鬍子,眉眼中淨是滿意。微微泛粉的嫩頰,櫻桃般紅潤的嘟嘟脣,一雙眼睛靈動地很,一睜一閉之間彷彿天地都暗了顏色。
雖然身着乞討般的補丁破爛衣裳,鞋子也破了大洞,露出兩個不知所措的嫩白腳趾,但坐在那兒的骨子裡可不是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小女,端正嫺淑又別緻鬧騰的性子,連蹙眉都招人喜。
比他的那二十九房太太,簡直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銀寶擡眸見薛明貴不懷好意地瞪着她笑,光明正大地瞪着她領口的位置,心裡的齷齪想法可見一斑,嗤笑道——
“薛大爺家大業大,周圍遠近的村子不少,爲何非要選水花村做新莊地?”
銀寶的語氣平淡卻有力,直達痛點。水花村在地貌板圖上,可以說是又窮又偏,最近的能買東西的地方都要三十里開外,四周的山緊緊地圍着,這地方做莊園,他不得虧死?
唯一的好處,就是戰略地位。水花村地處三大親王封底的邊界,卻出於村子太窮,周圍的東西南北四山綿延千里,不好管理,也沒有那麼多人力,所以誰也不願意要這塊爛骨頭。
但如果有人將水花村佈置爲戰略要塞,則可以掌控包括四座山在內的整整方園百里的地界,傳遞信息何等之快,且有利的地形,從古至今還沒人能攻打下來。
薛家和御司閣走得近,銀寶本就猜測他和宮裡的關係非比尋常,他這麼一說,倒是證時了銀寶方纔的猜測。
果不其然,薛明貴嘆了口氣,裝作是苦惱的樣子,“這也不是我的想法,不過”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狠辣的邪氣,“這是一位大主子的意思,你們從也是從,不從也得從!”
言下之意,如今大戰頻頻,有人想不費吹灰之力將水花村偷偷修建成城壘,然後對自己的敵人發動進攻。
銀寶仔細地回想着這一段時間的歷史,離水花村最近的就是琅玡王的封地,雖然是地處邊緣,但是琅玡王封地此時還是個月牙形,佔領了水花村,就是封鎖了他的心臟。
這薛明貴不簡單啊,一邊和現今琅玡王的皇姑姑處地好,隔三岔五請御司閣的總管太監喝茶,一邊在算計着這些事兒。
銀寶起身,將薛明貴方纔替她斟好的茶倒扣在桌上,清冽的茶水冒了一桌子,薛明貴垂哞見茶水汩汩地流,頓時心頭怒火中燒。
將別人敬的茶倒扣在桌上,是不尊重和褻瀆的意思,“水花村整整三千九百三十三戶,家家有老小,如今各地都在打仗,我還是奉勸一句掌櫃的,小心駛得萬年船,村子是不可能賣給你的,你這三百兩我也不要了!”
銀寶將那張捂在懷裡熱乎乎的莊票拍在桌上,美而動人的大眼睛垂眸心疼地瞧了好久,這些錢今天換來的可實在太不容易了,卻不成想遇上個這樣的人。
三兄妹身影遠去,薛明貴還不甘心,衝着他們大喊——
“我給你們時間考慮,只要事成,重重有賞!”
話音落了,人也不見了蹤影,薛明貴嘆了口氣,猛地一拍桌子,藍紫色的袍子搭在紅牡丹的桌布緣,氣地微微顫抖,連呼吸都有些不勻稱。
“我不信了,一個破莊子,我還買不下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身材豐腴的女人和麪相富貴的男人一對對地來來往往,吃飽喝足說着葷段子,瞧着街邊小攤兒上的便宜首飾,和那些做工精細的珍珠墜子,嬉笑連連。
銀寶和兩個哥哥餓地肚子咕嚕嚕叫,也沒地方可去,帶着一口壞鍋和幾個碎碟子,還有被王三響手下踩爛的瘦瘦菜,所幸銅二哥還將配比好的調料包隨身揹着,沒放在地上,不然這份辛苦也白費了。
銀寶總算知道什麼叫做:快樂都是你們的,我只有無盡的悲傷
“嗚嗚嗚,真難受”
銀寶不憋了,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一直強忍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兩個哥哥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雖然心裡也難受,但還是一個勁兒地哄着她。
“好啦囡囡,咱們又沒做錯什麼,不過是運氣不太好罷了!”
金大哥從衣服裡面縫着的小布兜裡拿出一個癟癟的錢袋,憨憨地笑起來,嘴角兩個小酒窩彷彿是兩個小太陽,抹去額上因爲常年暴曬落下的一條條與年齡並不相符的皺紋,二十一歲的年紀,陽光大男孩的模樣,即使在這個時候也發着光,努力籠罩着自己的弟弟妹妹。
“好在我今天出門之前還帶了一點錢,就是怕發生啥事兒,待會哥帶你倆去吃好吃的!咱們仨也搓一頓!”
銅二哥摸摸銀寶的小腦袋,將手裡被踩爛的瘦瘦菜和破爛的鍋都扔掉,聲線溫柔地安慰道,“就是呀,咱們今天賣不出去,可以明天再來嘛!這麼大的米莊,都還有官兵在呢,難不成真是他一家獨大?”
銀寶抽了抽鼻涕,金大哥小心翼翼地擦淨兩粉紅頰上掛着的淚珠,兩個哥哥藏起身後的疲憊和心裡的落寞,想起爲了瘦瘦菜籌備如此之久就是爲了這一天,結果卻被攪活成這般。
往買小貨商品的街巷再往前走三條街,一拐就是米莊赫赫有名的小吃巷,銀寶站在寬闊的街口,看着這裡如螞蟻一一般密集的人羣,水汪汪的眼睛瞪地滴溜圓,烤魚、肉包、鍋貼、辣糊糊
濃郁而紛雜的香氣迎面撲來,銀寶只是使勁地吸了一口,就走不動道,也流不出眼淚了。
想起以前爲了減肥,單位在大海路燒烤城聚餐,她從來不去,明明想吃卻忍着。
真是想捏死那時候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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