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話,起先看起來只是黑點大小的坦克,如今已變得和甲殼蟲差不多。它們紛紛停了下來,開始用坦克炮和車載機槍攻擊騎兵師的側面。
雖然看到敵人的坦克出現後,原本只是勻速跑的騎兵立即伏低身子,加快了馬速,想盡快越過正前方的反坦克壕,遠離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德軍坦克。
但馬匹跑得再快,能快過炮彈和子彈嗎?立即就有不少騎兵指戰員,因爲中彈或者被彈片擊中,從高大的戰馬上摔下去,重重地砸在雪地裡,濺起一團雪粉。還有些指戰員,被坦克炮彈直接命中,連帶他們**的戰馬,被當場炸得粉身碎骨。
“波夫斯基將軍,快點命令您的炮兵開炮。”我緊張地用望遠鏡望着戰場上發生的這一幕屠殺,同時衝着站在旁邊呆若木雞的波夫斯基喊道:“再這樣下去,不等騎兵師衝過壕溝,就會被德軍消滅大半的。”
“可是,司令員同志。”波夫斯基哭喪着臉回答說:“參戰的炮兵團和火箭炮營,已耗盡了他們的全部的彈藥。”
“這不可能,”接話的是別雷,他怒氣衝衝地說道:“我明明看到火箭炮營只進行了一次齊射,怎麼可能將炮彈消耗殆盡呢?”
“別雷將軍,”波夫斯基見自己的老朋友也朝着自己發火,連忙解釋說:“我們的火箭炮營,至少有一個月沒有得到補充了。爲了今天的進攻,我將所有的火箭彈都集中了起來,才勉強湊夠一次齊射的數量。”
聽到兩人這麼說,我不禁想到了前年在莫斯科保衛戰時,被德軍全殲的那個騎兵團,難道騎兵師又面臨着同樣的命運?我痛苦地想道:“要是榴彈炮團能剩下哪怕幾發炮彈,情況也不會這麼糟糕。”
波夫斯基忽然指着外面,驚奇地喊道:“你們快看,這些騎兵要做什麼?”
我連忙舉起望遠鏡再次朝戰場望去,只見有一股大概一百多人的騎兵,撥轉了馬頭,朝着北面德軍坦克停放的位置衝去。從他們掛在馬身上的裝備,我立即便明白了他們這麼做的原因。我放下望遠鏡,扭頭對波夫斯基他們說:“你們看到那些騎兵馬身上掛的裝備了嗎?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40火箭筒,他們這是打算利用馬的速度,在接近敵人的坦克後,再用火箭筒摧毀它們。”
看到衝過來的騎兵,德軍坦克的部分火力已經被吸引了過去。在車載機槍潑出去的數百成千的子彈,所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火網中,不斷有戰士栽下去馬,也不斷有戰馬在跑動中摔翻,再絆倒其它戰馬的同時,連同它的主人一起被捲進周圍的鐵蹄下。但即便如此,高速衝擊中的戰馬也在不斷地前進。
“報告!”觀察所門口忽然有人大聲喊道:“我可以進來嗎?”
我正爲騎兵師的命運而憂心,聽到門口有人喊報告,立即頭也不回的說道:“進來吧!”
我的話音剛落,便有人快步地走到了我的身後,大聲地報告說:“司令員同志,近衛機械化第20旅旅長巴巴賈尼揚少將向您報告,我旅已進入攻擊陣地,隨時可以向敵人發起進攻。我聽候您的命令,請指示!”
聽到來的是巴巴賈尼揚少將,我連忙放下望遠鏡,轉身和他握手,接着說道:“巴巴賈尼揚將軍,你們能提前進入進攻陣地,這很好。不過,你們暫時還只能待在那裡,不能出擊。”
“這是爲什麼啊,司令員同志?”聽到這道命令,巴巴賈尼揚奇怪地問:“我來的時候,就知道坦克部隊和兩個近衛師都突破了德軍的防禦,正在向縱深發展。另外,騎兵師好像也正在向敵人的陣地發起衝鋒。”
“巴巴賈尼揚將軍,難道您沒有看到我們的騎兵師的側翼,正遭到德軍坦克部隊的攻擊嗎?”我耐着性子向他解釋說:“騎兵師在德軍的炮轟和機槍掃射下,遭受了不小的傷亡,如果他們不能儘快地越過反坦克壕,進入被我軍佔領的戰壕躲避,就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我剛說到這裡,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連串巨大的爆炸聲,我的心裡一驚,暗想:“難道是我們的騎兵衝上去,將敵人的坦克炸掉了?”
我連忙轉身抓起望遠鏡朝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德軍停在北面的坦克,被爆起的火牆所籠罩,而我們的騎兵此刻還在繼續衝向他們,不過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十幾騎。騎兵還沒有進入火箭筒的有效攻擊距離,德軍坦克隊列騰起的火光和硝煙,肯定和他們無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沒等我想出個所以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瞭望口前的巴巴賈尼揚驚呼道:“坦克,是我們的坦克!”
聽到巴巴賈尼揚在喊我們的坦克,我連忙衝反坦克壕的東面望去,發現配合步兵向德軍的第二道防線發起進攻的坦克旅,正和敵人展開激戰,根本騰不出手來支援被德軍坦克攻擊的騎兵師。既然不是壕溝東面的坦克,那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坦克呢,總不至於是我軍的坦克從天而降吧?
一想到從天而降這個詞,我不禁渾身一震,驟然之間便想到遲遲沒有趕到戰場的那兩個坦克旅,難道他們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刻趕到了嗎?想到這裡,我連忙又將望遠鏡的鏡頭轉向了北面,細細地觀察那邊的動靜。
這一看,還真發現了不同之處。在德軍坦克的後面,也就是更北一些的雪地上,出了更多的黑點子。只要他們那裡一出現白色的硝煙,片刻之後,德軍的坦克隊列就會被火光和硝煙所籠罩。
看到德軍的坦克亂哄哄地開始調頭,別雷也發現了異樣,他在觀察了一陣後,試探地對我說:“司令員同志,我覺得有兩種可能,一是正在突擊法斯提夫東面和北面的友軍部隊,來支援我們了;二是第100和第200坦克旅的部隊,正好趕到戰場,見到德軍的坦克在攻擊我們的騎兵師,便在德國人的屁股後面狠狠地揍他們。”
不管來的是哪裡的部隊,我至少明白一點,我們的騎兵師已從全軍覆滅的危險中解脫了除了。我連忙叫過一名參謀,吩咐道:“你乘吉普車去和坦克部隊的指揮員聯繫一下,搞清楚他們是哪一部分的。”參謀答應一聲,便轉身走出了觀察所。
巴巴賈尼揚見我似乎將他遺忘了,連忙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在將我們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他趕緊說道:“司令員同志,您還沒有說我們旅的任務是什麼呢?”
“巴巴賈尼揚將軍,不要着急。”想到兩個近衛師正在攻擊德軍的第二道防線,再加上騎兵師又上去了,再多派一個機械化旅有點畫蛇添足的感覺,於是我委婉地說:“你們旅的指戰員經過長距離的行軍,都變得很疲勞了,應該讓他們再多休息一下。等到該你們上的時候,我會通知您的。”
“司令員同志,我們的指戰員休息的時間過長了。”巴巴賈尼揚接着說道:“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投入戰鬥了。”
“巴巴賈尼揚同志,”見到他一再向我請戰,我有點不耐煩地對他說:“哪支部隊什麼時候投入戰鬥,我們都有統籌的安排。如今進攻的兵力足夠了,暫時還不需要你們旅參加戰鬥,所以你們還是繼續留在進攻陣地待命吧。”
“司令員同志,”巴巴賈尼揚等我一說完,立即着急地說:“別的部隊正和德國人打得熱火朝天,而我們旅卻待在進攻陣地上看熱鬧,這叫我們的心裡怎麼不難受你?!要知道我們從那麼遠趕過來……”
“等一等,巴巴賈尼揚將軍。”我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便搶先打斷了他的話,望着用嚴厲的語氣說:“我曾經告訴過您,說好鋼要用到刀刃上。如今對德軍的進攻纔剛剛開始,接下來戰局會朝着哪個方面發展,是誰也無法預料的。所以我必須在手裡留下一支戰鬥力強的部隊,以防止可能出現的局面惡化。明白嗎?”
聽我用如此嚴厲的話對自己說話,巴巴賈尼揚立即向我認錯道:“司令員同志,我錯了。我是求戰心切,所以纔會一再向您請求,讓我的部隊投入戰鬥,如果因此影響了您的部署,我向您表示歉意。”
“好了好了,巴巴賈尼揚將軍,您不用說了。”別雷這時出來打圓場說:“大家誰都沒有錯,都是爲了能取得勝利。”
我打發走了巴巴賈尼揚以後,問別雷:“前沿有什麼最新的消息嗎?”
別雷點了點頭,回答說:“德軍在第二道防線上,部署了大量的88毫米高射炮,用來對付我們的坦克。我們在剛剛的進攻中,損失的坦克超過了二十輛,如今部隊正在重新集結,準備再次向敵人的陣地發起進攻。”
我知道在這種時候,炮兵是指望不上,便失望地說:“沒有炮兵的支援,就算有坦克的支援,讓我們的部隊向敵人的陣地發起攻擊,成功的機率還是不高的。”
別雷指着遠處還冒着硝煙的戰場,向我建議說:“司令員同志,這不是有友軍的坦克來支援我們了嗎?假如把他們的坦克和我們的坦克合在一起,向敵人發起進攻,這樣勝算就能大大地提高。”
“別雷將軍,假如在平原上和德軍的坦克進行決戰,那麼我們的坦克是越多越好。可如今我們要進攻的是德軍防禦堅固的陣地,而且工事裡還部署了不少的88毫米高射炮,那可是我們坦克的剋星啊。”說到這裡,我停頓下來,想了想又接着說:“況且在幾公里的狹窄範圍內,集中兩百多輛坦克對敵人的陣地實施突擊,敵人的遠程火炮就可以讓它們全部變成燃燒的廢鐵。”
別雷扭頭看了一眼尷尬的波夫斯基,然後表情嚴肅地說道:“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沒有炮火的支援,我們就不發起進攻了嗎?”
“進攻肯定是要繼續的。”我看到兩人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便笑着說:“沒有炮兵,我們不是還有空軍嗎?我可以請羅科索夫斯基將軍出動空軍,對法斯提夫西面的德軍外圍陣地,實施轟炸,摧毀那些對我們坦克威脅最大的技術裝備,爲下一次的進攻掃清道路。”
別雷聽我這麼說,頓時眼前一亮,隨即連聲叫起好來:“沒錯沒錯,我怎麼把我們的空軍掌握了戰場制空權這事給忘記了。”他咧嘴笑了笑,自嘲地說,“這主要是我們前段時間挨德軍的轟炸太多了,以至於還忘記可以得到空中支援這事了。”
我等他說完,立即吩咐道:“給前沿的各部隊下命令,讓他們暫時停止進攻,等到空軍對敵人的陣地實施轟炸以後,再發起新的進攻。”
別雷可以通過報話機,直接和前沿的坦克旅進行喊話,將命令直接傳達下去。而我要和羅科索夫斯基聯繫,卻只能通過電報。看到讓報務員發完了電話,波夫斯基緊張地問道:“司令員同志,不知道我們的轟炸機什麼時候能趕到?”
我擡手看了看錶,然後說道:“可能最快要半個小時左右吧,我們的部隊正好趁這段時間進行短暫的休整。”
別雷很快就結束了和前沿的通話,然後向我彙報說:“司令員同志,前沿的坦克部隊已停止了進攻,在原地進行休整,等我們的空軍轟炸完畢後,就可以重新向敵人的防禦陣地發起進攻。”
我走到觀察口,舉起望遠鏡朝戰場上望去,見原本氣勢洶洶的德軍坦克,幾乎都變成了一堆堆正在燃燒的殘骸。而新趕到的我軍坦克,正穿過正在燃燒的德軍坦克,朝我們這個方向駛過來。剩下的騎兵師指戰員,也陸續地通過架設在壕溝上的簡易橋樑,進入了被我軍佔領的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