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重新走回到寫字桌前,拿起了話筒。他把話筒貼在耳邊,卻沒有說話。這個姿勢保持了一陣,他索性放下了話筒,揹着手在大房間的另一頭走來走去。
他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我卻不敢隨便說話,只是站在那裡,目光隨着他四處移動。心裡有些奇怪地猜測他打算做什麼?明明剛纔電話已經拿起來了,可他爲什麼又遲遲不向下面發佈命令。如果我的夢境是真的,又沒有援軍,那麼羅科索夫斯基即將面臨的就是凶多吉少的命運。
很快我就釋然了,他的這種猶豫態度也是可以理解的,即使他是最高統帥,也不能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就隨便去越級調動下面的部隊。我有些後悔剛纔不該把自己的夢告訴他,以至於害得他陷入了選擇障礙之中。
不過我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就在我考慮是否爲自己的冒失向斯大林道歉時,他果斷地走到了桌前,拿起桌上一部電話的話筒,撥了一個號,說:“我是斯大林。”停了一會兒,他又說道:“沙波什尼科夫同志,請您馬上從預備隊裡調一個團,給他們配備十輛坦克,迅速地趕往佩什基村,在這裡建立一個防禦陣地。記住,他們必須在今天下午四點以前進入防禦陣地。”
對方好像說了句什麼,但我隔得太遠聽不見,斯大林有些不高興地說:“這件事情您親自去佈置,不用通知朱可夫。該部隊歸您直接指揮,什麼時候撤出陣地由我說了算。”說完,不由分說地掛上了電話。
他重新點燃了菸斗,吸了一口後,朝我走了過來,在離我還有兩三步的地方停止,說:“羅科索夫斯基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了,接下來我想和你談另外一件事。”
剛纔聽見他下令調部隊去佩什基村,我心裡鬆了一口氣。可聽到他最後這句話,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還會有什麼事?哎呀!不會是追究我擅自把部隊從沃洛科拉姆斯克撤出來的事情吧。如果真的追究起來,沒準可以直接把我送上軍事法庭。在我的印象中,蘇聯的軍事法庭和死亡判決書是劃等號的,原西方面軍的司令員巴甫洛夫大將,就是因爲戰爭爆發後的接連指揮失誤,斷送了數十萬將士的性命,而被斯大林下令處決了。那麼高地位的人,都是說槍斃就槍斃了,更何況我這個小小的中校。想到這裡,我雖然表面上竭力保持着鎮定,但是雙腳已經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聽別濟科夫上校說,你是前天中午到的莫斯科吧?”
聽到斯大林問的是這個問題,我雖然感到很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是的。”
“聽說你在紅色布萊斯諾站躲避空襲時,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嗎?”
“是的。”
“說說當時的情況,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斯大林說着從我身邊走過,重新坐回到長桌旁,並招呼我坐下。
我坐下後,老老實實地回答他說:“我在紅色布萊斯諾站裡躲避空襲時,有顆德軍的炸彈穿透了深深土層,落到了地鐵站裡的鐵軌上。我和幾名殲擊營的指揮員正在研究炸彈時,突然有列地鐵列車從白俄羅斯站的方向開了過來。由於炸彈在鐵軌中間,我怕出危險,派人及時地讓列車停了下來。車停穩後,從車裡走下來許多乘客,有戰士發現他們和我們不一樣,幾乎人人都穿着夏天的衣服……”
“是隻有一個人穿夏天的衣服,還是所有的人都夏天打扮。”斯大林打斷我的話,追問了其中的一個細節。
“是所有人。斯大林同志。”我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並補充說:“當所有人從列車上下來後,我專門到車廂裡去查看過,結果我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什麼事?”他再次好奇地打斷了我的話。
“是一份報紙。準確地說,是一份1975年7月23日的報紙。”
“你還記得上面的內容嗎?”
“我當時瞥了一眼,上面有條新聞好像介紹了我國駐軍在柏林的事情。……”
“什麼?柏林???”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我,追問道:“你確定你沒有看錯。報紙上說的是蘇聯在柏林的駐軍?”
“是的,我一點沒看錯。”我用肯定的口吻回答他說:“本來我想細看一下,結果這時候殲擊營的指揮員過來找我,我就把報紙放下離開了。”
“那份報紙現在哪裡?”斯大林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回答說:“我也不知道,後來的情況很亂,內務部的戰士開槍時,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列車就消失。那份報紙,也許落在了列車裡,隨着消失的列車一起消失了;也有可能在準備押送勞改營的某個乘客身上,不過他們在路上遭遇空襲,都死了,那份報紙也許已經化爲了灰。”
“唉!”他嘆了口氣,臉上滿是遺憾。
“不過,斯大林同志!列車上的乘客裡還有一位倖存者,他是不屬於我們時代的人,也許他知道很多我們想知道的東西。”
“他是什麼人?”
“是一家軍工廠的高級工程師。他對我們現在的衛國戰爭應該是有幫助的。”
“他在什麼地方?”
聽到斯大林這樣問,我不禁微微皺了下眉,心想難道這麼重要的事情,別濟科夫上校居然沒有向他彙報嗎?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又聽見斯大林問:“麗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知道他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