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城市的廢墟中穿行,在遇到的指戰員們的指引下,成功地避開敵人的火力點,有驚無險地來到了集團軍司令部。
當我們離司令部還有五六十米時,從路邊的一棟倒塌的樓房裡,忽然傳出一個嚴厲地聲音:“什麼人,站住!”
聽到驟然響起的聲音,我本能地蹲下身子躲在了一堆的磚石瓦礫後面。一回頭,發現隨行的戰士和尤先科都還站在原地沒動彈。我以爲他們是沒有反應過來,急得低聲地衝尤先科喊道:“喂,上尉,你還愣着那裡做什麼,還不快蹲下?”
沒想到尤先科聽了我的話以後,不但沒有蹲下,反而向前走了一步,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聲地問道:“是沃倫佐夫少尉嗎?”
我聽到尤先科在反問喊話的人,心裡立即猜到可能是自己神經過敏了,連忙從蹲着的地方站起身來,留心地望着樓房的廢墟那裡。從牆邊上被炸開的缺口處,很快就走出了幾名戴着鋼盔的指戰員,看到他們身上那熟悉的避彈衣,我便明白這些都是我們派來保護集團軍司令部安全的警衛排成員。
一名少尉快步地來到了尤先科的面前,立正後挺直了身體向他報告說:“報告連長同志,特別警衛連一排一班正在執行警戒任務,請指示!”
尤先科點了點頭,隨後簡短地吩咐他:“繼續警戒!”
少尉轉身吩咐跟着自己從缺口出來的戰士:“都回去繼續警戒!”說完以後,走到我的面前,來了一個立正。接着大聲地說道:“師長同志。請允許我爲您充當嚮導。帶您到指揮部去。”
“前面帶路。”
聽到我的這道命令後,少尉二話不說,轉身就在前面給我們當起了嚮導。
不一會兒,我們便來到了司令部地下掩蔽部的外面。帶路的沃倫佐夫少尉停下腳步,指着有兩名哨兵站崗的那個入口說道:“師長同志,您從那裡進去後,向前直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一個岔路口。您向左轉,左手邊的第二房間,就是司令員同志的指揮部,今晚有不少的指揮員正在裡面開會呢。”
我摘下身上挎着的ak47,隨手交給了跟在我身後的尤先科,同時吩咐他:“上尉同志,帶着你的人在附近隱蔽起來,並肩負起警戒司令部的工作。聽懂了嗎?”我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
“聽懂了!”尤先科響亮地回答說:“我會立即安排人手,對附近進行警戒。絕對不會讓一個德國佬接近這裡。”
我走進半埋在地下的司令部,沿着低矮狹窄的通道向前走去。同時不斷地擡手衝那些向我敬禮的指戰員們回禮。越往裡走,我越覺得難受,這裡不光讓人感覺氣悶外,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聞的異味,如果不是要去開會的話,我真的是一秒鐘都不想在這裡待下去。而崔可夫他們每天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我按照沃倫佐夫少尉的提示,來到了崔可夫的指揮部外面,見裡面黑壓壓地坐滿了人。我顧不上查看裡面都有些什麼人,便大步地踏進去,看清了崔可夫和古羅夫所在的位置後,擡手向他們敬了一個環禮,大聲地報告說:“報告司令員、軍事委員同志,紅旗獨立師師長奧夏寧娜前來向你們報道,聽候你們的指示。”
“原來奧夏寧娜同志來了。”離我最近的古羅夫說着便站起身來,同時笑呵呵地衝我伸出手來。
我和古羅夫握完手以後,又和站起來的崔可夫握手。崔可夫的雙手都纏着繃帶,他沒有直接碰我的手,而是把手掌搭在了我的手腕上,握緊後使勁地搖晃了幾下,代表握過手了。
我緊盯着崔可夫那纏着繃帶的手,緊張地問道:“司令員同志,您這是怎麼了,是在戰鬥中負傷了嗎?”
“都是該死的溼疹,再加上這裡太潮溼,我的雙手都感染了,所以不得不纏上紗布。”說完,他盯着我穿在身上奇形怪狀的避彈衣,強忍着笑意問道:“奧夏寧娜同志,你覺得這種所謂的避彈衣,真的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嗎?如果真的能擋住對面射來的子彈,我們的戰士不就變成刀槍不入了,那樣的話,還用怕法西斯匪徒的飛機大炮嗎?”
崔可夫的話,引起在場指揮員們的鬨堂大笑,原本沉默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我知道崔可夫是在調侃我,所以也沒介意,等大家笑完以後,我鄭重其事地問崔可夫:“司令員同志,不知道您今天召開的這個會議,主要議題是什麼?”
“還能有什麼議題,當然是討論過節的事情了。”崔可夫樂呵呵地回答說:“我是這樣打算的:一是讓全集團軍的指戰員們,都吃一頓熱騰騰的西伯利亞餃子,所以我命令主管後勤的斯帕索夫中校,給各師分發肉類,確保每名戰士有兩百克的肉,待會兒散會後,你們就可以派人到斯帕索夫那裡去領取必要的物資。至於第二點嘛,”說到這裡,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既然明天是十月革命節,我們必須要做點什麼,作爲對這個重大節日的獻禮。去年的這一天,在我們偉大的首都——莫斯科,曾經舉行過一次讓敵人意想不到的閱兵,參加檢閱的部隊在離開紅場後,直接開往了前線,繼續和兇殘的敵人進行頑強地戰鬥。……”
崔可夫在說話時,我好奇地向四周打量着,發現了有不少的熟悉面孔。除了參謀長、政治部主任外,還是各師的師長,比如說柳德尼科夫、羅季姆採夫、古裡耶夫、若盧傑夫、戈裡什內以及他們的副師長、政委等等。大家和我的目光相遇時,都微笑着衝我點了點頭,算是和我打招呼。
等崔可夫說完,屋裡頓時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羅季姆採夫將軍率先開口問道:“司令員同志,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的話,您是打算在明天發起一次進攻,用勝利來慶祝我們偉大的節日嗎?”
“完全正確,羅季姆採夫同志。”見羅季姆採夫猜出了自己的意圖,崔可夫滿意地點點頭,接着說道:“我們要在明天給敵人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們不敢再像現在這麼爲所欲爲。”
“司令員同志,請恕我直言。”柳德尼科夫等催款說完後,站起來說道:“我想問問,集團軍司令部明天打算在什麼地方,用什麼樣的兵力,對敵人進行一次意義重大的反擊呢?”
“柳德尼科夫上校,”崔可夫用一種遺憾的口吻說道:“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是得不到任何補充的,所以我們只能依靠現有兵力,對當面的德軍實施反擊,努力地將他們趕得離我們的陣地遠一些。”
聽完崔可夫的話以後,柳德尼科夫一聲不吭地坐了下來,而坐在我身邊的戈裡什內上校,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古羅夫的耳朵很好使,他聽到了戈裡什內的嘆息聲,便點着他的名字問道:“上校同志,我想問問您,爲什麼要嘆氣啊?”
戈裡什內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先看了崔可夫一眼,又望着古羅夫,謹慎地問道:“軍事委員同志,我可以說真話嗎?”
古羅夫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後,沒好氣地說:“假話說得再漂亮有啥用,我只想聽你的心裡話。”
戈裡什內在得到古羅夫的允許後,底氣足了許多,他字斟句酌地說道:“我認爲如果只是單純地將敵人從我們的陣地前趕走,根本是毫無意義的。因爲我們現在的兵力有限,即使收復了這些防禦地域,也沒有足夠的兵力進行防守,等德軍新一輪進攻開始後,我們的部隊還會因爲抵擋不住,而不得不放棄這些地方。”
對於戈裡什內的話,古裡耶夫首先表示不贊同。他等戈裡什內的話一說完,馬上就站起來發錶針鋒相對的意見:“我認爲戈裡什內上校是在近期的戰鬥中,被法西斯侵略者的一時強大,嚇破了膽子,所以纔會發表這麼荒謬的言論。”
“古裡耶夫將軍說得對,我同意他的意見。”近衛第37師的師長若盧傑夫少將,及時地對古裡耶夫進行了支持,矛頭直指戈裡什內說:“雖然我們的人是少了點,但我們的戰士個個都是無畏的勇士,任何力量都戰勝不了他們的。”
對於幾位師長間的爭論,無論是崔可夫還是古羅夫,都沒有打斷他們,而是默默地聽着他們闡述着各自的觀點。等三人都說完後,崔可夫才扭頭望着我問:“奧夏寧娜同志,我想聽聽你的想法,你對明天的反擊,是怎麼看的?”
“司令員同志,”聽到崔可夫這麼問我,我謹慎地回答說:“我認爲您的想法是正確的,我們除了需要一場勝利來慶祝偉大的十月革命節,還需要利用這次戰鬥,堅定全集團軍指戰員們繼續戰鬥下去的信心,讓他們明白,德國人雖然佔據着優勢,但到最後,他們必定是會被我們打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