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參謀長同志,我們暫時不討論這個問題了。”奇斯佳科夫插嘴打斷了別濟科夫:“我們集團軍以後歸誰領導,這是最高統帥部決定的,我們私下就是討論再多也沒有用處。”他對別濟科夫說完這番話以後,轉頭望向了我:“司令員同志,我們當前的首要任務,是肅清日托米爾城內的敵人,爲我們的下一步進攻做好準備。”
對於奇斯佳科夫的提醒,我立即點頭表示同意,我擡手看了看,然後對別濟科夫說:“參謀長,我想部隊應該早就集結完畢了,您給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打個電話,讓他們立即發起攻擊,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學校從敵人的手裡奪回來。”
在日托米爾的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接到了進攻命令後,立即命令早就部署在兩所高校附近的部隊,朝盤踞在學校裡的敵人發起了猛攻。
聽到進攻開始的消息,奇斯佳科夫望着我問道:“司令員同志,您說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能在天亮前,將日托米爾城內的敵人都趕出去嗎?”
“這應該沒有問題。”別濟科夫信誓旦旦地說:“雖然關於兩座高校裡有多少德軍,還沒有一個準確的情報,但面對我們兩個團的強大攻勢,他們是支撐不了多久的。”
見別濟科夫信心滿滿的樣子,我的心裡卻有些不踏實,如果德軍真的這麼容易被趕走的話,也許他們根本佔領不了城裡的兩座學校。但看到兩人興高采烈的樣子,我也不好潑他們的冷水,只能默默地盯着面前的地圖,腦子裡思索將敵人從城裡趕出去以後,能否在方面軍主力趕到前,再狠狠地教訓德國人一頓。
日托米爾城內的戰鬥打響後,沒等到塔瓦爾特基拉澤的戰報,卻先等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一名參謀向我報告說:“您的電話,是來自方面軍司令部的。”
聽說是來自方面軍司令部的電話,我不禁有些納悶:羅科索夫斯基此刻應該在返回白俄羅斯的路上了,誰會給我打電話呢?
我接過耳機貼在耳邊,對着話筒禮貌地說:“喂,我是奧夏寧娜,您是哪裡?”
“我是瓦圖京。”電話那邊的人一開口,就把我嚇了一跳:“我又回來了。”
聽到瓦圖京這麼說,我腦子忽然冒出一個穿着馬褂、拄着文明杖、滿臉橫肉的人物形象,那人在一羣人的簇擁下,在揮舞文明杖的同時,高喊着:“我胡漢三又回來了!”雖然這麼形象不太光輝,但不知怎麼搞的,我一聽瓦圖京說話,立即將兩人的形象重合了起來。
我強忍着心中的笑意,對着話筒說道:“大將同志,您回來了。這真是太好了,我們又能在您的領導下,和德國法西斯侵略者戰鬥了。”
“前段時間,我的身體…身體狀況…欠佳,所以讓羅科索夫斯基同志代替我指揮了一段時間。”瓦圖京剛開始說話時,還有點結結巴巴,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如今我們和敵人的戰鬥正進入了關鍵的時間,作爲方面軍司令員,我怎麼還能在醫院裡待得住呢?對了,日托米爾的情況怎麼樣?”
我聽他問起了日托米爾,連忙捂住話筒,扭頭問奇斯佳科夫和別濟科夫:“德軍衝進日托米爾的情況,你們向方面軍司令部報告了嗎?”
聽到我的問題,奇斯佳科夫和別濟科夫兩人面面相覷,誰也沒說話。
我爲了儘快得到準確的答案,便提高了嗓門:“到底上報沒有啊?”
奇斯佳科夫首先開口問別濟科夫:“參謀長,您上報了嗎?”
“沒有。”別濟科夫搖了搖頭,有些詫異地說:“我還以爲您上報了呢?”
兩人的答覆氣得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後,鬆開了捂在話筒上的手,紅着臉向瓦圖京報告說:“大將同志,德軍在天黑時,對日托米爾發起了突襲,併成功地突破了我軍的防禦,衝進了城裡,佔據了日托米爾國立師範大學和烏克蘭國立農學院。”
“什麼?”瓦圖京聽到我這麼說,立即提高了嗓門:“德軍衝進了城裡,還佔領了日托米爾國立師範大學和烏克蘭國立農學院。”他說到這裡時,猛地一拍桌子,那巨大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接着聽他繼續說,“你們採取了什麼措施?”
我連忙恭謹地回答說:“我已經給近衛第23軍軍長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下了命令,讓他組織部隊反擊,一定要在天亮以前,將兩所高校奪回來。”
“什麼,還要等到天亮以前。”瓦圖京聽我說完後,用嚴厲的語氣命令道:“在凌晨三點以前,一定要將兩所高校奪回來,同時將所有的敵人趕出日托米爾城內。”
我放下電話,重新走回桌邊,望着奇斯佳科夫和別濟科夫,表情嚴肅地說:“大將同志命令我們,必須在凌晨三點以前,將兩所高校從敵人的手裡奪回來,並肅清城內所有的敵人。”
“凌晨三點?!”聽到瓦圖京給我們規定的最後期限,奇斯佳科夫忍不住擡手看了看錶,然後愁眉苦臉地說:“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五個小時。在這五個小時裡,我們的部隊要肅清日托米爾城內所有的敵人。參謀長,”說這話時,他側臉看着別濟科夫,“您覺得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能完成這個任務嗎?”
別濟科夫想了想,然後果斷地搖了搖頭,說道:“我認爲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是無法完成這個任務的。”
“爲什麼?”聽到別濟科夫這麼說,我立即追問道:“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我去過日托米爾,也看到過這兩座高校。”別濟科夫慢條斯理地說道:“學校的建築物可以說是僅次於教堂的,我們的進攻部隊如今只有幾輛坦克的配合,要想用76毫米坦克炮轟開德軍嚴密防守的工事,是非常困難的。”
“那怎麼辦?”奇斯佳科夫聽完後,有些坐不住了,“假如我們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清除城內敵軍的任務,我擔心會受到上級的責罰。”
我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輕輕地叩擊面前的桌面。憑心而論,我真不認爲塔瓦爾特基拉澤所組織的進攻,能在天亮前拿下被德軍佔據的兩所高校,就更別說凌晨三點以前了。
“司令員同志,我們該怎麼辦?”有些六神無主的奇斯佳科夫向我求助:“如果因爲日托米爾所出現的小狀況,而讓我們集團軍在這次戰役中的輝煌戰績被上級否定,那真的是太不划算了。”
“不要着急,副司令員同志。”雖然我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態會如何發展,但在自己的部下面前,我還是要保持應有的淡定:“如今戰鬥纔剛剛打響,會取得什麼樣的戰果,我們誰也不知道。不過我相信我的戰士們,相信他們一定可以消滅盤踞在兩所高校裡的敵人,並將日托米爾城內的德國人全部肅清。”
“對對對,”我的話讓奇斯佳科夫安心了不少,他轉身吩咐別濟科夫:“參謀長,您快點給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打電話,問問他們的進展如何,什麼時候能把學校拿下來?”
聽到奇斯佳科夫的吩咐,別濟科夫坐在位置上既沒有動窩,也沒有伸手去拿擺在我們的中間的電話,而是哭喪着臉對奇斯佳科夫說:“副司令員同志,戰鬥剛剛打響沒多久,這個時候我就算給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打電話,他能回答我的內容,也只是‘部隊正在戰鬥’、‘戰士們表現得很頑強’之類的套話,根本聽不到我們想知道的內容。”
奇斯佳科夫擡手看了看錶,尷尬地衝我笑了笑,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參謀長說得對,戰鬥剛進行了十幾分鍾,是勝是負還要多等一會兒才能見分曉。”
雖然我非常不看好塔瓦爾特基拉澤所組織的這次進攻,但此刻進攻的成敗,卻和我們室內幾人的前途息息相關,因此我在心裡暗暗祈禱,希望會有奇蹟的發生。
可惜事與願違,在半個小時以後,塔瓦爾特基拉澤打來了電話。我聽到從聽筒裡傳出的聲音,心裡不禁咯噔一下,他說話的語氣明顯是底氣不足,肯定是進攻不順利,於是搶先問道:“將軍同志,情況怎麼樣?學校拿下來了嗎?”
“對不起,司令員同志。”塔瓦爾特基拉澤羞愧地說道:“近衛第90師對烏克蘭國立農學院的進攻,失敗了。”
“那日托米爾國立師範大學呢?”聽說對農學院的進攻失利了,但我沒有氣餒,而是繼續追問道:“那裡的進攻,也失敗了嗎?”
“沒有沒有。”聽我這麼問,塔瓦爾特基拉澤連忙辯解說:“我們對師範大學的攻擊很順利,如今部隊已衝進了教學樓,和敵人在樓裡展開了近戰。”
對於兩種完全不同的戰果,我奇怪地問:“將軍同志,我不明白,爲什麼師範大學的進攻這麼順利,而農學院的進攻,卻會失敗呢?”
“是這樣的,我將城裡所有的坦克,都集中在師範大學這邊。而農學院那邊,則沒有重武器支援步兵的進攻……”
“我明白了,將軍同志。”不等塔瓦爾特基拉澤說完,我便打斷了他的話:“師範學院之所以能輕鬆地拿下來,是因爲您爲他們配備了坦克;而農學院進攻失敗,則是因爲他們沒有坦克的掩護,步兵的衝鋒都暴露在德軍的火力之下。我說的對嗎?”
“是的。”塔瓦爾特基拉澤小聲地回答說。
聽說師範大學的戰鬥已轉移到教學樓裡進行,我知道坦克在那裡沒有什麼用處了,便果斷地命令塔瓦爾特基拉澤:“立即將坦克從師範大學調到農學院那裡,讓他們引導步兵向敵人發起進攻。”
沒想到我的話剛說完,塔瓦爾特基拉澤就吞吞吐吐地說:“司令員同志,我做不到。”
“爲什麼?”聽到塔瓦爾特基拉澤的回答,我真的想順着電話線爬過去抽他。
“我們僅有的坦克,在進攻師範大學的戰鬥中,都被德軍的反坦克手擊毀了。”塔瓦爾特基拉澤語氣沉重地說:“也就是說我們進攻農學院的指戰員,是無法得到坦克的支援了。”
“什麼,所有的坦克都被擊毀了?”我此刻想抽塔瓦爾特基拉澤一頓的念頭,越發地強烈起來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充其量只是個當師長的材料,如果不是在日托米爾的指揮員裡,找不到比他資歷更老、軍銜職務更高的人,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全權指揮日托米爾的部隊。但在這種時候,我就算撤了他也沒用,我咬着後槽牙問道:“那您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近衛第90師的部隊已經被打殘了。”塔瓦爾特基拉澤顯然從電話聽出了我的不滿,連忙報告說:“所以我將謝傑里科夫上校的近衛第51師調了過去,我相信以上校的能力,就算沒有坦克的掩護,也能將農學院奪回來。”
知道謝傑里科夫的部隊接替了攻擊農學院的任務,我的心情莫名變得輕鬆起來,畢竟他是和我一起經歷過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熟悉我的作戰風格,知道如何以最小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勝利。我等自己的情緒稍稍穩定後,吩咐塔瓦爾特基拉澤:“好吧,將軍同志。奪取農學院的任務,就交給近衛第51師來完成,我相信這支屢立戰功的部隊,是不會讓我們失望的。”當我聽到電話另外一頭的塔瓦爾特基拉澤如釋重負地長噓一口氣,趕緊又補充說,“還有,農學院的戰鬥在進行時,其餘的部隊也不能閒着,他們要儘快地肅清城內其它地段的德國人。而這一切任務,都必須在凌晨三點以前完成。”
“凌晨三點?”對於我規定的這個時間,塔瓦爾特基拉澤立即表示了異議:“不是說天亮以前嗎?怎麼又改成了凌晨三點?”
“這是瓦圖京大將給我的最後期限。”在這種時候,我也顧不得給他留面子了:“如果不能在規定的期限內,奪回兩座高校,並將敵人從城裡趕回去,我和副司令員還有參謀長都會被撤職。在我被免除職務之前,我會剝奪您的將軍肩章,並將您送上軍事法庭,爲了您的前途,您最好還是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我交代給您的任務。”
塔瓦爾特基拉澤也許做夢都沒想到,假如在凌晨三點以前不能肅清城裡的敵人,會帶來這麼嚴重的後果。他沉默了好一陣,忽然提高嗓門對我說:“司令員同志,您就放心吧,我這就親自去指揮進攻農學院的戰鬥,如果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肅清敵人,我絕對不會活着回來見您。”
當我放下電話時,看到奇斯佳科夫和別濟科夫都圍在我的身邊,便好奇地問:“你們都圍在我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