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伊利亞說的這麼自然這麼理直氣壯,我頓時無名火氣,於是把臉一板,對他嚴肅地說道:“中校同志,我提醒您注意,德國人面前的街道不是巴黎的大街,憑什麼讓他們大模大樣地在我們的面前晃來晃去?要狠狠地教訓他們,把他們打得連頭都不敢露出來。”
見我毫無徵兆的發起火來,伊利亞的面孔漲得通紅,等我說完後,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小心地辯解說:“師長同志,我們和敵人的兵力懸殊太大,如果貿然主動攻擊敵人的話,很有可能招來他們的報復,到時就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我哼了一聲,不滿地說道:“糊塗,簡直是糊塗!我們不打敵人,敵人就不會進攻我們了嗎?”我用手望遠處駐紮有我軍指戰員的樓房一指,不由分說地吩咐他:“立即調幾名狙擊手到樓裡去,把那些露頭的德國人全部打掉。”
“狙擊手能幹掉幾個敵人啊?”伊利亞有些不情不願地說道:“要是您能給我們補充預備隊,就可以在樓裡部署至少一個排的兵力,這樣就不怕敵人發起進攻,甚至還可以實施反衝鋒,將對面的樓房拿起來。”
他的︾話讓我真是哭笑不得,剛纔以爲他是怕敵人勢大而故意避戰,此刻才知道原來他是嫌棄現在的戰鬥規模太小了。我用手指着他說道:“伊利亞中校,你的這種思想可要不得,如果你仔細地看看瓦西里少尉的狙擊隊取得的戰果,你估計就不會這麼說了。他們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打死了四百多名敵人。等於打死了整整兩個滿編德軍連隊的官兵。”
我看到他在聽了我的話以後。開始低頭思索起來,有意沒打斷他,而是故意給他留了一點思考的時間。等他重新擡頭的時候,我又接着說道:“一團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堅守現有的地域,和對面的德軍對峙,可能在短期內不會再有進攻的機會,所以要想取得大的戰果。腦子就不能只考慮着打大仗,而瞧不起使用狙擊手的這種小打小鬧。聽懂了嗎?”
“聽懂了,師長同志。”伊利亞爽快地答應道。
我們正在說話的時候,旁邊的尤先科忽然輕呼一聲:“敵人上來的了!”
我連忙停止了和伊利亞的交談,扭頭朝樓下望去,只見十幾個敵人從一片廢墟中冒了出來,端着武器彎着腰小心翼翼地朝我軍防守的樓房接近。看到他們離樓房越來越近,而樓裡一點動靜都沒有,我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心說裡面的戰士不會在睡覺吧。否則敵人都這麼接近樓房了,怎麼他們還不開火呢?
我扭頭看了伊利亞一眼。發現他神色如常地望着樓下,彷彿下面德軍正在進行的偷襲,只是一場普通的演習似的。我壓低嗓音,不滿地問道:“中校同志,敵人已快衝到樓裡了,爲什麼我們的戰士還不開火。”
伊利亞聽到我的問題,咧嘴笑了笑,接着輕鬆地說道:“師長同志,您放心,臨街這一面的門窗都被磚石堵死了,敵人根本進不去。”
說話的這功夫,敵人已衝到了樓下,他們顯然也發現了門窗都被堵死了。原本擁擠在一起的士兵立即散開,四處尋找能進入的通道。他們的隊伍剛散開,忽然傳來了“轟”的一聲巨響,幾名士兵在爆炸聲中被氣浪掀得飛了起來,接着重重地落了下來。
看到倒在地上掙扎的士兵,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誰開的炮,打得真是太準了,一下就報銷了將近一半的德國人。我剛這麼想的時候,伊利亞卻在旁邊歡呼了起來,他興奮地告訴我:“師長同志,德國人是踏上了我們的埋設的地雷。”
隨着地雷的爆炸,一直沉寂着的樓房開火了。樓下站着的德軍士兵頓時成爲了靶子,頃刻之間便全部倒在了我軍的火力之下。而路對面樓房裡的德國兵,看到自己的同伴遭受到了我軍的火力殺傷,也迅速地隱蔽起來,用各種武器朝我軍據守的樓房傾瀉他們的憤怒。
伊利亞看到兩棟樓房之間展開了對射,連忙拉了拉我的衣袖,用懇求的口吻對我說:“師長同志,這裡太危險,還是跟我回團指揮所吧。”
我再次朝遠處正在交火的樓房看了看,覺得我軍應該不會吃什麼虧,便點了點頭,跟着伊利亞離開了這個閣樓,回一團的指揮所去。
回到指揮所,發現謝傑里科夫已回到了指揮所。見到我的到來,他顯得很開心,和政委奧貝斯坦一起迎了過來,走到我的面前停住腳步,擡手向我敬禮。
我還了禮以後,先和謝傑里科夫握手,接着又和久未謀面的奧貝斯坦握手,想到他這段時間正在爲一團招兵買馬,便友好地問道:“政委同志,最近團裡的兵員補充情況如何啊?”
奧貝斯坦連忙向我彙報說:“報告師長同志,經過一週的招募,共收容了79名和部隊失去聯繫的散兵,45名傷愈歸隊的傷兵,還從居民中招募了277名新兵。散兵和傷兵都是有豐富戰鬥經驗的,我已將他們編入了戰鬥部隊。而新兵可能還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才能投入戰場。”
“做得不錯,”聽到奧貝斯坦說他們補充了差不多一個營的兵力,我滿意地點了點頭,笑着說:“奧貝斯坦同志,新兵的訓練工作就要辛苦你了。由於我們在近期得不到上級補給的兵員,所以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這批新兵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請師長放心。”奧貝斯坦等我說完,立即表態說:“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在最短的時間裡,把這些新兵都訓練成合格的戰士。”、
站在旁邊的謝傑里科夫這時插話說:“師長同志。根據前沿的報告。敵人的部隊正朝我團的防區運動。我估計他們接下來將會發起進攻,所以我將師屬炮兵營的兩個班佈置在了第一道防線的後面。準備在敵人進攻時,給他們予迎頭痛擊。”
聽到說敵人即將發起進攻,我猜想我剛剛看到那些德國兵沒準只是敵人的先頭部隊,大部隊還在後面。想到這裡,我就早已待不住了,連連催促謝傑里科夫:“中校同志,帶我到你的觀察所去看看。”
謝傑里科夫沒有馬上答應我。而是扭頭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後的伊利亞,中校立即回答:“我剛剛和師長去了一號觀察所,那裡可以看到正在激戰的地區。”
謝傑里科夫聽完,哦了一聲,接着對我說:“師長同志,我帶您到我們的二號觀察所去,那裡的視野更開闊一些。”
於是,剛剛回到團指揮所的我,又跟在謝傑里科夫的身後,急匆匆地趕往一團的二號觀察所。我們離開指揮部沒多遠。謝傑里科夫就帶着我們進入了路邊的一條交通壕。沿着這條沒有頂蓋的交通壕走了五六分鐘,我們就到了二號觀察所。
觀察所設在一棟完全被炸塌的樓房旁邊的混凝土碉堡裡。裡面本來有四五名戰士,看到我們進來,立即個個站得筆直向我們敬禮。謝傑里科夫問其中一名戰士:“情況怎麼樣了?”
那名戰士連忙回答說:“報告團長,敵人的步兵在炮兵的掩護下,向一營的堅守的七號樓房發起了進攻,但都被我軍打退了。炮兵二營的兩個班攜帶着兩門火炮,已進入了左側射擊陣地,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等戰士報告外,謝傑里科夫衝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那些戰士擡手向我們再次敬禮後,轉身離開了。我走到左側的射擊孔前,舉起望遠鏡朝外面望去,想看看庫裡申科上尉的炮兵佈置在什麼地方。
在離我們這裡大概三四百米的地方,有一片早已被夷爲平地的建築羣,而戰士所說的炮兵班就佈置在那裡。謝傑里科夫等戰士們都離開後,也走到了我的身邊,饒有興趣地向我介紹說:“師長同志,炮兵二營的炮兵個個都是好樣的,他們配備的五十七毫米火炮,既打敵人的坦克又打步兵,取得的戰果可不小。”
“師長同志,敵人開始發起進攻了。”沒等我說話,尤先科的聲音便在觀察所裡響起,我連忙轉身走到了他所在的那個射擊孔位置,再次舉起望遠鏡朝外面望去。
剛纔我在一號觀察所看到的樓房,目前正在遭受德軍的零星炮擊,磚石的碎片在爆炸的硝煙中四處橫飛。德軍那棟樓房的後面,大概有十餘輛坦克、裝甲車及步兵,正快速地通過廢墟,向我軍據守的樓房衝來。
剛剛我聽伊利亞中校說樓裡只有一個十來人的戰鬥小組,深怕他們面對敵人這樣的攻勢,根本無法堅守陣地,正打算讓謝傑里科夫派人去增援。卻看到有不少的戰士從各個方向,提着武器彎着腰快步地跑向了樓房,應該是其餘地段的部隊主動趕去增援。
而我軍佈置在左側的兩門火炮,看到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掩護着步兵離我們的工事越來越近,便忍不住搶先開了火。由於射擊太過於倉促,結果連着兩輪射擊,都沒有命中目標,炮彈全落在了一輛衝在最前面的裝甲車左右爆炸,掀起了一團團帶着雪粉的焦土。
不過那輛衝在最前面的裝甲車,在躲過頭兩輪射擊後,終於被我們的炮兵命中,冒着濃煙的裝甲車立即就癱在了那裡無法動彈。而我軍的炮兵見敵人的裝甲車被命中了,頓時士氣大振,又調轉炮口瞄準了跟在後面的另外兩輛裝甲車,對它們開始了猛烈射擊。這兩輛裝甲車的運氣不好,沒駛出多遠就中彈起火。車內殉爆的彈藥,還將跟在裝甲車四周的德軍士兵削倒了不少。
接連有三輛裝甲車被擊毀,德軍的坦克和裝甲車便亂了隊形,到處亂竄。而我們的炮兵抓住敵人混亂的機會,又果斷地開火射擊,再次擊毀了一輛像無頭蒼蠅般亂竄的裝甲車。由於德軍裝甲車燃燒所產生的硝煙瀰漫,遮擋了炮兵觀測員的視野,導致接下來的幾輪炮擊,炮彈都無一例外地打在了空地上,橫飛的彈片只削倒了幾名倒黴的德國兵,而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卻毫髮未損。
由於我軍炮兵的連續射擊,導致他們所在的位置暴露,一直在到處亂竄的德軍坦克,陸續駛到了瓦礫堆的後面,集中炮火向我們的炮兵陣地進行射擊。幾十發炮彈落在附近爆炸,有的彈片打在了火炮的防盾上,有的彈片將我們的炮手削倒,但絲毫沒影響到我們的炮兵繼續頑強地射擊。一名站在防盾後面的炮手,頭上戴的鋼盔彈片打飛了,他也顧不得去撿,而是繼續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一輛德軍的坦克在連續打了幾炮以後,快速地從瓦礫堆後面衝出來,向我軍炮兵所在地衝了過去。然而沒有衝出多遠,我軍的兩門火炮就對它進行了集火密集射擊,很快坦克車身上就連中了兩發炮彈,停在半道上冒起了滾滾黑煙。
剛解決了一輛坦克,又有兩輛裝甲車從瓦礫堆後駛出,學着那輛坦克的樣子,快速地向我軍的炮兵陣地衝去。但它們也沒能衝出多遠,就先後中彈起火,德軍駕駛員見勢不妙,倆沒駕駛着冒着濃煙的裝甲車調頭逃跑了。
正在向我軍陣地發起衝鋒的德軍步兵,將他們的坦克和裝甲車接二連三地中彈起火,也慌了神,紛紛調頭跟着裝甲車往後跑。
看到敵人要跑,我們的炮兵加快了射擊速度。在停止炮擊前,至少又有兩輛裝甲車被擊毀,一輛坦克被擊傷,同時還消滅了三十多門步兵。
等到戰鬥結束,我和謝傑里科夫去慰問炮兵時才知道,爲了不失戰機,痛殲來犯之敵,炮兵們不顧火炮每分鐘最高射速六發的技術要求,以最多體能極限來最大限度地發揮火力。裝填手因連續裝填幾十發炮彈,累得站不住了,就跪在地上繼續裝填。由於火炮射擊的時間長,發射速度又太快,導致炮管都打紅了。
聽完炮兵的介紹,我特意和謝傑里科夫一起去檢查了火炮,發現兩門火炮炮管上的軍綠色保護漆都變成了銅褐色,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