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坐在由美方提供的飛往西雅圖的專機上時,背靠着椅背閉上眼睛思考起斯大林急招我們回國的原因。
目前被圍困在基輔的雷巴爾科部,屬於岌岌可危的地步,而最高統帥部要想將守軍從危險中解救出來,就必須爲他們提供空中掩護、必需的作戰物資,以及大批的援軍。
斯大林招赫魯廖夫回去,還倒說得過去,畢竟他是後勤部部長,對基輔的物資補給,離開他還真不行。而爲什麼叫我也一同返回,這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了。要提供守軍提供空中支援和補給,完全可以找國防副人民委員、空軍總司令諾維科夫主帥;而地面的增援部隊,羅科索夫斯基的中央方面軍就足以勝任了。
我憂心忡忡的樣子,被赫魯廖夫察覺到了,但在飛機上時,可能是顧忌到左右的人太多,他什麼話都沒說,也是學着我的樣子,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在飛行五六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西雅圖的一個軍用機場。飛機在加油時,我和赫魯廖夫沒有繼續留在機艙內,而是下飛機去活動活動手腳。看着隨行的工作人員離我們都有一段距離,無法聽清我們的談話時,赫魯廖夫忽然開口問道:“奧夏寧娜,我看你這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還在爲被急招回國的事情而擔心啊?”
聽到赫魯廖夫這麼問,我點了點頭,毫不隱瞞地將自己在路上所考慮的事情,向赫魯廖夫說了一遍,最後還不解地問他:“……部長同志,我真的想不出招我回去的理由。您能幫我分析一下嗎?”
對於我所擔心的這個問題。赫魯廖夫似乎早就有周全的考慮,聽到我這麼問,他慢吞吞的說道:“奧夏寧娜。說實話,最初我看到電報時。也覺得挺納悶的。就像你剛纔所分析的那樣,要爲守軍提供後勤補給,有我來負責;用空中支援和運輸,有空軍總司令諾維科夫主帥;要從地面派兵進行增援,集結在庫爾斯克的中央方面軍就能完成這樣的使命。
不過以我對最高統帥本人的瞭解,他絕對不會下達一個毫無意義的命令,肯定有什麼更深層次的考慮。我在經過再三的思索,總算搞明白最高統帥部下達這個命令的原因。”
我聽到赫魯廖夫說他知道斯大林爲什麼要招我回國。立即迫不及待地問:“部長同志,既然您知道原因,那就請您告訴我們吧。您總不希望我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都因爲思考這個問題而悶悶不樂吧?”
赫魯廖夫用手虛指着我,笑着說:“奧夏寧娜,你也是個將軍了,怎麼還能像小姑娘一樣撒嬌啊!”
“撒嬌?”聽到他用這個詞評價我的時候,我不覺一愣,心說就算我剛剛說話的語氣稍微柔了一點,和撒嬌還是有很大的區別吧。正想開口爲自己的時候。卻聽他正色地說道:“奧夏寧娜,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這次招你回去。可能是和基輔即將再度失陷有關係。”
“就算我回去,能派上什麼用處嗎?”我不解地問道。
我的回答讓赫魯廖夫有點哭笑不得,他苦笑着搖了搖頭說:“奧夏寧娜,也許是上級是認爲因爲雷巴爾科將軍使用的戰術不當,纔出現了當前的不利局面,如果把你派過去,也許又會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赫魯廖夫說起戰術問題,我的腦子裡就像放電影似的,浮現出很多鏡頭:數以百計的我軍指戰員。排着密集的隊形,沿着狹小的街道朝敵人的陣地衝過去。街道的另一頭。躲在工事裡的德軍官兵用手裡的機槍、衝鋒槍、步槍,甚至是手槍。朝街道上的密集人羣瘋狂射擊。
絕大多數的指戰員甚至連開一槍的機會,就中彈倒下了,但後面的人在沒有得到停止進攻的命令前,還在前赴後繼地朝前面衝去,又繼續接二連三地倒在了敵人密集的火力之下。等一切又重新歸於平靜時,我軍指戰員的屍體橫七豎八地鋪滿了整條街道,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和硝煙味。
“奧夏寧娜,你在想什麼?”赫魯廖夫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他可能是看我的臉色不太好,還關切地問:“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還是回機艙去休息一會吧?”
“不用不用,”我慌忙擺動着雙手說道:“部長同志,我沒事,只是想到了基輔城內惡戰的場景,有些分神而已。”說到這裡,我扭頭朝周圍看了看,見那些隨行人員都在七八米外,應該聽不到我們的談話,便壓低聲音繼續問赫魯廖夫:“您知道基輔的具體情況嗎?”
我以爲赫魯廖夫多少會告訴我一點內幕消息,誰知他搖搖頭,語氣果斷地說:“對不起,奧夏寧娜,雖然我也想爲你提供一些有用的資料,以便你能進行分析。但是很可惜,我知道的東西和你一樣多,就知道德軍攻進了基輔,我們的部隊還在城裡和敵人進行着頑強的戰鬥。而最高統帥部正在研究,該採取一些什麼樣的措施,去幫助那些被圍困在城裡的部隊,以防止基輔的再次淪陷。”
正在這時,遠處有飛行員在大聲地喊道:“指揮員同志們,飛機已加完油了,隨時可以起飛。”
赫魯廖夫扭頭看了看遠處的飛行員,隨後又轉過身對我說:“行了,奧夏寧娜,我們先回機艙吧。有什麼事情,等我們到了阿拉斯加再說。”
“好的。”我簡短地答應一聲,便跟着他往飛機走去。
由於要趕時間,我們的飛機在阿拉斯加的軍用機場降落後,只是再度添加了油料,便再度起飛。飛出沒多久,我忽然發現我們的飛機外面出現了兩架戰機,頓時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等看清飛機上的美空軍標記後,我才長鬆一口氣。我心有餘悸地指着外面的友軍戰機對赫魯廖夫說:“部長同志,您看外面,美國盟友居然還給我們派了兩架戰機護航。”
赫魯廖夫朝外面看了一眼後,隨口說道:“他們是擔心在這條航線上,會出現倭國的戰機,所以纔會派出戰機護航。不過我覺得美國人有點小題大做,倭國本土離這條航線還很遠,他們那些木頭做的飛機,是飛不到這裡的。”
我朝外面看了看,覺得赫魯廖夫說得很有道理,我們來的時候就是走的這條航線,沒有戰鬥機護航,也啥事沒有,怎麼可能那麼倒黴,偏偏在回去的時候遇到倭國的飛機呢?不過既然美國空軍派出了護航的戰機,我們也不好拂了別人的好意,就隨他們去吧。想到這裡,我也學着赫魯廖夫那樣背靠着椅背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睡了不知道多久,我忽然感覺飛機劇烈地顛簸起來,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旁邊的赫魯廖夫也早清醒過來,正叫過一名隨從,讓他去駕駛艙問飛行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隨從剛走了幾步,一名飛行員便急匆匆地從駕駛艙跑過來。來到赫魯廖夫的面前後,他一臉緊張地說道:“部長同志,我們的飛機遭到了倭國飛機的攔截。”
聽到飛行員說我們的飛機遭到倭國飛機的攔截時,我的腦子轟的一下,心說:“這是怎麼回事,倭寇怎麼知道我們的飛機要經過的時間,還派出戰機來截殺我們呢?”
赫魯廖夫顯然要比我冷靜得多,他只朝窗外看了一眼,隨後吩咐飛行員:“立即和美軍的戰機聯繫,讓他們去攔截倭國的戰機。……”
飛行員沒等他說完,便插話說:“部長同志,美軍的飛機正在和倭國飛機展開搏鬥,我們打算降低高度,迅速地脫離這片空域,向遠東的我軍基地靠攏。”
“飛行員同志,你回駕駛艙裡去和太平洋艦隊取得聯繫。”赫魯廖夫神情自若地繼續吩咐飛行員:“讓海軍立即出動戰機前來進行增援。”
“是的,部長同志,我馬上去和艦隊取得聯繫。”飛行員響亮地答應一聲,便轉身朝駕駛艙走去。
等飛行員離開,我才發現赫魯廖夫發在座位扶手上的手在微微顫抖,頓時明白他剛剛的淡定都是努力裝出來的。不過這也可以理解,他作爲整架飛機上級別最高的指揮員,如果他也驚慌失措的話,勢必讓所有人都陷入慌亂。
我朝窗外望去,只見兩架護航的戰機,正和四五架敵機展開空中搏鬥。飛機所發射的子彈、炮彈在窗外劃出一道道耀眼的光線。見此情形,我不由心亂如麻,如果是在陸地上遭到敵人的襲擊,我們還要反擊的餘地,可此刻在密封的機艙裡,我們就只能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上天來決定了。
飛行員又從駕駛艙裡跑出來,跌跌撞撞地來到了赫魯廖夫的面前,大聲地向他報告說:“部長同志,我已和艦隊司令部聯繫上了,他們會立即派出戰鬥機趕來支援。”
“要多長時間?”赫魯廖夫面無表情地問道。
“十分鐘,部長同志。”飛行員扯着嗓子喊道:“海軍的飛機從起飛趕到我們所在的區域,至少需要十分鐘的時間。”
十分鐘,我聽到飛行員這麼說的時候,心裡就是一陣哆嗦。一場空戰通常幾分鐘就結束了,說不定我們海軍的飛機還趕到,我們這架沒有任何武裝的客機,就已被倭國飛機擊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