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在這樣的非常時期跑到前線去視察,究竟有什麼目的呢?”填飽肚子以後,我的思緒又跳回到斯大林的身上,“昨天我在尤嘎雜巴特娜亞看見他的時候,身邊除了一名司機,居然連個貼身的警衛都沒帶。這次的出巡,身邊帶的警衛部隊,居然是莫斯科衛戍司令部的直屬部隊,而不是最精銳的中央警衛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越想越糊塗。
“還有,我到底犯了什麼錯,爲什麼會把我和別濟科夫關起來呢?我怎麼就想不起來我犯過什麼錯呢?難道是我向羅科索夫斯基提起了圖哈切夫斯基元帥和那些將軍們的事?不可能啊!我就只提了那麼一下,也沒有發表任何有傾向性的看法,這也不至於把我關起來吧?難道是他們發現我是冒牌的麗達?不對啊,如果那樣的話,要抓早就抓了,也不用等到現在啊?究竟是什麼呢……”我胡思亂想個沒完。想着想着,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正睡的時候,迷迷糊糊感覺好像有人在捅我,便不情願地睜開眼睛。還沒等我看清楚眼前的人,一付冰涼的手銬已經拷住了我的雙手。
“你們是誰?”我警覺地問。
“跟我們走,不許說話,聽見沒有?”黑暗之中,兩個恍恍惚惚的人影一左一右挾起我,就向門外走去……
我用力晃了晃昏昏沉沉的頭,因爲才從睡夢中驚醒,頭腦還是不清醒。只感覺被兩個人架着穿過走廊爬上樓梯,又轉了幾個彎之後,來到一間窗子被黑布遮住的屋子。兩個人將我按在椅子上,解開了我的手銬,把我的雙手擰到背後,反拷在椅子上,然後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我身後。
一道強烈的燈光迎面照過來。刺得我的眼睛極不適應,我不禁側開了頭並閉上了眼睛。“不行閉眼,看我這裡!”從強光後傳出了一陣極其冷漠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左右站着的人把我的頭強行扭向了強光方向。
“這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要把我關起來?……”我眯着眼,衝着對面沒好氣地問。
“你沒有這樣的資格,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們的問題。”對方啪地一拍桌子,蠻橫地打斷了我的問話
“姓名?”
“麗達·穆施達可娃·奧夏寧娜。”
“軍銜?”
“陸軍中校。”
“什麼時候成爲德軍奸細的?”對方問完我的名字和軍銜,突然把話題一轉。
“德軍奸細?!”我不解地反問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啪!”對方又狠狠地拍了一記桌子,用輕蔑地語氣說:“不用在這裡裝糊塗了,您的同夥別濟科夫已經招認了,是你們把斯大林同志的行程透露給德國人的,所以德國人才會進行這次有計劃的伏擊。”
“別濟科夫中校是我以前在克里姆林宮認識的,我和他加上這次,總共也就見過三次面,他不是我的什麼同夥。況且護送斯大林同志的任務,也是今天早上羅科索夫斯基同志臨時佈置給我的,事先我根本不知情。……”
“可是整個護送斯大林同志的部隊,就您和別濟科夫活下來了。”
“其餘的警衛戰士都犧牲了嗎?”
“廢話,當然都犧牲了。我們剛和十六集團軍司令部覈實過,護送斯大林同志的八十六名指揮員和戰士都犧牲了,他們打死了將近四十個敵人,犧牲得都很英勇。”
“真是可惜啊!”我不禁感慨了一聲,以步兵去打坦克,況且又沒有任何反坦克武器,憑血肉之軀去和鋼鐵較量,全軍覆沒是必然的結局。
“您承認了嗎?”對方又問。
“承認什麼?”
“您是德軍奸細的事情!”
“我不知道您是從那裡得出的這樣錯誤結論,但是我絕對不是德軍奸細。”我極力爲自己辯解着,免得死在這莫須有的罪名之下。
“護送斯大林同志的警衛部隊,可是最精銳的部隊。如果沒有人泄露他們的行程,讓德軍有計劃地在路上伏擊他們的話,他們是不會全部犧牲的。”
精銳!精銳頂個屁用啊!我在心裡暗罵。就算警衛部隊的戰士個個都武藝高強,學過傳說中的十三太保金鐘罩,敵人的一顆子彈照樣能要他們的命;哪怕人人都會所謂的無堅不摧的鐵砂掌,讓他們去拍拍坦克試試,看能不能把炮塔拍歪?
“沉默就表示默認了!您是隱藏在我軍內部的奸細分子。克羅奇科夫同志,把她的供詞拿過去給她簽字。”隨着這個聲音,從燈光後面走出了一個穿便服的年輕人,手裡拿着一張紙,大概這就是我所謂的供詞吧。克羅奇科夫讓我身邊站立着的人爲我鬆開了手銬,然後把紙和筆遞到了我的面前,讓我簽字畫押。
“不!”我心裡非常明白,一旦簽字,我這莫須有的罪名便被坐實了,剩下的就只有被槍斃的下場,所以態度強硬地拒絕了他:“我不是什麼奸細分子,我絕對不會在什麼所謂的供詞上簽字的。”
“克羅奇科夫,既然她不肯簽字,那你就回來坐下吧!”燈光後面的聲音又說:“即使她不簽字,也改變不了她是奸細的現實。”克羅奇科夫聽到這個聲音,一聲不吭地拿着筆和紙回到了燈光的後面。
“現在宣佈對您的判決!”那個男聲語氣嚴肅地說道。旁邊的兩人把我架着提了起來,聽對方宣佈這個莫名其妙的狗屁判決。
“……內部人民委員會的判決如下,判處德國奸細麗達·穆施達可娃·奧夏寧娜的死刑,立刻執行!”
死刑!我被這個判決嚇得兩腳發軟,如果不是旁邊兩人提着我的話,我估計已經跌坐到椅子上去了。我到底做了什麼?爲什麼這麼輕率地就判了我的死刑。
“怎麼?被嚇得魂飛魄散了?”對方輕蔑地笑着說:“這就是奸細的下場。您的同夥別濟科夫已經在外面的院子裡等了很久,馬上把您送過去,就可以把您們一起槍斃了。”停頓了一下,他又吩咐道:“把她拖到院子裡去吧,我不想再在這個屋子裡看見這個該死的奸細。”
兩個人答應一聲,架着我就往外拖。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燈光後的神秘人物接電話時,屋子裡靜悄悄的,以至於他通話的內容,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我是斯大林,奧夏寧娜的情況怎麼樣?”
“斯大林同志,她對自己是德國奸細分子的事情已經供認不諱。”我聽到這裡,不禁無名火起,我啥時候承認過自己是奸細,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們採取了什麼樣的措施?”斯大林用他那低沉而緩慢地語氣繼續問道。
“剛判處了她的死刑,正準備執行呢!斯大林同志。”
“胡鬧,簡直是胡鬧!奧夏寧娜可是朱可夫派到第十六集團軍去的特派員,這樣有戰鬥精神的同志,怎麼可能是奸細呢?她在你那裡待的時間已經夠久了,讓她別老待在你那裡閒聊,馬上回羅科索夫斯基那裡去,雅斯納亞波良納已經失守了。”說完,斯大林就掛斷了電話。
剛纔一直照射着我的那盞燈滅了,隨着屋頂的吊燈打開,整個屋子頓時變得亮堂。我看清楚剛纔一直在說話的波斯克列貝舍夫,原來就是被別濟科夫戲稱爲克里姆林宮總管的人。
他表情嚴肅地吩咐架着我的兩個人說:“你們把奧夏寧娜同志放開吧,她不是奸細,而是我們的同志。還有,你倆馬上到院子裡去,把別濟科夫帶回來。這裡面可能有什麼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