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托沃失守,雅科夫列沃又受到了德軍的重兵衝擊,令我頭疼不已。偏偏在這個時候,丹尼洛夫又舊事重提:“司令員同志,看來近衛第51師的情況很危險啊,沒準在敵人的突擊下,他們根本守不住陣地。所以我建議,立即將集團軍直屬的近衛第八十九、第九十兩個師投入戰鬥。”
“我不同意,副司令員同志。”我聽了他的話,頓時無名火氣,不過爲了顧忌自己的形象,我沒有暴跳如雷,只是語氣嚴厲地說:“您剛剛提到的兩個師,是我們的總預備隊,不到最後的時刻,不能輕易動用。而且從他們的駐地趕到雅科夫列沃,有差不多五十公里的距離,就算乘車,最快也要兩個小時才能趕到。現在敵機正在我們的上空飛來飛去,要是路上出現一支超過兩百輛卡車組成的車隊,肯定會成爲敵機攻擊的目標。估計還不等他們趕到雅科夫列沃,就已經在敵機的狂轟濫炸下潰不成軍了。”
誰知道丹尼洛夫聽了以後,不以爲然地說:“司令員同志,如果我們不及時對近衛第51師實施增援的話,我擔心他們是扛不住德軍的進攻。況且,爲了確保防線不被德軍突破,我覺得付出再大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我聽完他的話以後,癟了癟嘴,心中暗自苦笑:“這就是老一輩軍人的固定思維,他們爲了取得勝利,憑的只是個人的勇敢和一腔熱血。對他們來說,只要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哪怕付出再大的犧牲也在所不惜。而我,要做的就是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
我還在考慮如何答覆的時候,旁邊接了一個電話的波夫斯基忽然向我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據炮兵觀測員報告,集團軍炮兵凌晨炮擊時的陣地,在幾分鐘前。遭到了德軍空軍的猛烈轟炸。幾門還沒來得及轉移的重炮,在轟炸中全部被炸燬。有近百名炮兵傷亡。”
聽到這個壞消息,我氣得在桌上狠狠地一拍桌子,衝着波夫斯基發作起來:“上校同志,我不是讓您命令炮兵在完成炮擊後,就立即撤回到原來的防區嗎?爲什麼還有炮兵和大炮留在原來的位置,難道你們就沒想到,敵人會對該地區進行報復性的炮擊或者轟炸嗎?”
受到我批評的波夫斯基低下了頭,羞愧萬分地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情況是這樣的。在凌晨的炮擊結束後,該重炮營也接到了轉移的命令。由於在轉移過程中,一輛牽引火炮的卡車出了問題,在中途拋了錨。營長爲了等那輛車,所以就命令全營停了下來。誰知道,那輛車遲遲沒修好,德軍的飛機卻先來了。”
“上校,立即把這個營長撤職,將他送上軍事法庭。”我聽到原來是一名炮兵營長的錯誤命令,直接導致了我軍的幾門重炮被毀。上百名指戰員傷亡的悲劇發生,不由怒不可遏。我擡手指着波夫斯基,吩咐他:“您立即去下達這道命令。”
波夫斯基聽到我的這個命令後。苦着臉說道:“司令員同志,請原諒,我想可能沒法把這位炮兵營長送上軍事法庭了?”
“爲什麼?”我怒氣衝衝地問道,同時心裡在想,這位炮兵營長就算是有什麼來頭,我也絕對不能輕饒他。
“因爲,因爲……”波夫斯基在連着說了兩個因爲後,忽然鼓足勇氣接着說道:“在敵機的轟炸中,炮兵營長所乘坐的卡車。被炸彈直接命中,並引起了車廂內炮彈的殉爆。他被炸得屍骨無存。”
波夫斯基的話讓我的氣立即消了一大半,既然那位下達錯誤命令的營長已殉職了。我也就不再糾結這件事,而是吩咐波夫斯基:“上校同志,目前我們的空軍還沒能掌握戰場的制空權,所以我們的炮兵要注意隱蔽,別成爲敵機的靶子。要是炮兵全損失光了,接下來的仗,我們就沒法打了。”
“放心吧,司令員同志。”波夫斯基表情嚴肅地向我保證說:“我會再和各團團長打招呼,避免類似的事情再發生。”
我又把話題轉到了雅科夫列沃,“上校,目前德軍正撲向塔瓦爾特基拉澤師的陣地,我們的炮兵能幫他們一把嗎?”
“沒問題。”波夫斯基答應得很爽快,“在第一道防線後方,我們部署有一個加農炮團和一個近衛火箭炮營,除了凌晨的炮擊外,他們就一直處於待命狀態,我可以命令他們對衝擊雅科夫列沃的德軍隊列,實行炮火攔截。”
“上校,既然是這樣,那您還站在這裡做什麼?”聽到波夫斯基的這個提議,我連忙催促他:“快點給炮兵下達開炮命令,儘量將更多的德軍坦克消滅在開闊地上。”
波夫斯基給他的部下佈置任務時,我面前桌上的電話再度響了起來。丹尼洛夫拿起來聽了片刻,便用手捂住話筒遞了過來,同時還好心地提醒我:“是瓦圖京司令員打來的電話,他的態度可不友好啊。”
我很清楚瓦圖京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八成是爲了布托沃失守的事情來興師問罪的,因此我默默地接過了丹尼洛夫手裡的電話,貼到耳邊,恭恭敬敬地說道:“您好,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我是奧夏寧娜,請問您有什麼指示嗎?”
片刻之後,瓦圖京那咆哮的聲音幾乎把我的耳膜震破,以至於我不得不把聽筒從耳邊移開一些,只聽他怒氣衝衝地說:“奧夏寧娜同志,請您給我解釋一下,你們爲什麼把布托沃丟失了,爲什麼不及時向我報告?假如我不是從情報部門截獲的情報中,看到德軍佔領布托沃的消息,我還不知道我們方面軍的防線,已被德軍突破了。”
對於瓦圖京的職責,我真是哭笑不得,早在布托沃遭到德軍轟炸,和地面裝甲部隊突擊的時候,我就曾經向他彙報過,同時還請求他派遣空軍支援。沒想到此刻他卻將布托沃失守的責任全推到了我的身上。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等他說完,我還得陪着小心說:“司令員同志,我已經命令近衛第67師師長巴克索夫上校組織部隊反擊,並要求他在天黑之前,必須將布托沃奪回來。”
瓦圖京聽了我的回答後,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客氣地說:“奧夏寧娜同志,你記住,雖然這次德軍的攻勢兇猛,但你們無論如何要守住布托沃。就算守不住,也至少要在那裡把敵人拖上三天。明白嗎?”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我擡手看了一下手錶後,向他解釋道:“我已經派出謝傑里科夫中校的新編團,去協助巴克索夫師對布托沃的反擊,我相信一定可以把城市奪回來。”
“這個團長可靠嗎?”瓦圖京聽了我的話以後,有些遲疑地問道:“我是說這個什麼謝傑里科夫中校可靠嗎,他有沒有相關的戰鬥經驗?”
“請放心,司令員同志。”謝傑里科夫一直是我非常器重的部下之一,不管是打防禦戰還是進攻戰,他都很有一套,此刻聽到瓦圖京問起,我自然要幫他說幾句好話:“謝傑里科夫中校從獨立師在斯大林格勒組建開始,就一直是我的部下,他是一位有豐富戰鬥經驗的優秀指揮員。”
我介紹完謝傑里科夫以後,聽到瓦圖京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他接着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在三個小時以後,也就是下午兩點,再向我報告進攻布托沃的情報吧。”
丹尼洛夫見我放下了電話,遲疑片刻後對我說道:“司令員同志,目前的情況很不樂觀,我們的第一道防線已岌岌可危,必須要給我們的指戰員提供點什麼幫助才行。要不,把切爾若夫上校的近衛第90師調去加強近衛第67師吧?”
我盯着丹尼洛夫沒有說話,我此刻的心情極爲矛盾,就猶如一個股民剛買進一隻票沒多久,就立即遭遇了跌停板。是壯士解腕果斷出呢?還是再耐心地等到保本再賣呢?不過在做出這個決定前,我首先要搞清楚,這種暴跌是大勢所趨還是技術調整。
我揹着手在屋裡走了幾個來回後,思維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庫爾斯克會戰最後是以蘇軍的勝利德軍的失敗而告終,那麼目前所遇到的困難都是暫時的,得到了部分換裝的近衛師,以自身的實力,不管是擋住德軍的進攻還是反攻布托沃,都是應該可以做到的。
想到這裡,我停住了腳步,轉身快步走到了桌邊,對丹尼洛夫說:“副司令員同志,我的決心已定,預備隊不動。”看到他開口想說點什麼,我連忙擡手製止了他,自顧自地說:“我相信不管是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還是巴克索夫上校,以他們的實力守住雅科夫列沃或收復布托沃,都是能做到的。”
見我如此固執,丹尼洛夫也無計可施,只能捏着鼻子答應道:“好吧,司令員同志,既然您這麼說,我尊重您的決定。”
快十二點時,通訊處長洛普霍夫送來了兩份電報:一份是塔瓦爾特基拉澤少將發來的,而另外一份則是巴克索夫上校發來的。
塔瓦爾特基拉澤的電報上寫道:“德軍的進攻,已被我們英勇的近衛軍戰士所粉碎。他們在我們的陣地前,丟下了將近四十輛燃燒的坦克,和五百多具屍體後,灰溜溜地退回了他們的出發陣地。”
而巴克索夫的電報更簡單:“布托沃已收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