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出留下重傷員和那些會落下殘疾的傷員的決定,也是迫不得已,因爲要不了幾天,我們的部隊就會轉移。大量傷員的存在,勢必會降低部隊的行動速度,那樣我們就很難從德軍的重圍中突出去。
回到第308師指揮部時,這裡只剩下了羅曼諾夫和幾名參謀人員,以及幾名通訊兵,拉祖梅耶娃也在其中。看到我的歸來,羅曼諾夫立即關切地問道:“軍長同志,事情都辦妥了嗎?”
我點了點頭,回答說:“是的,傷員們都回來了,哈里東諾夫將軍的遺體也換回來了。我專門讓認識將軍的戰士辨認過,的確是將軍本人,目前我已安排人將棺材存放在教堂裡。如果我們要轉移的話,就找個合適地方先將他下葬。”
“傷員的情況怎麼樣?”羅曼諾夫接着問道:“如果部隊要緊急轉移的話,這麼多傷員的存在,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行軍速度。”
“很遺憾,副軍長同志。”對於他的這個問題,我只能遺憾地回答說:“在兩百名傷員中,沒有行動能力的重傷員,和落下了殘疾的傷員,佔了三分之一。我已經命令尤先科大尉,在爲這些傷員進行治療後,除了必須留在衛生營救治的,其餘的都暫時安置到居民家中。這樣等我們撤離後,也能有人照顧他們。”
羅曼諾夫聽到我的安排,先是一愣,接着吃驚地問道:“軍長同志,您把這些傷員留在城裡,要是德國人來了,等待他們的將是怎麼樣的命運?我們今天剛剛把他們救出來,難道又這樣把他們退入火坑嗎?”
“沒辦法,副軍長同志。”我把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膀,無奈地說道:“您以爲我不想帶着他們轉移嗎?但是我們現在身處敵後,誰也不知道將來會遇到什麼樣惡劣的情況。他們留下還有活着的希望。要是跟着我們的轉移,大部分的重傷員將會因爲缺醫少藥,和沒有良好的治療環境而死去……”
沒等我說完,在一旁忙碌的拉祖梅耶娃忽然走到了我的面前。將一份電報遞給了我,嘴裡說道:“軍長同志,是方面軍司令部來的電報。”
方面軍司令部的電報,聽到拉祖梅耶娃說這話時,我不禁愣了一下。心說瓦圖京這個時候給我發電報,會有什麼事情呢?想到這裡,我把電報拿到眼前,仔細地看了起來。
只見上面寫着:“據方面軍情報部隊截獲的德軍情報中說:德軍‘骷髏師’的師長艾克將軍,在2月26日視察哈爾科夫前線時,因爲飛機故障而不幸遇難,不久將爲他舉行隆重的葬禮。你部前期曾報告說艾克被活捉,爲何他還會到哈爾科夫的前線視察?望奧夏寧娜少將在接到電報後,立即回電向司令部說明情況。”
我看到電報後,便隨手遞給了羅曼諾夫。自己開始思考起這件事情該如何答覆司令部。面色已經有些陰沉的羅曼諾夫看完後,把電報放在了桌上,擡頭問道:“軍長同志,您打算怎麼回覆上級?”雖然表情上沒有什麼變化,但目光裡透出的擔憂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還能怎麼報告?”我聳了聳肩膀,慢條斯理地說:“自然是把實際情況向方面軍司令員說明。和德軍進行交換的事情,就算我們不彙報,上級也會通過其它途徑知道的,與其等那個時候陷入被動,倒不如主動一點。向他們如實彙報。”
聽完我的這番話,羅曼諾夫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堅毅起來,他挺直身體對我說:“軍長同志,作爲第79步兵軍的副軍長。我請求您在發電報時,把我的名字也署上去。就算上級要怪罪的話,我也應該和您一起來分擔這個責任。”
羅曼諾夫的話讓我的鼻子一陣陣發酸,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雖然這樣的話,基裡洛夫也曾多次說過,但畢竟和我搭檔的時間不斷。對我瞭解得很透徹,知道我所做出的決定都有自己的道理。而羅曼諾夫這個身經百戰的將軍,認識我沒幾天,卻能給予我如此的信任,並願意和我同進共退,這怎麼能不讓我感動呢。
說完,他就轉身對拉祖梅耶娃說:“中尉同志,請記錄電文內容。方面軍司令部,我部所俘獲的德軍黨衛隊將軍艾克,在2月26日晚因傷重不治而斃命。德軍有關方面在獲知這一情報後,主動派出人員,要求和我軍進行交換。由於敵方提出以我軍陣亡的哈里東諾夫將軍的遺體,以及兩百名被俘我方傷員,交換艾克的屍體,所以我們接受了對方的條件,並進行了交換。”
聽着羅曼諾夫口述的電報,我忍不住插了一句:“拉祖梅耶娃中尉,在後面再添上沒改交換儀式,是由我親自負責的。”看到她記錄完命令,我從她的手裡接過電文,在後面署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羅曼諾夫也在電文的後面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電報發出後,我和羅曼諾夫坐在會議桌前,誰也沒說話,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瓦圖京的回電,等待着他對自己命運的宣判。
也許是看到我過於緊張的表情,羅曼諾夫還善意地向我提出:“軍長同志,如果上級怪罪下來的話,您可以把這件事情往我的頭上推,就說我在沒有向您請示的情況下,就擅自同意了和德軍的交易。”
“胡鬧,副軍長同志,您這不是胡鬧嗎。”他的話讓我的心裡有些小感動,但我表面上還是擺出一副要責怪他的樣子:“我是一軍之長,有什麼責任,都由我來承擔。”說這話時,我的心裡打開了小算盤,心想要是情況不對,我再讓拉祖梅耶娃給朱可夫發個電報,將所發生的事情向他彙報,沒準他在知道實際情況後,就不但無罪反而有功了。
正這麼想着,我忽然看到拉祖梅耶娃從自己的座位上蹦了起來,接着一路小跑來到了我的面前,面帶着笑容,將一份電報遞給了我。
從拉祖梅耶娃的表情來看,我知道這次肯定又化險爲夷了。我立即接過電報,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只見上面只有一個單詞:“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