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指揮部時,參謀長阿赫羅梅耶夫少校正在打電話。看到我的出現,他明顯愣住了。有一會兒的功夫,他不知所措地望着我發呆。我看到他這種吃驚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說:“參謀長同志,才幾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嗎?”
聽到我說話,阿赫羅梅耶夫猛地站起身來,把電話望桌上一扔,驚喜地叫了一聲:“師長,真是您回來了嗎?”說完,他轟的一聲推開了坐着的長凳,衝過來迎接我。
他和我握手時,激動地對我說:“師長同志,您可回來,這幾天我們可以一直在惦記着您呢。怎麼樣,您返回的路上都順利吧?”
“還行,很順利。”我說到這裡時,用手指着擱在桌上的話筒問道:“參謀長,你在和誰通話嗎?”
“還能是誰,四團長蓋達爾中校唄。”阿赫羅梅耶夫有些不大願意地回答說:“他說聽到了從西北方向傳來的隆隆炮聲,希望能派一支偵察部隊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聽到的動靜,可能是當時德國人正在對我們新佔領的陣地進行炮擊。”我簡短地說明了一下戰鬥經過後,又加上了一句:“你還不去給蓋達爾中校說清楚。”
“行,”阿赫羅梅耶夫爽快地答應着,向桌邊走了過去,“我會給他講清是怎麼回事。”他重新拿起話筒後,面帶微笑地說道:“喂,蓋達爾中校,我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師長同志回指揮部來了。”在稍稍停頓片刻後。又繼續往下說。“你剛纔說聽到的炮聲,是德軍在炮擊師長他們所佔領的陣地……沒有,沒有……師長一切正常,連根毫毛都沒傷到。所以你就不用再派什麼偵察兵去偵察,還是加強夜間巡邏,專心守好你的高地,千萬別讓德國人半夜摸到你的陣地上去了。”
看到阿赫羅梅耶夫走開了,一直坐在報話機前的拉祖梅耶娃和娜佳也先後走過來。和我進行擁抱,對我的順利歸來表示了歡迎。
當阿赫羅梅耶夫掛上電話時,我和基裡洛夫都已走到桌邊坐下。阿赫羅梅耶夫關切地問道:“撤回來的部隊,都安置到了什麼地方?”
“我讓班臺萊耶夫上校把他們都安排到三團的駐地。”說到這裡時,我想到了有件事情還沒來得及想阿赫羅梅耶夫交代,便立即吩咐他:“參謀長同志,我們在這次的行動中收穫不小繳獲了德軍七輛坦克、十五輛裝甲車、九門大炮以及大量的軍用物資。目前也都存放在三團駐地。在這批物資裡,除了武器彈藥外,還有大量的食物和藥品,待會兒你通知各團去領取他們所需的物資。”
阿赫羅梅耶夫答應着站起身。準備去拿桌上的電話,就在這時。基裡洛夫忽然問道:“參謀長同志,方面軍司令部有打電話過來嗎?”他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後,便拿起電話給幾個團長打電話,通知他們去領取各自所需的物資。
趁阿赫羅梅耶夫打電話的時候,我低聲地問基裡洛夫:“政委同志,您說的方面軍司令部來的電話,是什麼意思啊?”
基裡洛夫苦笑一聲,沒好氣地說:“還能是什麼意思?當然是爲了您啊。”看到我一臉茫然的樣子,他接着說:“葉廖緬科司令員和軍事委員赫魯曉夫同志幾乎每天都要打電話過來,問候您的情況。雖然我曾經向他們說明,說您親自帶部隊北上,是經過了集團軍崔可夫司令員親口同意的,但還是被他們罵了好幾次。”他擡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言自語地嘟囔着,“平時差不多都是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怎麼今天還沒有打啊,難道是有事耽誤了?”
阿赫羅梅耶夫依次給二團團長奧列格中校、三團的代理團長戈都諾夫少校、四團團長蓋達爾中校打去電話,通知他們去三團的駐地領取各團的物資。甚至連我沒有提到的衛生隊,他也特意打了電話過去,讓什馬科娃她們帶人去領取傷員們急需的藥品
放下電話,他笑着向我彙報說:“師長同志,給各團的電話已經打完了,幾位團長都說他們會立即派人去領取物資的。”
基裡洛夫面帶微笑地接口說道:“我太瞭解這幾個團長,聽說是讓他們領取物資,估計剛放下電話就開始安排人手,在半個小時內,他們的人就能到達堆放物資的地方。對了,師長同志,”他說到這裡,忽然扭頭望着我,用商量的口吻說道:“我看分配物資的工作,就交給副師長班臺萊耶夫同志來負責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行,我同意你的提議,就由班臺萊耶夫上校來負責物資的分配工作……”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桌上的電話鈴便響了起來。
阿赫羅梅耶夫連忙一把抓起電話,大聲地說道:“喂,這裡是師指揮部,我是參謀長阿赫羅梅耶夫少校,您是哪裡?”說完這句話,他就沉默了,似乎在聽對方說什麼。
“您好,軍事委員同志,師長同志剛回到指揮部,”阿赫羅梅耶夫急急地回答,“我剛想向您彙報,您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聽到阿赫羅梅耶夫緊張的聲音,便知道正在和他通話的人是方面軍的軍事委員赫魯曉夫同志。果不其然,片刻之後,阿赫羅梅耶夫用手捂住話筒遞向了我,同時小聲地提醒我說:“師長同志,是方面軍軍事委員同志的電話……”
沒等他說完,我已接過了他手中的話筒,貼近耳邊禮貌地說道:“您好,方面軍軍事委員同志……”
沒想到赫魯曉夫打斷了我的話,衝着我咆哮起來:“奧夏寧娜少將,我提請你注意你自己的身份,現在你是紅旗獨立師的師長,是將軍,指揮的是一個師。可不是以前當什麼團長或營長的時候,想親自帶部隊出擊就可以出去,你是師長,你的崗位在你自己的指揮所裡,你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拿着自己的生命去冒險,明白嗎?!……”
由於耳機裡傳來的聲音太響,我不得不把話筒從耳邊移開一些,以免自己的耳朵被震聾。等他的話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後,我纔開始爲自己辯解說:“軍事委員同志,請聽我解釋嗎?”
“說吧,”赫魯曉夫氣呼呼地說道:“我想聽聽你有什麼好解釋的。”
基裡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兩人站在我的旁邊,都用同情地目光望着我,而我只能向兩人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接着向赫魯曉夫解釋說:“軍事委員同志,是這樣的。我們師和頓河方面軍的友軍會師的事情關係重大,如果讓別人去的話,我不太放心。再加上部隊在敵後,爲了防止暴露,無線電大部分時間都保持緘默,這樣就算有什麼突發事件的話,也無法向師部進行請示。而我去了的話,就可以克服這個問題,我可以根據敵我態勢的變化,來及時地調整部署。”
“那你這次出去,部隊的戰果如何啊?”赫魯曉夫的聲音裡雖然還帶着怒氣,但語氣明顯緩和了許多。
我雖然清楚地知道我發給基裡洛夫的電報,不久之後就被崔可夫他們轉發給葉廖緬科和赫魯曉夫,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這幾天所經歷的戰鬥,和所取得的戰果。末了,還畫蛇添足地說了一句:“其實我親自率部隊北上,並不是擅作主張,而是請示過崔可夫司令員和軍事委員古羅夫同志,在得到他們的許可後,才率隊出發的。”
聽我說完,赫魯曉夫和氣地對我說:“下不爲例,你記住,就算是崔可夫他們批准的也不行。方面軍裡的男人還沒有死完,就絕對不能讓你一個人女人帶着部隊去敵人的後方去冒險,否則我把班臺萊耶夫上校安排到你們師當副師長做什麼?”
我聽到赫魯曉夫的口氣有了明顯的轉變,心裡暗鬆一口氣,同時微笑着說:“明白了,軍事委員同志,我以後會注意的,絕對不會讓類似的事情再發生。”
“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休息吧。”赫魯曉夫的語氣,此時徹底恢復了平穩,“明天我會親自到馬馬耶夫崗去看望你的。”說完,沒等我再說話,他便掛斷了電話。
赫魯曉夫掛斷了電話後,我還握着話筒在發呆,心裡暗想,他既然已經知道我回來了,也罵過我,明天爲什麼還要冒着危險渡過伏爾加河到馬馬耶夫崗來呢?
基裡洛夫見我在發呆,連忙關切地問道:“師長同志,您怎麼了?”阿赫羅梅耶夫則體貼地從我手裡接過了話筒,放在了電話的底座上。
我把赫魯曉夫剛纔所說的話,向兩人重複了一遍,隨後不解地問他們:“你們兩人說說,軍事委員說要到馬馬耶夫崗,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啊?”
“不會是想來看看您所繳獲的物資和抓獲的德軍俘虜吧?”阿赫羅梅耶夫試探地說道。
“不可能,”基裡洛夫立即否定了他的這種猜測,“赫魯曉夫同志每天的工作那麼多,怎麼可能爲了這點小事,專門冒着危險渡過伏爾加河到馬馬耶夫崗來呢?我估計,他這次來,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