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在桌邊坐下,接着林總坐在了我的對面,翻譯師哲站在他的身後。格里亞茲諾夫上校雙手扶着桌子站在我的右側,先瞥了一眼攤在桌面上的地圖,然後看着我說:“奧夏寧娜同志,請您向我們介紹一下沃洛克拉姆斯克的情況吧。”
我看了看面前的地圖,是沃洛斯拉姆斯克的地圖,是自己能看懂的少數地圖之一,我指着城市的東部說:“我們近衛第八師的師指揮部在這裡。”並用手指在我的指揮部和城市的中間劃了一條虛線,“我把謝列布里亞夫科中校的1073團佈置在這裡,設立了一道新的防線,阻擊從沃洛克拉姆斯克城裡出來的德軍;奇斯佳科夫上校帶領的1075團,作爲師的預備隊,在師指揮部的附近進行休整。”說到這裡,我停了一會兒,看幾人都在認真地聽我說話,又繼續說下去:“我和列維亞金將軍帶領的1077團,則留在城市裡與德軍周旋,竭力拖住德軍向莫斯科進軍的步伐。在昨天白天的戰鬥中,我們採用突襲和圍點打援的戰術,消滅了德軍在城內的一支小部隊,並俘虜了他們的指揮官。”
說到“圍點打援”這個詞時,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林總的反應,要知道這個戰術可是他的發明創造啊!果不其然,原本在低頭看地圖的林總,聽了師哲的翻譯,眉毛跳動了一下,猛地擡頭望着我,眼神中充滿了疑問。
我能猜到他心中想的是什麼,“圍點打援”明明是他的首創,而且這個戰術在此時還未完全成型,外國人怎麼會知道,並懂得運用呢?
“如今1077團在什麼位置?”我正在爲難該如何面對他的詰難時,格里亞茲諾夫上校的提問給我解了圍。
我搖搖頭,爲難地回答說:“我也不知道。昨晚我接到集團軍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將軍的撤退命令,正在部署部隊的撤退事宜時,德軍突然對我1077團駐紮的區域進行了猛烈的炮擊。由於情況緊急,列維亞金將軍讓我趁黑夜先行撤退,而他主動留下來指揮部隊,打算從東面突破德軍的包圍圈,和城外的部隊會師。”
“後來怎麼樣了?”問這話的是林總,雖然他這話剛出口我就聽明白了意思,但我還是等師哲將林總的原話譯成了俄語,纔回答說:“我帶着幾十名戰士在黑夜裡亂跑了一氣,臨近天明才發現來到了車站附近。本來可以從敵人的防守空虛之間直接跳出來的,不過看到他們把我們犧牲的同志的遺體吊在旗杆上,我一時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便下命令打掉了看守旗杆的幾名德國兵,結果暴露了目標,被察覺的德軍一路追殺進了森林。”說到這裡,我感激地再次看了一眼林總,然後輕輕地說:“幸好遇到了你們的裝甲部隊,否則我們就逃脫不了全軍覆沒的結局。”
“呵呵呵,”上校笑着說:“這個你可要感謝林副司令員。昨晚最高統帥部剛把我集團軍從預備隊中劃撥給西方面軍,朱可夫大將就立即給我們下達了作戰命令,說防線在德軍的強大壓力下,正在向後退縮,命令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儘快地進入制定位置,擋住德軍的猛烈攻勢。接到命令後,整個集團軍立即行動了起來。林副司令員從集團軍指揮部直接跑到了我師,直接指揮作戰。他說我們要打敵人一個出其不意,便抽調了師裡所有的坦克、摩托車組建了一個先頭營在前面開路,步兵緊隨其後,大膽地穿插到德軍的後方。爲了防止被德軍的偵察機發現,我們一直在森林行軍。”他說着話眼睛看向了林總,“如果不是林副司令員別出心裁的指揮,按照以往的正常程序,我軍應該還在調動過程中,別說爲您解圍,就是能否到達目前的位置都是個問題。”
聽完上校如此直白的奉承,林總只是冷冷地說了句:“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戰機稍縱即逝,所以動員、調動兵力要快,加上遠距離的滲透奔襲,才能起到攻其不備的奇襲效果。”隨即又問我:“聽說你們的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曾經向朱可夫提議讓自己的部隊後撤,你知道他打算把部隊撤退到什麼地方嗎?”
“知道。”我幾乎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司令員打算把部隊撤退到伊斯特拉河附近,並在那裡組織新的防線。”
我剛說完,上校就迅速地把手指移動了伊斯特拉河所在的位置,小聲地說:“在這裡。”
林總凝視那個位置良久,才緩緩地說:“新佈防的位置選得不錯。羅科索夫斯基將軍的決定是對的,在第16集團軍的後面沒有什麼部隊,如果防守的部隊覆沒,通向莫斯科的道路就會被打通,這是敵人夢寐以求的。我認爲,水庫本身、伊斯特拉河及其毗鄰地區是最好的防禦地區,佔領這一帶後只要使用不大的兵力就可以組織堅固的防禦。這樣,就可以把一些部隊放到第2梯隊,建立縱深防禦,而將大部分部隊投入其它的方向。”
“不錯,”我符合說道:“我也是這樣認爲的。”
林總眼睛看着地圖,頭也不擡地說:“不過以我對朱可夫大將的瞭解,他一定會制止羅科索夫斯基的。他肩負着保衛莫斯科的責任,哪怕只有一線希望守住陣地,他都會命令部隊繼續堅,而絕不允許他們擅自後退一步。”
我心裡暗自稱讚,林總真是料事如神,雖然他們現在不一定知道朱可夫的那封措辭嚴厲的電報,但實際情況確實如此。即使是經過了最高統帥默許了的撤退計劃,也被朱可夫毫不留情地否決了。